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芳和凌潇潇在宫里面的关系尽人皆知,他们是在情感上相互抚慰的对食一对。
要说这梁芳对凌潇潇是极度宠爱的,当凌潇潇看到重庆公主头上戴着的累丝嵌宝含珠金凤簪时,甚是喜爱,在与梁芳私下里幽会的时候,躺在梁芳的怀里,对累丝嵌宝含珠金凤簪赞不绝口,一心想尝一尝头戴价值连城的饰物的感觉。
话说这梁芳仗着有万贞儿撑腰,胆子一天大过一天,为了能够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显示自己有过人的本领,于是便出了个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却馊到不能再馊的主意。他趁着出宫的机会,托京城中仿造高手打制了一枚与累丝嵌宝含珠金凤簪极为相似,几可乱真的簪子送到了凌潇潇的面前。他可不是当做礼物送给凌潇潇的,而是让凌潇潇利用能够进出重庆公主寝室的便利,玩了一出偷梁换柱。如果不把真假两枚簪子放到一起比对,是很难分辨出真假来的。
梁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费尽心思讨好心爱女人的办法在事情彻底败露的时候,往日对他无限温柔体贴的凌潇潇,为了保命,居然昏头昏脑地要拉他下水。
卢永听出了苗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啊,如果能借凌潇潇之事把梁芳扳倒,无疑能大大打击万贵妃。
凌潇潇说的那几个字让梁芳魂飞天外,四肢冰冷,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梁芳的后方斜刺里杀出一人,昏暗的光线中只见一只脚飞踢了出来,紧接着便是凌潇潇惨叫了起来。
这人下脚甚重,竟然把凌潇潇的下巴硬生生踢碎。
卢永带着无限期许,等待凌潇潇吐露更多的真相。竟然一时疏忽,没有防备周围会有人明目张胆地把这来得太过突然的一切破坏掉。
不由得,卢永大怒道:“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我的面前行凶伤人?”
卢永不认得来人,柳仕元对他却是再熟悉不过,柳仕元愣住了:“这?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人毫不着慌地跪倒在地,道:“卢公公,小的有罪,不过小人生性嫉恶如仇。最是痛恨不知尊卑上下的人,当小人见到凌宫正胆大妄为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一时热血上涌。激愤不已,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请公公惩处。”
这人处理这件事情几乎是干净利落,卢永无奈,依照现在的情形。顶多是打他一顿板子,至于借凌潇潇扳倒梁芳这件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他能够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把本来极为棘手的事情来了个快刀斩乱麻,并且自己主动把罪责担下来,放眼整个后宫,能够做到的。没有几个人。
做事果决、心狠手辣、当断则断,不由得,卢永留意起这人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道:“回卢公公的话,小人姓汪,单名一个直字。”
“汪直。”卢永点了下头,道,“好。汪直,我会记住你的。”
对于卢永的反应。汪直表现得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道:“这是小人毕生的荣幸。”
在躲过了突如其来的大劫后,惊魂未定的梁芳暗暗呼出一口气,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若是真相被凌潇潇脱口而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四肢百骸就像在冰水里浸泡了一个时辰一般,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里狞声道:“凌潇潇,既然你不看在往日的情面要卖了我,就游之烽火江山全文。”
他咳嗽了一声道:“卢公公,如凌宫正这般无法无天的刁奴,该怎么处置?是不是应该杖毙呢?是您费心?还是我命人替贵妃娘娘清理门户?”
其实,在被汪直踢碎了下巴后,剧痛让凌潇潇的脑袋情形了过来,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方寸大乱之下犯了怎样致命的失误,但是想挽回已经是来不及的了。
当听到梁芳决意杀她灭口,凌潇潇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含糊不清地求饶,情形之惨,令人动容。
稍纵即逝的机会没有抓住,卢永的脑袋飞快地转动,片刻后,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主意,无奈地摊开双手,道:“梁公公,这件事情可是难办的了,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太后她老人家只给予了我行刑之权,娘娘说的杀鸡儆猴可不是真的要杀人,而是重惩。凌宫正乃是从贵妃娘娘的九华宫走出来的人,依我之见,还是把人交由梁公公带回去,由娘娘清理门户吧。”
