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府外院书房,蓝守海端正身姿坐在暖炕上,神情端肃专注在沏茶的动作上,一旁坐着的是他的亲信任唯,斯文俊秀的任唯年约三旬,小厮轻声上前禀报大总管来见。Www..Com
“请他进来。”
小厮应声而去,大总管面色沉重的快步进屋来,见礼后,他便将府外那壮汉言行,及其离去后的行踪跟蓝守海说。
“他与严家那一房的人相熟?”蓝守海头也没抬的问。
“三房的爷儿们。”大总管低声的又道:“那疯马……”
“如何?”蓝守海姿态爽利优雅的倒茶,“你也太强了,竟想出这法来?”
大总管脸色青白摇头道:“那马不是我们的主意,而且,那马原是冲着大少奶奶去的。”
蓝守海闻言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大总管跪在地上慢慢的将事情说分明。“咱们的人正准备吵架闹事,没想到就看到那匹马飞快的朝夫人和两位少奶奶所在的棚子去,事后小的着人去查,府卫及仆役们都没看到那马从何处窜出来的。”
“将军,会不会与那事有关?”任唯若有所思的捋过下颔稀疏的胡子。
蓝守海垂下眼,“这起子小人,看来真与我蓝守海对上了。”
大总管听不懂,也不敢问,低着头跪在一旁。
“蓝家在西宁卫多年,从老将军便在此驻守,虽然老将军战死沙场,但有将军承继他老人家遗志,西夏王族自然会将您视为眼中钉。”任唯嘲讽的扬唇笑道:“更何况这回是有人引狼入室,他们逮到这机会,岂有放过的理?”
任唯说的老将军并非蓝守海的父亲,而是他的小叔父蓝志华,当年弃文从武,背着家人独自一人偷跑到西宁来从军,一辈子没娶妻,返家探视父母时,知兄长已安排长子承继家业,次子习文,三子学武,见蓝守海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身影,便禀了父母,将蓝守海带在身边。
蓝守海叔侄两在西宁多年,曾多次与西夏王族黎氏对阵,黎氏子孙折在蓝志华手里的至少有十个,对人丁单薄的黎氏来说,蓝志华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谁知一个蓝志华还没摆平,竟又冒出个侄子来,几番剿杀之后,黎氏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也才会有当年奋力击杀蓝家女眷的事发生。Www..Com
只是,当年蓝夫人受创生下女儿后便香消玉殒,而黎氏一族也消声匿迹多年,未曾再兴兵作乱。
大总管微怔,睃向任唯,任唯嘴角微扬,“大总管最近也发现了吧?在府外窥探的人增多了?”
“是。任先生您怎么知道?”
“大总管这几日除了忙着准备施粥的事,还将所有休假的府卫全调回来,再有……”
“得了,跟自己人显摆卖弄有什么用?”蓝守海嗤笑一声,转头对大总管道:“你做得很好,之前我不肯定黎家的人是否插了一手,所以就没跟你提,如今确定了,黎家的人只怕在暗处挑唆着严家人。”
黎?大总管脑中忽地闪过什么,让他觉得似与此有关,可灵光一闪而逝,让他捕捉不到,他颇懊恼的握紧拳头,奈何还是想不起来,他只得先行告退。
与他错身而入的是蓝慕远兄弟,蓝守海让他们两坐,几个人一起说着朝中几位皇子的事,“三皇子近来在京中颇具声望,连南疆海上来使,皇上也指派他前去接待。”
“四皇子真要陪着十二皇子待在咱们西宁?”
