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尤俊逸躺在床上,睡梦是那样的清晰,父亲胸前的鲜血,成装着七尾鸾凤钗的檀木盒子,尤俊逸大声得喊着:“爹,爹。”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尤俊逸被噩梦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九岁那年他把七尾鸾凤钗送给了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小女孩,尤夫人狠狠责备了他,他也知道也许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如今这个城中的珠宝商会秩序井然,偷窃珍宝的事情少有发生,即便发生了这珠宝也是流通不了,卖不出去的。
尤俊逸想寻回七尾鸾凤钗,所以天缀阁的二楼是古董古玩的生意,天缀阁不仅仅向外界出售珠宝,而且回收珠宝。但是尤俊逸明白想找回七尾鸾凤钗,无异于大海捞针,他是不抱希望的,只不过他还存在着一丝幻想,一丝丝而已。毕竟天缀阁是远近驰名的珠宝楼,如果当年那个翠竹林初遇的小女孩,那个叫明珠的小女孩离这座城不远,那么七尾鸾凤钗重回尤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一夜,尤俊逸辗转反侧,没有合眼。第二天清晨,“少爷,少爷,有人拿着一支凤钗来。”尤俊逸给天缀楼的所有伙计叮嘱过,只要有人拿着珠钗来,一定要亲自由他来处理。尤俊逸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二楼,第三个展厨旁边站着一个十分清丽的女子,这女子低垂着头,眼睛有些红肿仿佛痛哭过,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好像遇上了难解的愁事。她的手中握着一个盒子,但是尤俊逸一眼就认出,这盒子不是檀木的,只是普通的木头盒子。尤俊逸走上前将盒子打开,一支非常漂亮的凤钗映入眼帘,这支钗毛羽很长,颜色纯正。
但很显然并不是尤俊逸当年送出的那一支,这女子喃喃地说:“这是我娘家的陪嫁品,我婆婆现在卧病在床,家里实在没钱治了,才来卖掉这支钗。”尤俊逸心里盘算,这支钗并不是金饰,虽然精致但只是普通的镀金铜饰,照规矩天缀阁不可能收铜饰的。但他看这女子十分可怜,于是就收了这支钗,支付了这女子银元,女子愁眉舒展,拿着钱道谢一声离开了。虽然这一切早在尤俊逸的意料之中,这些年他的失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合上凤钗的一刹那,他还是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教堂医院,尤俊逸来探望白乞丐,恰好碰上虞采薇来施针。两个人相视一笑,“怎么样,今天还用不用我帮忙。”尤俊逸柔声问道。“不用了,白乞丐自己已经能自己翻身了。”虞采薇稍有些自豪地说。尤俊逸又问:“这拿了些什么东西,我来吧。”虞采薇手里提着一个中等大的包裹。“我自己可以,并不重,我让家里的伙计,拿出了几件干净衣服,给白乞丐替换。”虞采薇回答。尤俊逸上下打量着虞采薇,这个女孩真的有些与众不同,有着妙手回春的医术,心思又如此的细腻。来到白乞丐的病房,白乞丐对他们两个千恩万谢,说着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的话。其实白乞丐是个可怜人,他原本不是这座城的,家乡发水,全家老小都淹死了,白乞丐会些水,捡了一条命却落下顽疾,去哪里打工也没人收他,生怕他犯了病突然死了。
白乞丐年轻的时候读了一些书,能做个写写算算的事。尤俊逸想着等白乞丐好了,就请他去自己的天缀阁帮忙,可是白乞丐却拒绝了,他说自己舍不得自己的乞丐兄弟。原来白乞丐在这帮乞丐中是有些地位的,有着几个跟着他一起的乞丐。
走廊里突然传来了,非常嘈杂的喊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只听着莱恩修女冲着一个蓬松着头发的女人大声喊叫,:“井丽,你冷静一点,快点放开孩子,快点放开小虎,你千万别伤害她。”尤俊逸和虞采薇听着喊声跑了出来,一个中年女子,面色蜡黄,眼睛浮肿,衣服上破了一块,脚上只穿着一只鞋。这个叫井丽的女人看上去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她一只手死死的箍着小男孩的脖子,一只手乱挥着手里的刀,冲着莱恩修女和对面的人群生死低了地喊叫:“你们别过来,别过来,谁过来,我杀了谁,别抢我儿子,是我儿子。”
她的怀中被她紧紧用胳膊箍着的孩子看上去六岁的样子,虞采薇认出她怀里的是教堂医院收养的孤儿小虎,虞采薇还经常给小虎带吃的,此时的小虎被吓得哇哇大哭,哭声撕心裂肺,在整个教堂医院回荡,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这个叫井丽的女子转过身冲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十分温柔地说:“宏儿,乖,不要哭以后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离开你了。”别人都说这叫井丽的女子疯了,虞采薇行医多年,医术学得已经炉火纯青,她从这女子的眼睛中看出,这个叫井丽的女子只是受了刺激,并没有达到疯癫的地步,换句话说,这女子还有得救。不过眼前最着急的是如何救下她怀中的小虎,大家僵持着不敢上前,虞采薇冷静又低声地问了莱恩修女一句:“这女子怎么回事?”
