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从猜测到森林里活动的人类也许是来救他的之后,米诺斯对于外出打猎或者采集的任务就显得格外的热情。
今天也依旧如此。
瑟普斯用草绳沾着毒蛇的毒液小心的涂便了石刀,而后拿起石刀准备出门的时候,米诺斯就扑上来拉住他,“我去!”
瑟普斯斜了他一眼。
“再让你去我们就饿死了。”瑟普斯嘲讽他,“我们已经吃了三天的素了。”
从米诺斯带回来的食物就能清楚的知道,这小孩儿把精力都花在了找人上,但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找到,浪费了时间,最终只带回来一些素食。
食肉动物瑟普斯忍了三天,终于忍不住了。
天气已经入秋,正是秋老虎降临最热的时候,人的脾气也容易随着闷热的环境而显得暴躁。
就比如现在的瑟普斯。
——天知道因为这种闷热的天气,之前有一部分没处理好的、悬挂着晾晒在山洞阴凉通风处的储备粮已经腐烂了一部分。
习惯了多多储备食物的瑟普斯心疼得要命。
原本因为山洞里终于时时刻刻有人守着,那些偷盗他的储备粮的动物们都不敢靠近了,巨大的收获让瑟普斯正开心着,结果竟然腐烂了。
腐!烂!了!
他真的是饿怕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再体验第一年冬天那种只能躲在洞穴里守着火堆瑟瑟发抖等着蛇獴来投喂的日子。
瑟普斯看着那些肉感觉心都要碎了。
而主动要求外出打猎的米诺斯连续好几天没有再带肉食回来。
在森林里经历了两个秋天的瑟普斯清楚的知道,这个季节正是小型食草和杂食类动物出没频繁的时候。
而且个头都挺大。
因为一进入秋季,这群小家伙们就要开始储备入冬的食物了。
同时果实成熟,整个森林里到处都是可供食用的东西。
瑟普斯同样的,也习惯在这个时候开始储存过冬的粮食。
而米诺斯却把这么好的时间浪费在了找人上。
“……”米诺斯看着瑟普斯的表情,微微愣了愣,松开手。
“你不能只顾着自己的事情,米诺斯。”瑟普斯看到小孩儿松开手,撇了撇嘴,“你还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城邦之主派来的——而且你并没有辨认森林里,那些人类留下的痕迹的能力。”
米诺斯抿了抿唇,垂下眼,“抱歉,我……”
“如果是你的两个兄弟派来的,我不在你身边,你被抓走或者就地杀死了,我怎么办?”瑟普斯说道,他知道这种事情是相当有可能的。
一旦在森林里的来人并不如同他们所想象的友好,也许某一天他连米诺斯的尸体都找不到。
“你在我身边也没办法。”米诺斯诚实的实事求是,“你说过,来的肯定是成年男性,所以……”
“我比你机智。”瑟普斯哼了一声,拽了拽身上短短的衣袍,扫了米诺斯一眼,“在家里等着。”
米诺斯点了点头。
知错就改还是个好孩子,瑟普斯教了他不少。
虽然某些观念在他看起来有点儿奇怪,不过也无伤大雅。
瑟普斯伸手拍了拍米诺斯的头,小孩儿的头发长得有点快,揉起来软软的特别有手感。
米诺斯看着瑟普斯灵活地避开灌木丛和荆棘丛,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四下看了看,将他一直以来小心藏起来的东西翻了出来。
那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颗兽牙,米诺斯从一开始就戴着。
这颗兽牙是宙斯赠与他的礼物。
他们兄弟三个每人都有一件礼物,他的是兽牙,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不知道是什么,但无疑他们都将这礼物看得相当的重。
米诺斯大概能知道这颗兽牙不普通,只是戴在身边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到这颗兽牙有什么用。
如果说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也就是他的两个兄弟,除了克里特城邦国王的名字之外还对他有什么贪欲的话,无疑就是这颗兽牙了。
就如同米诺斯不知道他的两位兄弟所掌握的礼物是什么一样,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也不会知道米诺斯的这件珍贵的礼物是什么。
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米诺斯会随身带着。
所以他们会派人来找米诺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找不到人,找不到尸体也没关系,有机会的话顺着痕迹找到米诺斯的“遗物”也是好的。
米诺斯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瑟普斯,他还没有对瑟普斯信任到这种地步。
即便瑟普斯跟他相处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什么贪欲来,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瑟普斯看起来虽然和善但却并不是一个毫无野心的人。
米诺斯能够感受得到,瑟普斯对于他那个败亡了的城邦还满怀抱负。
而瑟普斯恰巧教过他,有野心、有欲望的人虽然好控制,但绝不可轻易交托所有。
米诺斯觉得自己把这份防备心放在教授他这一切的瑟普斯身上有些可耻,但他还是满怀歉意的这么做了。
未来的冥府判官因为这份愧疚而始终想要多为教导他的这位朋友做些什么,可事实上,他似乎将事情越搞越糟了。
瑟普斯对于他这几天的消极怠工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却多少有那么些不高兴。
米诺斯蹲在蛇獴的洞穴旁边,敲了敲上边儿的石块,在蛇獴露出头来的时候直接把它拎了起来。
蛇獴被吓懵了,它黑溜溜的眼睛瞅着米诺斯,有些呆滞。
“你要跟他一起吗?”米诺斯问。
蛇獴回过神,抬头看着未来的冥府判官,一脸“你特么在说废话吗”的表情,抖了抖身上的毛,被米诺斯摁趴在腿上不动弹。
米诺斯沉默了好一阵,“我们大概要离开这里了,你要跟他一起走吗?”
话音刚落,蛇獴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米诺斯眨了眨眼,“你不想他离开?”
蛇獴瞅着米诺斯,打量着这小孩儿的小身板,视线最终停留在米诺斯的喉咙那儿。
从背脊升上来的寒意让米诺斯打了个哆嗦,本能的拎起蛇獴让它四只爪子腾空,眯着眼,刚想说什么,蛇獴却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发出类似兔子垂死的尖叫。
米诺斯愣了愣,像是想到什么脸色骤然白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豁然起身拿过石刀,将蛇獴放下,看着蹿出去转瞬不见的蛇獴,心如擂鼓。
而此时的瑟普斯,正蹲在一颗橄榄树上,手里的石刀沾着血,地下已经躺了一个成年男性的尸体。
瑟普斯对于亲手弄死了一个人还是颇有些恐惧,握着石刀的手有些抖,脚也有些不听使唤的发软。
而糟糕的是,下边还有两个成年男人,身材高大健壮,浑身没有奴隶的印记,却有不少伤疤。
按照瑟普斯的记忆中,这样的人,一般都是一座城邦里骁勇善战的顶尖的战士。
凭借突袭和蛇毒的优势弄死一个已经是极限了。
瑟普斯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他偷听了这群人说话好一段时间,确定了这群人来者不善之后,突然冲出去捅死了一个人。
结果瞬间就被他的同伴反应过来,一脚踢中了肚子,直接飞了出去。
还好没晕过去,瑟普斯想,还让他有机会反应过来爬上树。
他现在还有点儿想吐,感觉内脏都在震荡。
瑟普斯向下边儿想要爬上来的人晃了晃石刀,龇牙恐吓。
他想到这三个人的对话,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
米诺斯那个死孩子居然还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情,今天要是一个不好,他真的得交待在这儿了。
如果他今天侥幸没死……瑟普斯顿了顿。
如果他没死,他非得揍死米诺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