“皇上旨意都下了,让他们兄弟在宁夏城里过年,邹知府是喜忧参半。”蓝慕远与邹知府的长子交好,正努力备考的邹少爷,昨天难得有空暇,特意找了他去新开的一家小酒馆喝酒。
“能多接近贵人,他喜,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忧什么?”蓝慕声好奇的问。
“咱们家之前的事,他查到现在还找不出凶手,他能不忧心四皇子回京后,上奏他办事不力?”邹少爷对父亲的烦忧并不感同身受,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你昨日与邹家的少爷出去喝酒了?”蓝守海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蓝慕远不觉有异,任唯与蓝慕声互视一眼。
“是。世兄已多日埋首苦读,难得前来寻儿子同去喝酒,儿子左右无事,便应邀前去相陪。”蓝慕远以为父亲是为自己喝多酒生气,连忙解释。
蓝守海不置可否,转而说起十二皇子来。“他年纪小,会执着于越越,兴许是新奇,毕竟宁夏城不比京里繁华,我听罗大夫说,他引荐了个师父给他,你们得了闲,不妨去找他玩玩,多陪陪他,好让他解闷。”
蓝慕远兄弟两起身应诺,直到用晚膳时分,任唯起身告退,蓝守海则领着儿子一同去慕越院里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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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夫人因不放心女儿,见女儿服了药后,一直未醒,便留了下来,嘱咐二媳妇带着孙女返家,好好照顾大老爷后,就让严二太太回家。
严氏直到掌灯后才缓缓醒来,看到母亲在侧,她有些讶异,随即就被锥心刺骨的疼痛攫去心神,青柳几个急急给她灌药,接连的打击下来,严老夫人一夜骤然白了发,严氏看着母亲的白发,悔恨的抱着母亲不断的赔罪痛哭。
只是再多的悔悟都挽不回死去的生命。“闺女儿啊!你一定要将你的脾气给改了,一旦你……这消息要传回京里去,你婆婆定会有所动作……你自己看吧!是要给那个丫鬟开脸?”
“我不,我……”
“眼下已经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女儿啊!子嗣要紧,你三叔公要你挑他家的孙女儿,可我看还是挑身边贴心的丫鬟好些,一来,她们在你身边侍候久了,你知她们的性情,二来,她们的身契都在你手上,日后你若要留子去母,也由得你,你……看呢?”
任何女人都不愿与人共享丈夫,只是身为正室,常常被各方要求着,不能好妒,要容得下人,天知道为什么不能好妒?为什么要容得下别的女人与自己共享一个男人,严氏想到西跨院里的姨娘们,就心如刀割,再看到蓝慕远兄妹们,就愤恨于心,蓝慕远他们,代表着在她之前,丈夫有另一个妻子,他们生下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虽然姨娘们也有生育子女,但姨娘们与郑氏不同,郑氏就连死了,也压她一头啊!
原本她还有个小女儿的,丈夫虽与她不甚和睦,但至少会看在慕雪的份上,多少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不至于一直给她脸色看。
现在……“娘,您老要我克制,收性子,可您知道您那女婿他,他心里,一直……他一直念着郑氏,他根本没把我当个妻子看啊!”
严老夫人心里轻叹,她怎会不知,光看成亲时,不在原本的正房致宁院,而是另修整致澜院迎娶,婚后,蓝守海在家的时候,大多独自居住在致宁院,他是将蓝府交在女儿的手上了,致宁院却被**排除于外,那儿看守院子的全是郑氏留下的陪房,严氏想进去还未必放行。
严老夫人心疼女儿,母女两相对饮泣,严氏哭她早夭的女儿,哭她不能再有子嗣,哭她的未来,严老夫人哭女儿的命苦,哭二儿子的贪心妄想断送性命,哭这两个孩子的一意孤行,令严家如今摇摇欲坠,长子因而生恨,领妻小回门归期不定。
这个年啊!可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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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蓝守海检查了女儿的功课,赶两个儿子回房后,他屏退侍候的人,让何妈妈带着平儿、雀儿守着门,自己与女儿密谈。
“十二皇子仍是天天命人送礼来给你,为父虽是命大总管将东西退回去,可是,他再这么下去,只怕西宁地界上,是没人敢来向我提亲了。”蓝守海看似在抱怨,面上却是得意的微笑。
像在得意着自家的闺女儿好,连堂堂皇子遭婉拒了,仍是不间断的送礼讨好女儿。
“爹啊!咱们不掺和这些皇子争位的事哦!”
“知道,你祖父也捎了信来,他不想把你嫁给皇子。”太子之位像个香饽饽,人人看着心眼想着,双眼盯着连眨眼也不敢,就怕一个错眼让别人夺了去。“虽然十二皇子看来没有那个机缘,但是未尘埃落定前,谁也不敢说他绝对不可能登上九五之尊坐上龙廷。”
慕越低着头,心道,他确实不会啊!只是……回心一想,现在的她也不能肯定,绝对不会了!毕竟这个世界与之前她所处的世界虽然大同小异,但相异之处实在太多,令她思及未来都有些害怕。
未来的路会与前世一样?还是会有所不同?偎在父亲宽厚的怀里,呼息间是父亲那令她安心的气息,她忍不住想,若真的可以有所改变,那么这一世,她是否真的能不嫁他,不见他,与他再无瓜葛?
从此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姻缘?
忽地心口一阵刺痛,慕越的小手紧紧揪着父亲的衣襟,小脸痛的一片惨白,失去意识之前,她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个梦,现在……梦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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