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后半夜打了那通电话后,捂着满心的伤痛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明明困得要死却偏偏闭了眼心底一片清明,这种感觉,简直就要将人逼疯。
她索性就睁着眼睛将一切事情整理清楚。
其实陈曦这人淡定总带点超凡,那个时候她举着电话竟然没有破口大骂,她觉得自己的心理状态人品修为真真是到了一定的境界!
过了凌晨两点,陈曦整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太正常,脑子晕晕乎乎的很是有些茫然。
过了睡觉点她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了,迷迷糊糊的记起一些事情。
这种恍惚的睡眠很可怕,大脑急速地运转着,前尘往事巨细靡遗。她分不清楚究竟是做梦还是回忆往事。
很多人的往事都挺不堪的,可是她的往事挺堪的,是一部积极向上活泼开朗鼓舞人心的倒追史,可以叫做。
那个时候,她在那个被他骂“疯子”的晚上一个人转了n趟公交回的家,那时候是真的伤透了心,难过又伤心的一路骂回去,回家之后就单方面的就发起了冷战。
可是这种冷战持续了没多久,她惊觉这种单方面的冷战更像是上官锦城发起的,他们还是没有交流,还是没有见面。
早上她上学的时候他早就走了,晚上她睡觉了他才会回来。一个初中一个高中,她仍旧是在学校出处都到排挤,他一如既往的是整个初中的传说,优秀,俊朗。
陈曦放任爱情和自尊交战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爱情活活将自尊打死,然后她就屁颠屁颠的又跑去缠着他了。
那时候她要参加市里的一场很重要的竞赛,若是得了奖,可以中考的时候加分,那么对于她想跟他上一所重点高中的几率就又大了许多。
于是她找了一个借口,她央求着安然跟林暮雪说了一下,便是光明正大的就占用他所有的课余时间。
那时候他高中开了自习课,上的人不多,于是她每次放学之后就会拿着书本转很多趟公交去找他,陪着他上自习,赖着他给自己讲数学。
他脾气很差,很会冷嘲热讽。
他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比如“能够把这么简单的题解得这么复杂你也不容易,关键是绕了这么大一圈你居然还解错了,一般人很难有这么大本事。”
“陈曦我发现你真是一个人才啊!恭喜你成功的避开了所有正确的选项,选出了一个错误到让所有正常的人都看得出来是错误的东西!”
“陈曦今天你是把左脑放在家里没带来还是右脑?该不是我一直误会你了吧,你其实是没长脑子的?”
“陈曦这种题目你还敢拿出来,上课你都干嘛去了?!一加一要不要我告诉你等于几啊!”
“……”
每一句都是这么的信手拈来,如数家珍。但给她讲题时却总是很认真,即使在他讲解之后陈曦立刻重复相同错误,他也不会撂笔走人,顶多叹一句:“你是专门做错来报复我的是吧?”叹完后埋头再讲,从这一点来看,其实是相当有职业道德的一个人。
陈曦那时候只顾着乐了,她觉得即使他再怎么骂她笨说她蠢,可是最后的最后,他始终没有说要放弃她,很多时候,她其实很开心有这样的机会跟他在一起。
她仔细的观察过他每一个小动作,他不耐烦的时候会左边的眉毛稍稍挑起,比右边的高一点点。
当他要开口骂人的时候他会先抿一下唇,然后低着眼睛瞥一眼对方。
他的左颊会不耐烦的挤出一个轻轻浅浅的酒窝。
她都知道,他特别讨厌她咬笔头,每次他一皱眉她就赶紧把笔头从嘴里拔/出来,然后冲着他尴尬一笑。
那时候,怕是他说的话最多的时候了吧,那个时候,她其实是最开心的时候了。
只是,她怎么忘记了,那个时候,陪在自习室的,却不只是他一个人。
那个瘦瘦高高,前/凸/后/翘,笑起来妖娆又妩媚的安米,一直都在。
只是,她陈曦的眼里心里一直只有他,只是他,终究是看不见其他人,是她忽略了。以至于后来想起的时候,发现一切发生都太过于理所当然。
其实更多的时候他身边都是那个沉默的笑起来温柔又婉约的女孩子。很多时候,她去找他的时候,他都是刚打完球,少年意气风发。旁边陪着的是巧笑嫣然的年轻姑娘。
她总是会很生气,更多的时候却是连生气都找不到理由。
白色的校服总是被他穿出一种散漫又不羁的样子,帅气的一塌糊涂,打完球的他不像是陈曦平常所见大那个恍若不食人间烟火,扯一下嘴角都像是给了人莫大赏赐的人。没有往常所见的那种高冷和不谙世事的态度。
那时候的他更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人,朝气蓬勃,开朗。他接过安米手上的的脉动,勾着嘴唇笑的时候左颊轻轻浅浅的挤出一个酒窝,盛满了夕阳的余晖。
相视一笑,定格成最好的画面。
她穿着初中生的校服,显得幼稚又无趣,不远不近的看着他们,仿佛自己是个多余的。
只是这种思绪并不持续多久。
她会蹦蹦跳跳的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拿过他手上的水然后一仰脖子全部喝掉,然后将瓶子塞进安米的手中。嘴上叽叽喳喳的说“哎呀,跑太远了渴死我了!”
