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男人说的话,白天只能信一半,晚上完全不能信。
苏炎看着她笑,“可以不可以都是错,百口莫辩大概指的就是我如今的处境。仔细想想,从认识你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是你有理。”叹一声,摇头道:“唉,看来你说的对,有理没有错,跟女人讲道理就不对了。”
噗嗤一声笑了,顾溶月倚在石桥上凝视他,意有所指,“你不生我气了?”
“生气能让你听话吗?”苏炎扬眉。当然不能,顾溶月心回答,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苏炎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轻声道:“既然不能,又何必与你怄气呢。说实话,刚才在路上我还很生气。不知为什么,在你冲上来的那一刻,忽然就想通了。与其和你吵架,还不如好好想想办法。”
顾溶月深以为然的点头,心平气和比吵架明智的多,只是,那个,想办法什么意思?她不禁问道:“然后呢?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不会是一些威逼利诱的招术吧?那样的话,还不如吵架呢。理智的对手比愤怒的对手杀伤力大多了。
苏炎垂头沉思,许久,才看向她道:“我决定留在圣都陪你,让父王回北川。”顾溶月面色一愣,立即否决:“不行,你不能留在圣都。”
老一辈在淡出历史的舞台,北王困在圣都权当颐养天年,而他不同,他是北川新一辈的封王,一旦困在圣都,就意味着被束缚手脚。若是有一日风云突变,他会很被动。
苏炎朝她微微一笑,“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顾溶月抿了抿唇,眸光淡薄的看向远方,道:“如果你想的办法是这个,就不必再说了,这和逼我跟你走没什么两样!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留在圣都。”
耳畔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双微凉的手板正她的脸,四目相对,苏炎一字一句道:“难道让我独留你一人在圣都?”
“苏炎,你是不相信我吗?”不相信她会去北川找他?所以不愿独自留下她。苏炎面色一震,没有出声。顾溶月盯着他,认真道:“你听着,这些话我只说一遍。顾溶月答应嫁给你,一开始的确是为了让弟弟上天雪山,可现在不是了,她喜欢你,和那一纸婚约没关系。”
话刚落,她被扯入熟悉的怀抱里。吸一口竹叶般清新的气息,顾溶月闭上眼睛,双臂环住他的蜂腰。两人在石桥上相拥,久久的,谁也不愿说话,好像如桥下的清流一般,天荒地老的静默下去。
顾溶月在外面玩了一天,两人拥吻,骑马过河,中午还烤了鱼吃,时间飞逝而过。苏炎送她回护国公府时已是日落黄昏,护国公府笼罩在余晖的彩霞中,恢弘而壮丽。
“嗯,我到了。”望了一眼身后的北王府,顾溶月转眸看向苏炎,眨一下眼道:“那个,你是跟我进去,还是回北王府?”
闻言,苏炎笑一下,温柔的凝视她,道:“还是避避嫌吧,我回王府。”
“你终于觉悟了?”顾溶月笑着嗔他一眼,总算知道关心她名声了,难得啊。晓得她言外之意,苏炎邪邪的笑道:“我觉悟一直很高啊,不然,你怎么能安然的站在这里?”
“流氓。”顾溶月会意,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转身朝府里走去,走两步又转身,好奇的问道:“对了,薛云飞做了什么脑子进水的事,让你师父之前那么整他。”
今儿在城外时,老道说他脑子再进水就拍死他,到底怎么进水了?
