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没什么反应,直接说不认这个女儿。”张靖嘉坐在他那个宽敞的马车里给李欣说着这两天各方的反应。
“师家呢?”李欣枕在他腿上半眯着眼问道。她午睡后还是觉得困,但是又被朱瀚廷邀请了进宫谈判,便迷迷糊糊极不情愿的跟着张靖嘉进了他的马车。
“师诚志气病了。”张靖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发,很享受着此刻的安宁与温馨:“师景除了当夜差点掐死她之外,而后什么反应也没有,日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轻易不出来。”
李欣很喜欢他拨弄自己的头发,她觉得那感觉十分舒服:“他肯定是害羞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嘛,如今整个新卫都在谈论他,他哪里敢出书房。”
她舒服的甚至想跟猫一样伸一伸自己的四只爪子:“郑国公府热闹吧?”
张靖嘉极喜欢她现在这般懒懒的样子,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低声笑道:“是啊,热闹极了。”
他仔细看着李欣的脸,用眼光描摹她的五官:“国公爷整日在外面转不归家,国公夫人晕倒后就没起来过。两人都忘记了要喝媳妇茶。而那个安少莲,跟陈兰日日夜夜呆在一处,洛清城想见也见不着。”
李欣睁眼,见到了自己落在对方眼中的脸,想着刚才那个吻,不由恶狠狠生出双手揪住了张靖嘉藏在乌黑发丝间的两只耳朵,然后威胁道:“听说妖精的耳朵最脆弱了,你说你是不是妖精?怕不怕我撕了它们?”
张靖嘉满眼都是笑意,俯在对方上方呵呵笑着:“你听谁说妖精的耳朵最脆弱的?”
李欣眨了眨眼:“不告诉你!”
她只是听阿娘讲过有着尖尖耳朵的精灵最讨厌人类捏他们的耳朵,但是对方是不是这里最弱,她就不知道了。
既然讨厌,那应该是弱点吧?
“我的弱点是你。”张靖嘉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汇聚到眼中的是越来越浓烈的深情:“即使把我双耳割掉,也比不过你掉了一根头发丝更让我心痛。”
他的声音那般温柔淳厚,像一壶久藏的老酒,叫人闻而心醉。
李欣觉得脸上**辣的,她既满足又感动。双手从那两只薄薄的耳珠上移开,顺着他的脸颊将双手覆在了他眼睛上。
然后迅速抬头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这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让张靖嘉身子一颤,顿时就僵掉了。而李欣重新落到他腿上时心里也是砰砰砰慌张乱跳,她不想看张靖嘉的反应,只是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张靖嘉原本平静如水的心绪此刻翻腾不歇。他反应过来后,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唇。似乎还想从上面感受出李欣的一点点气息。
“你刚才主动亲了我?”他低下头扒开她捂在自己脸上的双手,柔顺的乌发从肩头滑到李欣脸上,闪亮的双眸执着的盯着她的脸。刨根究底的问道:“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亲我,是不是?”
李欣羞怒:“不是!”
什么人啊!亲了就亲了呗,干什么一定要问出来。
“再亲一个好不好?”他哄道。
刚才太快了,他很想再来一次。
李欣把头往旁边一转大声拒绝道:“不!”
“那你要对我负责。”张靖嘉见到她双颊红润气息不稳,顿时戏弄之心又起:“妖精被人给调戏了。就要跟着她一辈子的!”
“乱讲……”李欣知道他是在骗自己:“我偏不负责又怎样?”
“你终于承认了!”张靖嘉抱着她又亲了一口,然后将自己的下颚紧紧贴着她的鬓角,温柔而轻声的说道:“你不负责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跟你一辈子好了。”
“你赖着我啊……”
两人在马车里卿卿我我温存了一路,一点都不像是去敌国宫殿里谈判的模样。
到了禁宫门口,一行人弃了马车上了宫里专用的步撵。这时候的李欣身姿端庄。脸色淡然,哪里还有刚才马车里那个娇俏少女的半丝影子。
张靖嘉也是一身风清月朗、傲骨磊磊的模样。有他存在的地方,旁人便再难将注意力从他身上剥离——他是天生的明月。走到哪里都是清辉铺地。
“公主殿下。”潘井年到底没能从朱瀚廷身边抽身,还因为他对李欣情况熟悉,被专门派过来迎接。此刻他带着一大群宫婢内监从高高的宫殿上跑下来,声音里带着对久别不见的好友的关切:“见过公主殿下,殿下在新卫可过的舒适?”
“潘大人好久不见。”李欣也打着招呼笑道:“拖贵国皇上的洪福。本宫这几日过的真是惬意极了!”
