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审慎考量后,安德鲁同意了自己的看法,赶紧宽衣洗澡。安德鲁没有装热水器,因此安德鲁更习惯洗冷水澡。其实对安德鲁和一般的巫师来说,好在安德鲁们和真正的女人约会的机会不多,不然就要洗更多次了。
安德鲁才刚把洗发精搓出泡泡,就来了一道更骇人的闪电,雷声听起来更响,雨也下得更大。暴风雨最猛烈的部分正重重吹打着这栋老房子,几乎可以用肉眼清楚看到交加的雷电所照亮的景物,震耳欲聋的雷声也几乎压过了所有声音。不过安德鲁还是在眼角瞥见了一点动静,露出地面一半的窗户外晃过了一个阴影,有人正下楼往安德鲁的公寓走来。
像今晚这样的状况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安德鲁相当惊慌地冲出浴室外,头上涂满了肥皂,腰部围了条浴巾,然后走向前面的房间。
安德鲁绝对不能让贝拉就这样走到前门,又让塔莱去应门,天下最惨之事莫此为甚,安德鲁一定会被她们围殴到死的。
安德鲁从卧室沿着角落绕到主房间,看到塔莱正要去转开门把。又来了一道闪电,雷声让安德鲁听不到开门的喀啦声。安德鲁听到的是别的东西,一种低吼的嘶嘶声。此时安德鲁看到克鲁克山站起身,它的背弓了起来,全身的毛直竖着,龇牙咧嘴,已然清醒的眼睛直盯着门看。
在雷声退去的同时,塔莱把门打开。她侧着头往门外看,一只手放在她的臀部上,嘴上露出了淘气而迷死人的微笑。
当门打开时,安德鲁感觉到了,一个精灵形态的实体借由雷雨云的能量降临凡间,它一直利用暴风雨的噪音掩饰身形,直到现在才现身。
门外有个东西站着,应该说是蹲坐着,它不到五英尺高,身上披着的、那件很普通的褐色雨衣被天空中的青色闪电照亮。
这种外形的东西很不对劲,看起来绝对不是慈祥的大地之母的产物。它把“头“转过来看着安德鲁,火球般眼睛的颜色就如同在空中乱舞的青色闪电,刹那间突然燃起,照亮了它那兽皮般非人的脸,活像是一只全身疣突的大蟾蜍。
塔莱和那恶魔在相隔两英尺的距离打了个照面,然后尖叫。
“塔莱!“安德鲁边向沙发移动,边大喊着。“赶快走开!“安德鲁冲到沙发椅后,强大的魔力伴随着闪电灌入了屋内。
恶魔寂静地张开嘴,当安德鲁躲在沙发后时,它的喉咙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收缩着,接着响起了一阵嘶嘶声,安德鲁沙发上一块约和心脏大小差不多的区域被融解成一股烟雾,气味难闻得很。水珠般的液体飞溅到安德鲁身旁的地板上,所及之处的表面在两秒钟之内就被侵蚀出一个个小洞。安德鲁赶紧滚离沙发和恶魔的酸液。
“塔莱!“安德鲁大喊道。“赶快回去厨房!不要挡路!“
“那是什么东西啊?“她回过头来对着安德鲁尖声问。
“坏人。“安德鲁向上探头,从沙发上那个还冒着烟的洞里窥视,随时准备马上躲回去。那个比人类矮壮的恶魔还站在门口,两只有尖指和肉趾的手臂朝前方往屋内倚着,它那停滞的样子好像是靠在一堵透明的墙上休息。
“它为什么没跑进来?“塔莱从门旁较远的那个角落问。她的背紧贴着墙,眼睛因恐惧而圆睁。天啊。安德鲁心想。塔莱,千万别在安德鲁面前晕倒。
“某些古老的规则。“安德鲁说。“它并不是凡间的生物,所以它必须要集结能量才能突破围绕在住宅旁的阻碍。“
“它进得来吗?“她说,声音听起来又尖又细。她在问问题,收集资讯和情报,她那根深蒂固的性格又在作祟--安德鲁猜想她头脑中理性的那个部分已经短路了。很多人第一次和恶魔正面遭遇都会有这种反应。
安德鲁赶快跑到她身边并且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实验室的门口。“到下面躲。“安德鲁边喊边把门拉开,让她看到那阶梯。
“很黑耶。“塔莱抗议道。“喔,安德鲁的天啊。“她吃惊地看着安德鲁的腰部。“安德鲁?“为什么你穿的什么?