苏炎勾了勾唇,道:“在皇苑时,他为沈静的事曾找过我,我没理睬他。结果,他给师父去了一封长信,讲了他心酸的感情经历,恳请师父出山帮忙,帮他一起谋划。”
找云散帮忙抢女人?顾溶月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她之前低真是估了薛云飞的“智商”,丫何止被猪亲过啊?简直是拜了把子呀。啧啧两声,摇摇头,转过身,顾溶月一脸感慨的走进国公府。
苏炎目送她的背影,笑笑,又摇摇头,翻身上马,身影很快消失在护国公府。
顾溶月回到揽月阁,人还未进房间,首先在廊下看见苏嬷嬷急切的脸色,看见她,立即迎上去,道:“我的小姐,您可回来了。今儿一天,皇后娘娘派人来请了您三次,像有急事,我连着说你不在,又说不出你在哪。我担心娘娘会多想呀。”
闻言,顾溶月眸光闪过一丝意外,问道:“还有其他人找我吗?”就算有人找她,也该是护国公呀。
小姐怎么不听重点呀,苏嬷嬷摇头,急声道:“没人找您了,只有皇后娘娘派赵嬷嬷来了三次。您现在呀,赶快进宫一趟,别让娘娘误会。奴婢现在去让马号备车。”说着,就疾步向外走。
“奶娘,不用备车。”一把拽她回来,顾溶月若有所思道:“你看看天色,说不定姨母已经就寝了。我还是明早再去吧。你不用太担心,出不了事,许是姨母想我了。”
苏嬷嬷想想,也觉的此刻进宫不太合适,遂点头道:“小姐说的对,还是明早去比较好。”
这一夜,揽月阁格外的安静,国公府未来继承人忽然去了天雪山,似乎没引起多少波澜。至少表面上是。不过,顾溶月心里却是真宁静,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放松,一夜睡的香甜。
一夜好眠换来了第二日的神清气爽,用过早膳,顾溶月心情极佳的出了揽月阁,走向大门的半路上,碰见了嘴里念念有词的二爷顾之洋。关于这个喜欢附庸风雅,厌恶官场的二叔,顾溶月还是挺尊敬的,规规矩矩上前行礼。
似乎没心思理她,他摆摆手,继续若有所思的朝前走。顾溶月瞥了一眼他身后背着书篓的书童,一边与他并排前行,一边好奇的问道:“这一大早,二叔是要去那?”
并未直接回答她,顾之洋依旧自顾沉思,思索完了,才想起接她的茬,敷衍道:“哦,没什么。”说完,又自顾陷入沉思,一边走一边默念着什么。
隐隐听到桂花什么的字眼,顾溶月眸光闪了一下,不理她是吧?最好别后悔。乍然开口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顾之洋猛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她,像是不认识她一样。顾溶月目不斜视,越过他大步朝前走去。刚迈出几步,激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溶月侄女,等一下。”
恍若未闻,继续走。“溶月侄女,等一下!”顾之洋边喊边疾步追上来,紧跟着她的步伐,神色激动道:“好侄女,你刚才念的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念一遍。”
“哦,没什么。”搬来他的原话,一模一样的敷衍他。以彼人之身还治彼人知道。
可惜的事,当事人心思不在这上面,竟然没发现,满脸感概加赞赏道:“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不必涂抹红绿之深浅颜色,自是最美的花朵。妙啊,真乃咏桂的佳作。”叹罢,用询问的眼神看她,“是你自己作的吗?还是你手里有珍贵的藏书?”
顾溶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提醒道:“二叔,回答问题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到现在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为什么回答你的?”
顾之洋愣了一下,随即“噢”了一声,终于想起来了,恍然笑道:“你问我干什么去是吧?我去朋友家参加一个诗会。这次是以桂花为题。”不等她开腔,又迫不及待的转到他的疑问上,道:“好侄女,我回答完了,快告诉二叔。”
刚才还对自己视若不见,片刻又成好侄女了。顾溶月眨了一下眼,避而不答道:“二叔的问题呢?说来话长,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我还急着进宫,这事咱们以后再谈。嗯,就这样,回见啊,二叔。”
话落,她逃似的疾步朝前去了。说是自己作的吧,抄袭侵权加盗版,占死人便宜太不厚道。说是李清照作的吧,他会问哪的人,说是宋朝人吧,他会问宋朝在哪?……周而复始三天三夜也说不清,而且他也不会信。
“哎,溶月侄女……。”顾之洋欲喊她,话刚出口见顾溶月已走远,声音淡下去。若有所思的目送着她的背影。
依旧是叶青赶车,马车轻车熟路驶向皇宫的方向。顾溶月单手托腮,瞅着从这条前身往返了无数次的路,这条路是伴着她成长,也见证了前身这些年的喜怒哀乐。记忆中,与苏乾定情哪天,她是笑着从这条路回家。而苏乾与沈静订婚哪天,她是哭着回家的。
唉,女人啊。顾溶月摇头感慨,若是前身那一天回来,看她以前的生活被涂改的面目全非不知是啥表情。
太后寿辰将至,皇宫里与顾溶月想的一样,张灯结彩,红绸交错。随处可见斗大的寿字。顾溶月边走边想,看来今年要大操大办呀。差点忘了,不知道寿礼纪伯准备的怎么样了?回去问问。
“顾溶月?”她心里想着事,刚从集英殿门前走过,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不确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