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伊、多桑面面相觑,二人皆知为人偷袭,那还有心情去找梨落麻烦,急急用哨子唤回绝杀者,率队出了帐去。
数千顶帐篷被大火包围,火光冲天。
帐中酣睡的贝都人被火势惊醒,纷纷向外奔逃,谁想等着他们的竟是黑衣人的致命一击,贝都人刚逃出帐篷尚不及反应,便横死当场。
萨伊见贝都损失惨重,面孔因巨怒而扭曲,急招兵士与黑衣人拼杀。
黑衣人个个武功绝顶,下手狠辣,贝都兵士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萨伊失了理智,唤出八十名绝杀者。绝杀令出,绝杀者不分敌我,一剑击过活人成尸,兵士、黑衣人、普通百姓皆成为剑下亡魂。
若玉立于月色之下,冷眼旁观,忽然开口对一半半躬身的男子道:“去救。”
男子似有不明:“姑娘,这鄯族素来奸诈,在诸侯中也是多番搅局,实在不值同情。”
若玉冷静回道:“糊涂,鄯族紧邻暮月国,若鄯族势微,谁最乐见?再则主上大计,贝都这枚棋还不能少。”
“是,姑娘之命,属下谨遵。”男子答过,长臂一振,招呼身后数人加入场中拼斗。
若玉闪身跃至萨伊身旁,厉声道:“如此轻率放出绝杀者,你可是要全贝都的人陪葬?”
萨伊眼中惊恐,吼叫起来:“贝都之事岂容你多言。”
若玉一掌甩过,萨伊白皙的脸上留下五指红印。
若玉冷言相逼:“还不收回绝杀令?”
萨伊又怒又气,急急转身想与多桑联手,但哪还有多桑的身影。
那多桑也是寡情之人,一见情势不对,早已溜走。
若玉小刀横过,在萨伊玉白颈脖上划下一道血痕,萨伊吃痛、顿时花容失色,无奈中只得依若玉之言收回了绝杀令,召回了绝杀者。
黑衣人、商队、贝都兵士三方势力仍在缠斗,鲜血染红了大地。
无数的贝都平民在刀光剑影中叫喊、奔跑,四散而逃,但刀剑无眼亦无情,杀红眼的三方此刻哪还能辨识无辜,不少平民不明不白就做了冤魂。
“住手。”梨落略做休息调顺气息,眼见贝都惨状,急急上前阻拦。
哪有人听,梨落再度祭出日炎剑,配合迷踪身法,轻巧穿行于数百人间,咔擦声响不断,三方手中兵刃一时尽毁。
众人怔愣,停斗一会儿,扔掉残器,互不相让继续肉搏起来。
伯弈自梨落帐中飞出,急急奔去了无忧的帐子,帐中却不见她的身影。
伯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五识感念而去,来到贝都外的石壁处。
火光熏红,壁上石画在火势照耀下光影流动,仿若有生命一般。
伯弈身体被一层白晕包围,整个人被吸入了画壁里。
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似乎位于天界的尽头,明珠为顶白玉为基,黄金贴柱琉璃覆瓦,四周环绕着一层层厚重的白絮。
六十八条白龙缠绕着大柱,八只火麒麟神气活现地蹲在宫殿的门口,身着黄金重铠的神兵一字排开气势赫赫。
正殿高处大椅上坐着一名男子,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伯弈努力去看,但二人的面容却十分模糊。
那女人在男子怀中撒娇道:“昊君,你我相伴数万年,你爱我疼我,却不信我。”
男子低头柔声道:“凤儿为何如此说?”
女子动了动身子,那姿势十分撩人:“因为,昊君从未提神龙戟的来历。”
男子似有犹豫,怔愣半晌,终是在女子殷殷注视下,缓缓道:“好,我告诉你,只告诉你一人。”
不,不要说,不要告诉她。不知为何,伯弈想要大叫出口,去阻止那男子的莽撞。
神殿忽然消失了,伯弈立在了阴影之中,黑暗掩映中隐隐可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那男子道:“凤纪,如今,你可知道了神龙戟的秘密,知道了神龙戟便是弑神戟。”
女子不答。那人又道:“所以,凤纪,天之神女,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爱人、兄弟、背叛、厮杀,巨大的阴影笼罩过来,伯弈霎时心神俱裂,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
分不清虚幻与真实,伯弈虚弱地趴在地上,却听到有人在耳畔低唤浅吟,似包含着千年万年的深情一般。
伯弈抬起眼眸,眼前是一名素衣清雅、面覆轻纱的女子。
那女子一双清澈见底的美目正深深地看着他,使伯弈的心突地漏跳了半拍。
女子素手轻扬,撩开了轻纱,竟露出了一张与无忧一模一样的脸。
伯弈呆呆怔住,女子唇角含情、明眸流盼:“昊君,昊君……”
突然,一把带有九刺的铁爪笔直地没入了伯弈的心口:“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又有多恨你。你可知道,唯有你死了,我才能得安宁。”
心口处剧烈的绞痛,伯弈用大手紧紧扣住女子的皓腕,使力将她架开。
可是他推不开她,女子的眼眸由深情道冷酷,纤细的手腕不停地转动加力,似要将他的一颗心碾碎剜出一般。
剧痛使伯弈心冷如灰,他闭上眼不再看她,任自己的心被她剜得鲜血淋漓。
又是一阵琴音缥缈,伯弈的身体突然自画中弹了出来。
他心中惊诧莫名,低头俯看,胸口处并无半点的伤痕,白袍上也无一丝的血迹。
伯弈转身瞧了背后的石壁,那石壁光滑洁净,并无半点留画的痕迹。
但是,伯弈不知,就在不远处,有一人在冷冷地俯看着一切。
百万年前,凤纪散魂,却以破碎的魂识入画,将自己的悔意封入了荒漠的石壁里,想着终有一日与他再续前缘。
可是,他会让他们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小丫鬟,快醒醒。”脸颊被谁拍了几下,无忧悠悠醒来,石壁旁靠着一个绛红锦袍的秀美公子,此时,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无忧扶额坐起:“游雅?”
游雅见她一脸迷糊,赶紧俯身凑近:“我这小丫鬟果然不一般,连爱好都那么古怪,只这不爱软床爱地道的劲儿本公子喜欢。”
无忧听他越说越不像样儿,正欲回嘴,忽然想起壁画的事,赶紧向墙上看了,哪里有画?
无忧转头看着游雅:“你刚才可有在墙上看到什么东西?”
游雅见无忧眸中带着惊恐之色,难得没有再打趣她,如实回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