安德鲁往下看,灰雾迅速形成了一件纱衣。浴巾八成在安德鲁刚刚活蹦乱跳时掉了。
门口传来了撕裂声,那蟾蜍魔突然往前跌跌撞撞迈出了一步,它现在已经跑到房子里面来了。闪电仍在它身后漫天飞舞,当它朝安德鲁走来时,除了那对反射着电光、虎视眈眈的大眼外,安德鲁只能看得到它那丑陋、驼着背的轮廓。它的喉咙正有规律地起伏着。
“又一只显形的恶魔。“安德鲁说。地狱烈焰在安德鲁眼中闪过,不管是谁召唤了这个怪物,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召唤了这个怪物,他显然对于安德鲁的情况一无所知。
安德鲁把塔莱推向楼梯,接着朝那恶魔走去。安德鲁将两只拇指轻触在一起,其余手指平伸,手掌向外对着它。
恶魔的嘴巴又张开了,发出了清楚的咳痰声。
“剥夺!“恶魔的低语,从安德鲁口中缓缓流出,眼中的火焰,如同沸腾的岩浆,此时安德鲁,如同站在了地狱之中。
恶魔酸液朝着安德鲁飞射而来。
剥夺之力以风的形式由指尖呼啸而出,速度快到能将人的毛发扯下。那道酸液在空中被击中,化成无数的小水滴喷回那恶魔身上,使得那恶魔无法前进,甚至还倒退了好几尺的距离,它那带爪的脚掌在平坦的地板上滑动,不断抓着地毯。
酸液洒在恶魔身上时发出嘶嘶声并且喷出青色的电光,但似乎并没有伤到它,倒是很快就把那件雨衣融成了碎布,比它刚刚一口气捣毁安德鲁的地毯和家具所花的时间还短。
那恶魔摇了摇头,有些惊愕,它感觉到不安,感知到了危险。安德鲁走到靠近门口较远的一端,再次伸出双手:“石化!“
安德鲁那根扶桑木材料、光滑的木制巫师杖飞向安德鲁,并在黑暗中发出火焰光芒;它是由同样一股风之力以较温和、细腻的方式驱动的。
安德鲁一手抓住杖并将之转向那恶魔,召唤出扶桑木表面下潜藏的破坏、毁灭、火焰和魔力。
一条火龙起初只有指头粗细,脱离了魔杖之后,见风暴涨,等到了恶魔面前的时候,那火龙已经成了水缸般粗细,张口朝着恶魔吞来。
当那蟾蜍魔被火龙吞噬时,它佝偻着用脚抓紧地面并发出闷哼声。安德鲁能感觉到那恶魔在抗拒安德鲁的力量,它想利用那些闪电,溃散安德鲁攻击。
安德鲁不可能像是对付一般的妖精或是嘈杂的食尸鬼那样把它轻松打发掉。这样僵持下去可能会让整个街区都变成废墟,安德鲁不能给这个恶魔太多时间。
它比一般的巫师抗性要强,动作也快得多,而且只有原始的恶魔贪婪,这点对于地狱生物来说,是很大的缺陷,而如今,反而让安德鲁没办法用地狱图景吓退他。
“塔莱!“安德鲁一面喘着气一面大喊。“你在下面吗?“
“对。“她说。“它走了吗?“
“还没,完全没有。“。
“你为什么不放咒语杀死它?射它!把它炸死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追根究底的企图,听得出来她在实验室里左顾右盼。
“除非我想把整个房子全炸了。“安德鲁对她说。“我没办法把咒语集中到只杀掉它,邻居和你也会被波及。你得赶快离开。“安德鲁的脑袋一直在快速思考着,安德鲁冷静而理性地推敲着机率、数字及剩余的能量。
这家伙是冲着安德鲁来的,如果安德鲁把它引到另一边,塔莱就有机会逃跑。但另一方面,它也有可能奉命杀掉安德鲁和所有的目击者,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它能把安德鲁干掉,那它也绝对会接着做掉塔莱。一定有别的办法可以逃出这里的,想到这里时安德鲁就记起来了。
“塔莱!“安德鲁大喊。“底下有张桌子上有个运动水瓶。你先把里面的东西喝掉,然后脑袋里就想着逃离这里,好吗?想着远离此处。“