那个时候他总是一脸的嫌恶,甩开她的手,低低的抱怨“热死了。”然后又很是无语的冲她喊“陈曦你到底讲不讲卫生啊,那是我刚喝过的水!”
陈曦翻一个白眼,不顾他的嫌弃,扒拉着又缠上他的胳膊,冲着安米挑衅的扬一扬下把,颇有几分战斗胜利的公鸡姿态,转过身眯着眼睛冲他笑“我不会嫌弃你的。”
他便翻一个白眼,更是无语了。
窗户关的并不严实,陈曦迷迷糊糊感觉背脊处有些发凉,脑子里一团浆糊,场景变化的飞快。
明明刚刚还在听他讲题的,却是一下子到了晚上。
那时候她已经是考上和他一样的高中了,高二文理科分班,陈曦选了文科美术。
上官锦城高三,理科班尖子生,班长。
高三的时候有晚自习,强制要求的。而陈曦的艺术班高二,并没有开办晚自习,那时候锦城班上管得严,晚自习说是自习,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有老师在里边监督着的。
陈曦没有办法,就站在学校昏黄的路灯下捧着话本等,闲来无事就画上几笔。
那是个很苍白的冬天夜晚,陈曦缩着脖子觉得整个人都要冻僵了才终于看见老师除出了教室,连带着三三俩俩的学生一起。
陈曦哆嗦着又等了一会儿,没见着他出来,便自觉地去教室找他。
她一声“锦城”哽在嘴边,眼睛直直的盯着教室里的人。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上官锦城和安米,他们面对面隔着一张桌子坐着,脑袋凑的很近正在说些什么。她当时脑子里就忽然就闪现了四个字:奸夫淫/妇。
陈曦觉得手脚冷得厉害,连带着脾气也不大好。伸腿踹了一脚旁边的板凳,板凳划着地板发出“吱”的一声怪响。
俩人齐刷刷的看向她,上官锦城的脸色很是不好看,瞟了她一眼后也不说话。转过头去继续跟安米说话。
安米看一眼陈曦,随即埋着头听上官锦城将,脸色有些微微发红,许是教室里头二氧化碳太多给憋出来的。
陈曦就瞪着眼睛在那里继续听他们讲一些她根本就听不懂的“加速度”、“重力加速度与磁场力的交合作用”、“洛伦兹力”、“奥斯特电流磁效应”……
她觉得自己被忽略的彻底,便扯着喉咙咳两声儿,上官锦城回过头来瞪她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接着讲。被他瞪了一眼后她就找个板凳,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等他们说完,心里却是酸的要死。
他在跟安米讲题,她盯着他的侧脸看,只觉得他真的是好看啊。
终于讲完了,上官锦城收拾好东西发现她还是坐在那里。他没说话,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安米笑盈盈的说,“陈曦,你真好,等到这么晚。”
陈曦勉强一笑,“哦,我等锦城一起回家。”顿一顿又笑眯眯的冲上官锦城说:“我等了你这么久你要不要请问吃冰淇淋啊?”
上官锦城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的盯着陈曦的脸看,眉头稍稍的皱起,眼光一转,不知道视线落在哪里。
安米说:“陈曦,我请你吃吧,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香草味的还是巧克力味道?”
“我忽然不想吃了。”陈曦怏怏的答道,然后站起来很认真的走到门口,看着锦城一字一顿的说“只要不是你的,我都不喜欢。”
上官锦城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随即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来欢送她。
陈曦转身就泪奔了,十六七岁少女的心,不是用来这么打击的。
恍恍惚惚的陈曦又记起一次,她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他出来,陈曦一蹦一跳的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好巧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散步?”
他忽然很不耐烦,眉头皱成一团,说。“陈曦,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
陈曦左手搅着衣角,右手垂在身侧有些不知所措。
他后来又说了一些什么难听的话,她也顶了他什么话,这些都有点模糊了,她记得他们吵得很厉害,她还记得最后他说:“我有叫你喜欢我吗?”语气很是不屑一顾很是厌弃。
然后说完他就走了,陈曦抱着包坐在地上大哭,从包里把等他的时候画的那个小册子撕成一张一张的又揉成一团一团的用力扔在地上。喜欢一个人是那么小心的事情,即使那么伤心,她还是不敢把怨气撒在他身上,还是不敢将手上的碎纸片往他脸上砸。
她喜欢他喜欢的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
她记得最后她朝着他的背影大吼:“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也不要再等你了,一辈子那么长,我才不会只喜欢你一个人!”
只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一次也不曾。
——
陈曦翻了个身,那股子凉风又灌到了她的脖子处,凉飕飕的。
她睁开眼,蓦然间就有些清醒了,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可惜呀,她到现在还是只喜欢他上官锦城一个人。这证明了做人话不要说得太满,会有报应的。
她叹气,即使时间过了那么久,可是一旦遇到一些伤心的时候,那些不好的回忆就跟泛滥的洪水一样一下子就冲毁了大坝,即使时过境迁,偶尔想到还是难过的要死。
她捂着自己的心,觉得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这么一颗心,送给他他都不要,她能怎么办?她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捧着自己的一个寂寞的老芳心独自忧伤的在这寂静的夜里默默垂泪。
除此,别无他法。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