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夙的目光里,仿佛有什么黯淡了下去,再无半点光亮,神情间,清冷而落寞:“本王可以与任何人为敌,却不会是你。”
容九心里动容,与他目光相触:“我亦不想与殿下为敌,殿下此番来长安,希望是真心来恭贺七哥大婚的。”
不论是东周,还是西凌,此番出使长安,皆怀有目的,容九话中之意,凌云夙自然领会。
那日在含元殿,他说过,会带着火器的图纸和《菩提图》回西凌。
或许,从一开始,便已注定彼此对立。
凌云夙身上的冷峻锐利,淡了几分,遮掩心底翻涌的心绪,转开话题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能找到你?”
容九扬了扬眉梢:“有人暗中指点?”
凌云夙道:“有人给了我一张你的画像。”
容九不用想,也知道是萧丞相,她只是好奇,凌云夙明知西凌和萧家有合作,为何又来告诉她。
“萧家给你画像,不过是想利用你设局,对付我罢了,我虽不惧萧家,但若你们联手,离间我与沈丞,我又生产在即,也未必没有胜算,我是萧家的敌人,也是西凌的敌人。”
“与萧家合作的,是父皇,与我无关,我就算要娶你,也不会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我喜欢的女人,自然要心甘情愿嫁给我。”
容九眉间盈盈,微笑道:“人的执念,就像是一颗长在心上的毒瘤,等有一日,你把它剔除干净了,一颗心便又鲜活起来,终有一日,故人旧事,也不过就是前尘往事。”
凌云夙看着她,艰涩地开口道:“若是让公主放下沈丞,公主做得到吗?”
“做不到,”容九坦然道,“可若有一日,他另有所爱,我亦会去爱别人,两心相许,才能圆满如意。”
凌云夙压下心底的酸楚,站起身道:“叨扰许久,本王该告辞了。”
容九也起身:“我送送殿下。”
“你身子多有不便,不必送了。”
容九笑而不语,执意送他出了府门,看他骑马走远了,才转身回了后院。
沈丞正在削木头,容九看着堆在一旁的木材,问道:“相公,你要这些木头做什么?”
“给觅儿做张小床。”沈丞笑着抬头,“等参加完太子和青萝的大婚,你也差不多要生了,不如等觅儿满月了,我们再回药庄。”
路上颠簸奔波,沈丞也担心她会吃不消,要是在半路就生了,便更遭罪了。
容九抬袖给他擦汗,笑道:“好,听相公的。”
沈丞见她明净的眸底,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含着盈盈笑意,便也含笑凝视着她:“明日的宫宴,你若不想去,我们便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
反正也已经和凌云夙说清楚了,明日的宫宴,是为了给几国的使臣接风洗尘,东周本就目的不纯,鬼知道又会动什么歪心思。
沈丞道:“为夫怕忍不住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都给剜了。”
容九扬笑:“你现在才打翻醋坛子,刚才不是很大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