莱恩说:“她原本是一个米铺老板的老婆,后来被休了,儿子也不让她见。那天我看她在街上赤着脚就把她带到医院来,谁知她不吃不喝,今天竟然发了疯,抓了小虎。”虞采薇听了,轻轻点了点头,她慢慢地走近井丽,谁知井丽非常警觉一下子又举起刀子,冲着虞采薇大声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身旁的尤俊逸流露出担心的表情,轻轻唤一声:“虞小姐。。。。。。”虞采薇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盖过了小虎的哭声,大家看着虞小姐非常错愕,旁边的尤俊逸露出一脸狐疑的表情。
“我儿子死了,我不想活了,你,你杀了我吧。。。。。。”拿着刀子的井丽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儿子,你。。。。。。你这么年轻就有儿子吗?”虞采薇的哭声更大了,“我相公,他不要我了,我儿子也病死了,我活着还干嘛,还干嘛。。。。。。”“你儿子,他怎么死的。。。。。。”井丽疑惑地问。“他进了医院病死了。”虞采薇接着说。这时的井丽已经放松了警惕,她的一手已经缓缓放开了那怀中的虎子。井丽嘴里念叨着:“你儿子死了,我儿子还活着,他还活着,你,你儿子死了,你好可怜。”井丽显然是被虞采薇吸引住了,说着话竟然完全放开了怀里的虎子,并向虞采薇缓缓走来,她是想过来扶起虞采薇,可是她手里毕竟拿着刀子,不知道她会突然干什么。尤俊逸趁她不注意,一把上前夺下刀子,在争夺中,尤俊逸被划伤了,教堂医院的护士医生冲向前,将井丽按住,并带进了专门的病房。虞采薇赶忙安慰着小虎:“小虎别怕,没事了啊。”
这边又回过头来看着尤俊逸,“尤公子,你流血了。”“一点小伤,没事。”尤俊逸轻描淡写得说。
在病房里,虞采薇在为尤俊逸包扎,白色的半透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夕阳的余红潜进来,让这个冷清的病房多了温暖的气息。“今天多亏你了,谢谢你尤公子。”虞采薇诚心诚意的致谢。“没什么,你才让我刮目相看。”尤俊逸心里想着,一个大小姐在众目睽睽下不顾自己形象救人,这份机智和善心真的令人钦佩,尤俊逸的心理对虞采薇又多出了一份好感。虞采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出去了,她来找到莱恩修女,:“莱恩,如果刚才那个女子稳定下来,你告诉我,我回来看她。”其实虞采薇的心理是很沉重的,她两岁就没有了母亲,孩子对娘来说多重要,娘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重要。想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虞采薇从来不在人前落泪,但多少个夜里,她想娘想到泪流满面,她不似姐姐虞芳璃那般温柔,也不会像妹妹虞若曦那般不服管教。她刚强,倔强,聪慧,又仁心仁术。她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女子,像水一样,利万物却又不争。此时的虞采薇心理仿佛有了一个决心,她一定要帮助井丽,她要帮一个母亲,同时也要帮一个孩子。
安家自从安兆丰与楚云舒成婚后两个人日日恩爱,如胶似漆,恨不得把那丢失的五年补回来。但是自从楚云舒进门她就叫上虞芳璃一起同桌吃饭,安兆丰也没有表示反对,三个人的桌子一顿饭吃下来氛围总是怪怪的。其实楚云舒从来没有把虞芳璃当做竞争对手。楚云舒清楚地很,不,是他们三个人都清楚的很,虞芳璃跟楚云舒根本就没得争。就像一场考试,要比分数的高低,可是虞芳璃连笔都没有,连考零分的资格也没有。
索性虞芳璃不是一个喜欢争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动心机的人,但如果说她不嫉妒楚云舒是不可能的,因为嫉妒是女人的本性,即使你是善良女人。饭桌上,安兆丰在给楚云舒夹菜,虞芳璃低着头,就这样一直低着。楚云舒是愿意虞芳璃在自己旁边的,她内心中潜藏着清高孤傲,女人在爱情中总是极度自信,不过她的自信也没有错。的确安兆丰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她一个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