“我找到了。“过一会儿她大声说道。“好难闻喔。“
“那是药水,能让你逃离这里的,快喝!“
底下传来了她在作呕的声音,一会儿后她说:“然后呢?“
安德鲁眨了眨眼,看着那道往下的楼梯。“应该现在就会有效果的啊--“
“轰隆!”又一道闪电,那只蟾蜍如同被加满汽油的小车,更加猛烈挣扎起来,安德鲁不得不加大魔力输出,维持火龙对它的钳制。
“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说。“安德鲁,我们一定要想想办法。“紧接着她就砰砰砰冲上楼梯,黑色的眼眸闪着光亮,手上拿着安德鲁的点三八左轮手枪。
“不行!“安德鲁告诉她。“别开枪!“安德鲁觉得要用点更加强大的魔法了。
塔莱举起手枪,她的脸色苍白、手臂不断颤抖,接着她就开枪了。这型的点三八可装六颗子弹,而且安德鲁用的是一般的子弹,不是穿甲弹或爆破弹之类的新鲜货。在面对很多魔法的时候,很少人敢冒险。
枪是一种很简单的机件,左轮手枪的构造更是非常简单:弹巢、齿轮,加上一个单纯的水平撞针触发火药。魔法在绝大多数情况都很难和物理学周旋。
左轮手枪响了六次。
头两发八成是在乱瞄,打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下两发击中了恶魔的表皮,子弹在它身上造成了很深的凹洞之后就弹走,房间里流弹乱窜,就像安德鲁方才所担心的一样--这些子弹对安德鲁们造成的威胁可能还比它对恶魔的威胁更大一些。
安德鲁们运气很好,没被这些流弹打伤或击毙。第五发从它那双又长又奇特的双脚中间穿过。
第六发直直打中它那如闪电般明亮的双腿中一条,使得它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发出蟾蜍的嘶嘶声。
安德鲁微微一愣,抓住塔莱的手腕。“地下室。“
当她把枪放下时安德鲁拼命喘着气。安德鲁们两人赶紧冲下楼,安德鲁懒得把门带上了,因为那鬼东西可以随意把地板撕开跑下来。让门开着起码可以让安德鲁知道它会从哪边出现,而不是让它直接在安德鲁头顶上钻个洞。
安德鲁顺手让手中的魔杖发光,照亮整个房间。
“安德鲁?“摄魂怪之灵的声音从架子上传出来。那骷髅头的双眼发亮了,骨碌碌转向安德鲁。“发生什么事了?喔喔!这女人是谁?“
塔莱吓得跳起来。“那是什么啊?“
“别管他。“安德鲁边说边顺着安德鲁的直觉走到实验桌的另一端,把箱子、袋子、笔记本和古旧的平装书从地板上踢开。“帮我在地板上清出些空间,快点!“
她照办了。安德鲁使尽全力走到安德鲁放在地板上的那个环,一个完美的铜环,安德鲁可以将魔力注入这个嵌在水泥地上的完整的铜环,把恶魔关在里面--或是外面。
“安德鲁!“摄魂怪之灵在安德鲁们努力挣扎时紧张地说。“有一只,呃,一只看起来坏到姥姥家的蟾蜍魔从楼梯下来了。“
“好了,我知道。“安德鲁把一堆空的硬纸箱推走,塔莱则抓狂似的把一些纸丢开,整个铜环都露出来了,就在三英尺外的距离。安德鲁牵着她的手踩进环内,把她拉到安德鲁身边。
“怎么回事?“塔莱问道。她的表情既迷惑又恐惧。
“靠着我就对了。“安德鲁告诉她。她紧贴着安德鲁。
“它看到你了,安德鲁。“摄魂怪之灵说。“我想它打算往你身上吐东西。“
安德鲁没时间去看摄魂怪之灵说的是否正确。安德鲁弯下身,用安德鲁的法杖顶端碰了铜环一下,灌注意念到上面去,把那怪物挡在外面。那环突然在安德鲁们周围升起,空中有一种沉静且隐形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