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端上了饭菜,郄云清心不在焉,心里想着郭凯和耿迪安所说的话,吃起来觉得淡淡无味。吃了大半,突然醒悟自己根本没有银子,俊目一眯,其实他早就计上心头。
当下,他站起身来,猛然一拍桌子,响声将整个楼层的声音镇住,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将目光转过来。伙计连忙跑过来,笑问:“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郄云清怒道:“你不是说你们这里的菜是如何如何美味吗?原来美味竟是这个样。”将手一指,伙计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只蟑螂肚皮朝天躺在菜里,可肢足还在乱动。郄云清不知在什么时候放了只蟑螂。
伙计一愣,一下回过神来,明白是什么回事,他也是见得多这种赖吃赖喝的人,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眉目俊秀的少年也是这一类人,脸色当场沉了下来,道:“客官,你可看清楚了,这只虫子还活着哪,你要是想讹吃讹喝,那就找错地方了,我们酒楼是谁开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在城里谁不认识葛大官人。”
郄云清笑眯眯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道:“我不管什么葛大官人不葛大官人的,小爷只知道,现在你的饭菜出问题了,你说,怎么办?是不是你们该赔钱呀?”
伙计挽起衣袖,双手叉在腰间,道:“小子,想吃霸王餐吗,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伙计也真冲,抡起拳头便打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必定有什么样的下人,想来开这店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郄云清尖叫道:“打人啦!打人啦!”身子却是灵巧地躲开,直朝着白衣书生的方向跑去,双手趴在桌上,顺手抓起酒壶,给白衣书生斟上满满一杯酒,回手一指,对那白衣书生道:“公子,他打人啦!”
伙计见状一愣,停住脚步,他不确定这两个人是否认识。
白衣书生也是一愣,不过很快他恢复了他的笑容,站起身来,对伙计拱手,道:“这位小哥,不必劳气,他的酒饭钱算在我这里。”
伙计早就看见了郭凯二人对白衣书生的恭敬态度,知道非富则贵,不敢得罪,客气了几句便去忙了。
郄云清洋洋得意,暗道:看,轻轻松松就把饭钱解决掉。
白衣书生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这位小兄弟,可否赏脸坐上一坐。”
郄云清一听,正中下怀,他就是想和白衣书生结识,既然那郭凯和耿迪安这么敬畏此人,他又不认识自己,那么呆在此人身边是最安全不过了,正所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郄云清连忙作揖答应,坐在白衣书生的对面。
白衣书生唤伙计拿上了个酒杯,给郄云清斟满,笑道:“刚才小兄弟的见面礼太大了,小生现在还礼,请。”
郄云清笑道:“多谢。”
二人举杯一饮而尽。郄云清的酒量很浅,一两杯还可以,到了第三杯,他就会头晕脑胀,要是更烈的酒,一杯便醉了。
白衣书生笑道:“小生初到贵地,便有缘与小兄弟见面,小兄弟是小生到此地的第一个朋友,对于小生这个朋友,不知小兄弟认同否?”
郄云清微笑道:“公子,您太客气了。只是,我也是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能交到公子这样的朋友,当然是喜欢得很呐。”心里却暗暗发笑,这人书生气重,想来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书呆子,刚好可以噌吃噌喝,连住的地方都有了。
白衣书生又道:“小生姓郦名越希,信阳人氏,还请教小兄弟大名。”原来他便是在滁州城外与柳豪城分别的郦越希。
郄云清笑道:“郦公子,小弟郄云清,是淮南人氏。我二人从天南地北而来,相遇至此,实在是有缘得很呐。”
郦越希点头笑道:“是是是,郄贤弟所言极是。请问郄贤弟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郄云清闻言,眼眶一红,几乎要掉下眼泪,悲悲切切道:“一言难尽,我爹早死,娘又不管我,好不容易拜了个师傅,可是,师傅说我偷了他的东西,把我赶了出来,我一个人好生寂寞难过,流浪至此,就刚才,连伙计也欺负我。”他瞎编了一堆故事,加上他悲伤的表情,郦越希已经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郦越希连连叹气,看着郄云清欲言又止,把郄云清弄糊涂了,郄云清问:“郦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郦越希忙道:“哦,没有,我只是觉得人生不如意的事情,都让郄贤弟你遇上了,不过,你从今不必再烦恼,有什么需要,为兄定竭力相助。”
郄云清暗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可他没有立刻表露出来,继续说道:“怎么好意思呢。那小弟先多谢郦兄了。看郦兄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事呢?”他记得郭凯刚才说的话,好像是找什么人似的,便有意无意打探。
郦越希叹气道:“唉,我心中懊恼,前些日子竟和我的好朋友错之交臂,不然,定全力帮他走出困境,现在都不知他身在何方,所以每当想起,心里总在自责。”
郄云清问道:“哦?你的朋友有麻烦吗?”
郦越希点点头,道:“是啊。我这一路上多希望能遇上他。”
郄云清心中好奇,又问道:“你说的那位朋友叫什么?”
郦越希道:“柳豪城。”
郄云清一听,俊目睁大,喜道:“你是说那柳豪城吗?正巧了,前段时间我还和他在一起呢!不过,他现在麻烦可真的是很大啊。全江湖的人都在追杀他,你不知道吗?”
郦越希闻言,激动得一把握住郄云清放在桌面上的手掌,问道:“真的?”发现捏着的手掌竟是皮肤细滑,软弱无骨,不禁愣了愣。
郄云清冷不防被他一握,心中一震,忙用力抽回,道:“是啊。”脸上已起层红晕。
郦越希心里只是惦记着柳豪城,虽然奇怪于郄云清的反应,但并没有放到心里去,急问道:“郄贤弟,你快说说,到底在哪里见到柳贤弟。”
郄云清没有回答,因为他感觉到了四周的危险气氛,十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直射过来,无不是露着凶光。突然,他微微一笑,道:“你想知道,好,我找个时间跟你说。郦兄,小弟已经吃饱了,不如我们去街上走走,我来这里的路上,看见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我带你去看看吧。”他边说边用手指在桌面上比划,眼睛看着郦越希直打眼色,郦越希也醒悟过来,仔细看着郄云清所比划的字,竟是危险二字。郦越希的江湖经验虽少,不过听在耳里的却不少,当下知道郄云清的意思,微微点点头,道:“是吗?为兄还真想去看看,郄贤弟前面带路吧。”
郄云清很高兴郦越希能明白,心道这个书呆子还不算蠢,人倒蛮机灵的。
于是,郦越希付了酒饭钱,拿起翠笛,与郄云清不动声色走出酒楼,穿插进了拥挤的人群当中。
那十几个人也陆陆续续紧跟在后面,生怕跟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