“这丫头做的那些题和模拟试卷我仔细看了,都是按着前几年他们考试的模式来的,别管是题目类型还是范围,都有理有据的。”林老爷子笑的自豪,“而且改错改的也认真,老婆子你就放宽心吧。还是想想给林苒添置些什么才是正事,莫执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再细心有些方面也是照应不到的。”
“对对对,还得再给苒苒买点衣服,女孩子还是穿点鲜亮颜色好看,”有林老爷子这一番话,老太太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我看了她的衣服,不是黑白就是灰色驼色这种,这次我做主,给她换换风格。”
就算再是近郊,那也是郊区,雁城又大,从林家老宅到祖宅开车也是需要将近两个小时的。林苒毕竟知道之后有正事,再困也没有睡踏实,将将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爷爷,还有多久才能到呀?”
她迷迷糊糊之下,声音更是柔软,甚至还带着平日里难得一见撒娇口吻。
听得老两口心头软了一片,林老爷子看她要把被拿开,连忙嘱咐:“盖上盖上,等一会儿再拿下去,不然你着凉感冒了怎么着?”
林苒愣愣地“哦”了一声,披着被子在后座上发了一会儿呆,又柔柔软软的开口:“奶奶,想喝水……”
林老太太把一直放在手边的保温杯扭开递了过去:“小心点喝,啊,不着急。”
看着林苒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水,林老太太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林苒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过年回雁城,梳着小辫子,跟在她身后一路奶奶奶奶的叫着,还要伸手帮她干活,精致的小脸比挂在门口的年画娃娃还有可爱。
当年的小团子,现在都出落成这么优秀一个姑娘了。
但是经的事太多,什么事情都开始往自己心里藏了,同岁的姑娘都还沉迷着享受轻松的大学生活,苒苒却要应付这些……
“奶奶,今年咱们家蒸馒头能不能顺便蒸点肉龙啊?”直到林苒把水杯递回来的时候,林老太太才回过神来,林苒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些年都没吃过了,苏城的时候没人会做,现在回了雁城,挺想的。”
肉龙是雁城的传统小吃,出了雁城这一带很少有人会做,一般家里大人哄不爱吃饭的孩子的时候,要么买要么自己蒸,一块好的肉龙足够哄得孩子开开心心吃饱饭,还追着大人屁股后面想再要一块。
林苒之所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是因为这个,但是林老太太做的肉龙真的是一绝,她这几天去买过几家在什么雁城必吃榜上名列前茅的肉龙,摸着良心说,都没有林老太太做的好吃。
要是没吃到那几家的都好说,现在吃到了又不是那个味儿,就勾得她更想那个味道,之前没好意思说,趁着今天腊月二十九祭祖回去之后要蒸馒头,便提了出来,想要一饱口福。
她说想吃,林老太太哪儿能有不应的,笑着就答应了下来:“这有什么的,想吃奶奶就给你蒸。你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想做,但是你一直没说,我还以为你不爱吃肉龙了呢。”
“怎么会!”听到林老太太答应,林苒笑得分外满足,“奶奶做的肉龙最好吃了,就是这东西费事,您也别做多,给我过个嘴瘾就完事了。”
“嗐,这有什么费事的,今天本来不就是要蒸馒头吗?”林老爷子接过了话头,笑眯眯地说道,“还吃不吃红枣馒头了?回头我让老承泡点红枣,做完了以后点红就交给你了啊苒苒。”
林苒大窘:“爷爷……我都这么大了!这种黑历史咱们能不能不提啊!”
小时候林苒不爱吃饭,还是承叔想出的法子,做馒头的时候专门往馒头里裹了红枣,用这点儿甜味哄着她吃饭,别说,这招对于林苒来说极其的管用。
这一路说说笑笑,剩下一个小时的车程并不难过,到了地方林苒先跳下车,伸手把老两口一个接一个扶下来,看着周围空旷的环境有些发愣:“爷爷,他们没来吗?”
林苒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的二房三房那些堂伯堂婶们。
林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不变,但语气淡淡的,像是不耐烦提他们一样:“今天就咱们三个,清清静静的祭祖,你堂伯堂婶家里事情也多,我就没让他们过来。”
说罢,便跟林老太太一起提步往前,林苒连忙跟上,这才听到了老爷子剩下的那句话:“明天咱们年夜饭也是,咱们一家三口和老承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个饭。”
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等林苒想清楚所以然,祠堂已经近在眼前,林苒连忙摒除杂念,整肃了神色,跟在老两口身后,跨过门槛进了祠堂。
祠堂虽然不大,但是却是什么规制都不缺,一进屋就能看到一溜的红木长案,供着二十多个牌位,每个牌位上方还挂了栩栩如生的音容笑貌。
林苒进门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规规矩矩的跟在了二老身后,听了林老爷子吩咐,这才转身从门口接过了看管老宅和祠堂的保安递过来的一盆清水,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林老太爷亲自捧香,林老太太摆贡菜,林苒先是捧了酒,之后便在温热的清水里拧了温热的白毛巾,一尊一尊牌位仔仔细细地擦拭了过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牌位新旧不同,上面的挂着的音容笑貌的小像的材质也不同,时间久远的先祖们都是充满历史意味的画像,从民国以后的先祖,便是照片了。
挨个擦拭过后,林苒便跟在老两口身后,鱼贯给每个牌位上香跪拜,这一套流程她原来也是做过的,然而这次却又有些许不同,老爷子神情严肃地要求她要挨个三叩九拜行大礼,这才算完。
林苒不解其意,只觉得是她多年不回雁城,要给列祖列宗表示郑重,也就规规矩矩的三叩九拜地挨个行了全礼过去。
直到最后一尊,林老爷子悠悠叹了口气:“明儿啊,你看,苒苒都成大姑娘了。”
那最后一尊,就是林苒的亲生父亲,老两口的亲生儿子,林明的牌位。
林苒跪在地上,看着排位,父亲离开的时候她虽然年幼,但是父亲留给她的书信和录像几乎是年年回顾。
看着和其他牌位相比分外崭新的那尊牌位,父亲的音容笑貌,重在眼前。
“苒苒新生竹,苒苒,以后一定要像竹子一样,做个刚毅有节的人。”
“苒苒,你是爸爸这一辈子最好的礼物。”
“以后我女儿要是找了个男朋友,一定得过我的考验才行。”
“要是哪个小男孩敢欺负我闺女,我第一个就跟他不乐意,我的掌上明珠是别人能欺负的吗!”
林老爷子拍了拍林苒的肩膀:“苒苒,你父亲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一定是世界上最骄傲的人。”
林苒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抽了抽鼻子,俯下身,结结实实地给自己的父亲行了三叩九拜的全礼。
林老太太转过头去,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给父亲行完了礼,祠堂这块的事就算结束了,林老爷子本来要亲自收拾东西,但是祠堂里太过阴冷,林苒不放心,毕竟林老爷子身上有风湿,阴冷的地方呆久了回家就要不舒服,便擦了擦眼睛,软硬兼施的把活都抢了过来,把祠堂里归置的干干净净,林老爷子转了一圈:“行啊,苒苒这活干的,咱们家列祖列宗今年保管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