卢永的这段话当然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经常行刑的人心知肚明,若是想在杖刑的时候让一个人断气,只要监刑人给行刑人一个暗示,顶多板便能让受刑人到地府阎罗神君那里报到。卢永如是说,分明是正大光明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不愿意做这个恶人头。
梁芳只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此刻的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能命人一棍子把凌潇潇打死,来个一了百了。毕竟,凌潇潇先是提到他的名字,再又向他求饶,分明有很多内情要讲。如果由他来下令,显得他是迫不及待地要杀人灭口,意图实在太过明显。
可是,如果把凌潇潇带回去的话,把所有的事情一推二六五,全都赖在凌潇潇身上,然后再杀了她,确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与此同时,负面影响便会出现。他梁芳是万贵妃的人,若杀凌潇潇,谁都能看得出来万贵妃是丢卒保车。
那么不杀呢?虽说凌潇潇不会写字,但是她终有一天会复原,为了活命,不能保证她不吐露出所掌握的众多秘密。
卢永不费气力,以太极手来了个四两拨千斤,把这个棘手难为人的事儿推至梁芳面前。
“这个……”梁芳的头确实大了起来。卢永大大方方地把凌潇潇交到他的手上,就是想来个壁上观,让他,或者让他的主子万贞儿把凌潇潇给灭了,卢永忍痛放弃了眼下置梁芳于死地的千载难逢之机。其实是站在了更高处,望向了更远的远方。
汪直的出现让卢永开始审度接下来的斗争。就算把梁芳扳倒,还有像汪直这样的人取代梁芳的位置成为万贞儿的新心腹,弄不好比梁芳还要难以对付。
如果借凌潇潇一事儿令万贵妃的手下离心离德的话,倒是不错的收获。
梁芳瞅了瞅卢永,心道:“卢永,你可真是够毒的,你这根本就是钝刀子割肉。”
卢永是个抓住机会便不放的人,他哪能给梁芳想办法转圜的时间,打蛇随棍上。他把簪子往梁芳手里面一塞,抬腿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梁公公。凌宫正和簪子我便正式交到你的手上,我得赶紧回慈宁宫向太后娘娘禀报此事。”
“哎……且慢,卢公公。”
哪曾想,梁芳这一喊不要紧,卢永几乎是快步如飞。只眨眼的工夫,带着一伙人一溜烟便出了十王府大门。
梁芳正准备追出去,重庆公主和嘉善公主却拦住了梁芳的去路。
“公主殿下……”
“梁公公,听说你是宫里面鉴别宝物的行家里手,帮我鉴别游之无敌战神全文。哪一枚是真的,哪一枚是假的。”
梁芳愣住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重庆公主的发髻里,正插着累丝嵌宝含珠金凤簪。
重庆公主不急不慌地抽出发髻里的簪子,交到嘉善公主的手里:“妹妹,先帮我拿一下。”
说完。重庆公主捋下一束头发,抽出一根。拔了下来,再取过簪子,把头发从簪子的镂空处穿过,系上了个死结。如实再三,共系了三根头发,把簪子递到了梁芳的面前。
无奈之下,梁芳接了过来,道:“是,公主。”
“取两盏灯来,给梁公公照亮。”重庆公主懒得叫老妈子们的名姓,道。
刚刚见识了卢永整治十王府的威势,所有老妈子人人自危,听到重庆公主的命令,个个争先恐后,别人不知,还以为重庆公主有多么大的威仪呢。
两名老妈子一人手持一盏灯,一左一右靠着梁芳,梁芳假装仔细瞧了瞧,然后把定论下了,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公主头上戴着的是假的。”
重庆公主道:“你确定?”
梁芳道:“奴才确定。”
正在这时,凌潇潇跪着爬到重庆公主的面前,不住地向重庆公主叩头,呜咽着,满嘴都是鲜血。
嘉善公主心软,实在是看不下去,扯了扯重庆公主的衣袖,道:“姐姐……”
重庆公主知道,当下不是心软的时候,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更不能出现任何一丝被梁芳把握的机会,把凌潇潇推到她们这里,重庆公主连忙道:“梁公公,还不赶紧把凌宫正带走,你这是要成心惊吓妹妹吗?”
梁芳没有办法,只得伸了下手,道:“把凌宫正先带回九华宫。”
“是。”
重庆公主把手伸向梁芳,道:“梁公公,请把我的簪子还给我吧。”
“这……公主殿下,这可是物证。”
“这么多人在场,还不足以为凭吗?要不然这样,咱们一起进宫,你当着母后和皇兄的面,把它给我,可好?”
梁芳一听,慌了,道:“不,不用了,公主殿下,是老奴处理不当,老奴这就把簪子物归原主。”
梁芳双手把簪子奉到重庆公主的面前,重庆公主取了过来,啧啧称奇,道:“这是谁出的主意,虽是胆大包天,却也不失为一招妙计,若不是卢公公心细如发,几乎就这样一直被蒙骗了下去。梁公公,想出偷天换日这一招的不会是你吧?”
梁芳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道:“公主殿下,你可是冤枉死老奴了。”
由于大大出了一口恶气,重庆公主心情大好,道:“梁公公,我只不过是和你开了一个玩笑,何必当真呢?”
梁芳道:“公主殿下,这个玩笑可是万万开不得的。”
重庆公主道:“虽然我已经是成了家的人,但是有些话我是羞于启齿的。不过呢,你和凌宫正的关系咱们心里面都跟明镜似的,梁公公想撇清干系,真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梁公公,你想到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吗?”
“这……”重庆公主的这番话正是开始困扰梁芳的另一件难题,是啊,他现在要把自己给摘干净得费一番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