岂止是惬意,这段日子只怕是她这一世最快乐的时光了。
相对而言。新卫的皇帝朱瀚廷则事事不顺,心情暴躁的很。
潘井年的表情果然僵了一下,然后便又笑道:“殿下,鄙国在大殿内早已设下了宴席,此刻只等着殿下落席了。”
李欣笑着跟了进去。她不是帝王也不是皇子,不在乎朱瀚廷有没有亲自出来迎接。
倒是潘井年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公主又要借机讥讽自己几句呢。
众人跟着李欣往宫殿里走,她不说话便无人敢开口。此刻,森森的宫殿大门全部打开,对着徐徐下落的夕阳张开了血盆大口,凶猛的伏在那里等着众人心甘情愿的献祭。
李欣全然不惧,跨过高高的门槛步履稳健的走了进去。
新卫的宫殿是朱氏皇族所建,他们承袭了天舟宫殿的雄伟严谨,却又扩大了布局,显得更加壮丽宏大。李欣走在平滑的如同镜面一般的京砖上,宽大的摆袖随着她的一路向前而徐徐飘动,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一直等她走到最前方能看见朱瀚廷的模样时才停止。
“没想到贵国皇帝与晋王竟如此类似。”李欣站定后没有立刻拜见,而是发出了这样一声莫名其妙的感慨。
两边大臣大多参加了两日前的师府寿宴,自然是知晓朱瀚廷扮作晋王去参加宴席的事情的。
原本也不是个事。这天舟的公主只要心里明白就好了。就此揭过去多好,可她偏偏就要说出来让人难堪。
不出所料,众臣低着头都能感受到自家皇帝身上飙出的冷气了。
李欣低低笑了下,只要看着朱瀚廷脸色黑沉沉的她就莫名的高兴。
“天舟玉昌安溪长公主见过皇上。”心里得到满足的李欣不再抓着前几日的事情刨根究底,而是规规矩矩躬身拜了一拜说道:“恭祝贵国皇帝龙体康健,福寿永安!”
偏不叫你万岁。
她声音清脆,像一串风铃叮铃铃在大殿内拂了一圈。
朱瀚廷眼神阴寒,脸色不善。他心情很不好,可还要强壮笑脸去迎合这个贱丫头!
“长公主殿下辛苦了。”他压下心里的暴躁平淡的开口说道:“朕得知公主到了姜桐后,就一直命礼部给殿下精心准备住处好生招待。但没想到殿下在这里竟有了久居之意。连府院都置办好了……”
既然李欣开口不善,他也不能太过客气。今日这宴会可不是庆功宴,而是为对方而设的谈判宴。若是他一开始就被对方压下了气势。那后面还能讨价还价吗?
虽然他打定了主意,不管最后达成了什么盟约他都不会遵守,但这是一个态度。
“呵呵……贵皇帝对本宫真是关注的很呐。”李欣坦然笑道:“久居倒不会。本宫享乐惯了,原以为贵国紧邻北疆物产贫瘠,怕你们招待不起又不想你们多破费。这才提前在姜桐置办了一个小院做落脚之用。”
她扫视了一圈对方的臣子,果然见到了他们脸上的不愤:“但是当本宫到了姜桐后,才发现这里也不是本宫想象中那般贫瘠,至少本宫在姜桐住的还是十分舒适的。看来贵国还是有些底蕴的……”
那些大臣们顿时语塞,这叫他们怎么说,直接承认自己国家贫瘠。连招待个异国公主都招待不起?那不是丢他们新卫的脸吗?!
可是若要不承认,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说自己物产富饶,底蕴丰富。那不是告诉人家我很有钱,你快来打劫吗?
别人谈判本就是使劲哭穷的啊。
潘井年见到朱瀚廷脸色又黑了点,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便恭敬的说道:“殿下,一直站着多累。还请这边落席就坐吧。”
李欣也不跟他们抬杠,笑眯眯带着自己身后的一行人跟着潘井年往右边走去。那里空了一长排的位置。显然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随行人员准备的。
李欣最先坐下,张靖嘉紧随其后。
而新卫的大臣们也终于等来了太监的吩咐,纷纷在自己站着的位置上坐下。
“咦?怎么不见安世子?”李欣坐下后左右张望了下,然后便问潘井年道:“他也是出使天舟的随行之一,怎么今日没到场?”
潘井年还没坐稳,又站了起来,躬身对李欣拜了一拜,然后才回到:“安世子前两日骑马时不慎受了伤,如今正在家中休养呢。”
说完他便看了看郑国公,这理由是他现编的,虽然很荒唐,但是他还是希望李欣给点面子不要戳穿。
李欣便长长哦了一声,然后玩笑道:“那可真是一匹烈马了……否则依照安世子的骑猎水平,怎么会轻易受伤?”
众人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讽刺安少莲,可依然不自然笑起来。
郑国公的脸色便跟朱瀚廷一样阴沉了。
除此之外,新卫的洛丞相也紧紧握住了自己桌下的拳头,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让。
这时候还是潘井年再一次的转移了话题,圆了场子:“殿下前几日在师国公府取了光华公主的遗物,小臣斗胆问一句,殿下是打算在哪里给光华公主立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