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涌动的香洲（2）
下午三点十分，
在神马动漫公司法人代表成莫言在乐滋滋数着母亲交过来的包场费用时。
某个名为动漫俱乐部的黑鸟超级群里开始有人用手机登陆的群员发布一条消息，用言简意骇的语句形容了身临《僚颂》观影现场的感受，并为第二场放映厅及售票厅的萧条大为唏嘘。
数秒后，在一众打酱油，围观的图片及黑鸟表情间有了十数条对《僚颂》内容表示疑问与兴趣的消息，随后，数个手机用户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里面，赞扬，感叹的声音不断，唯一有些不和谐的就是所有人似乎都对那个名为花都布德鸟的编剧有着无限的怨念。
而那些质疑的消息在一条同样用手机登陆的管理员发出的确认信息出现后就立即变成了吃惊，感叹，难以置信，这就是权威的作用，在那条信息发出的数秒后，数条消息迅速出现在那个黑鸟群中，
这些信息花样百出，字体不同之外，还有内容的差别，在这些信息里比喻，拟人，借喻等等手法都被应用到了一个极致，我操，我靠之类的助词频繁的出现在这些信息中，
然而，相同的一点，这些消息都表达着同样的需求，同样的疑问，
省略掉形容词，语气助语，还有其他什么主语谓语宾语还有乱七八糟的格式之后归纳出来的一句话就是：
“那个神马动漫公司到底在哪里？”
紧接着，某个带着近视眼镜，手拿数张票的胖子坐在那辆几乎看不到窗外景物的，摇摇晃晃的准公交车上，耳中听着坐在前后的数名同伴充满激情的讨论，低头艰难地看着手中那张字体比超市购物小票印得还要细的电影票，然后小心翼翼且艰难地用胖乎乎的手在手机上输入一行长长的网址.....
下午三点半，神马动漫公司迎来了第三辆免费接送车，车上有十三名乘客，其中只有五名手执赠票的学生；
四点十五分，第四辆免费接送车归来，二十五个座位几乎坐满，其中有十一张赠票；第一集结束休息时间饮料销售收入三十五元，临时充当售货员的刘江提议下次进货的时候要把纸巾列入货单，成莫言开始考虑聘请影院清洁工，要求：男，身强力壮，因为打扫放映厅的工作需要一定的负重能力，这是首映示结束时见到满地喝了一半的饮料瓶后他就已经有了想法，而这一想法在拨打了陈国彬的手机听到关机提示语后只能暂时作罢；
四点半，成莫言决定给售票厅添置椅子，而且这种想法甚至已经不需要陈国彬同意，因为售票厅内外已经有超过三十人或蹲或站面带期盼在等候着下一场电影的放映，有些人甚至已经坐在水泥地板上，屁股上只垫了一层报纸或者纸巾，场外饮料开始有了一定的销售，开始有等候多时的观众向刘江要求增加一些食品及香烟销售，因为距此最近的小卖部也要走好几分钟；
五点，第五辆免费接送车进入公司区域，满载有站客，售票厅的桌椅已经等不及在家俱厂订购，迫在眉急的成莫言早已离开公司，他必须去趟家私城，因为在此之前，根据刘江的统计及自己的观察，售票厅内已经超过五十人，售票厅外仍然有站在走廊上的十数人，这些人并不在统计的范围内，而售票厅内，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五点二十分，第三场观众离场，在简单的清场工作后第四场观众入场，负责验票及发放眼镜的两名乐队兼公司成员眉开眼笑，售票台的刘丽重新清点了一下帐目，顺便验了一下收来的钱中是否有假钞，专门负责卖饮料的刘江的腰包已经有些鼓了起来。
五点半，优惠活动的最后一场，也就是神马动漫公司的第四场电影开映，入场七十一人，除赠票外，售票收入达到了惊人的九百二十元，而这个绝对不是最终的数字，因为不时都会有些询问的人出现在售票厅里，而那些人会在放映厅里传出来的声间或者自己的想法驱使下乖乖地或站或蹲或坐，呆在那个看起来极为宽敞的售票厅里，带着期盼的目光，带着一种越来越强的好奇心，等待着下一场电影的开映.....
这，就是等待，错过了机会却还有得弥补的等待，时间即便漫长，但仍有着希望。
物以类聚，坐在最靠前的，大部分都是面带嫩气的学生或者校友，他们想欣赏到最剌激的效果，却没有考虑自己眼睛的承受能力，何况，这样的电影并不是坐在前排就能欣赏到最好的效果。
翟东明这样想着，如果说首映式给他震撼的效果，那么，这一次出现在放映厅里，是因为他想得到女友的欢呼，快乐，总要有人分享。
《僚颂》它是一部动画电影，而它的编剧，就是你爱的那个人，他也许一无是处，但是他编出了一部好电影，足以让观众惊叫，感叹，欢呼，雀跃的好电影，即便是剧情与对白被那些国外制作组的头头给改了又改，它也没有掩盖住这个剧本应该发出的光芒，那本应万丈四射的光芒在这场电影里或许没有显示出它所应有的魅力，但是，这都无法掩饰它的伟大，这是一部史诗级别的电影，无他，因为这样的画面，只有神马动漫公司可以完成.....
翟东明并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他想的甚至比很多人都多，做的，也不少，但是，在后勤工作这个问题上，他却毫不纠缠，在前一天晚上，他和陈国彬，成莫言一样一夜未眠，无论是清理装修拉圾还是做那些听起来极富创意但做起来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的布景，他都没有任何怨言，在一夜未眠之后，他还是欣然出现在首映式上，即便没有众多官员最喜好的讲话与感想，他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成就感，然而，在谈论到公司问题的时候，他总是尽量的回避。
人，贵在自知，而翟东明最不缺的就是这一点，虽然算是公司的三巨头，说白了也就是百分之几的股份，不论是百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二都不够瞧，说好听点是自己入了股，说难听点就是兄弟白送，在关键问题上发表看法，也就是站队，那是要遭雷劈的，因为无论支持了谁，对自己都不会有好处，而如果在经济或者其他方面出主意，不仅是自己没那个本来，即便是有，也只会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默不作声等分红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谁也不得罪，而且一切都好。
宣传活动该怎么进行，要怎么才能得到最大的效果，这些都是成莫言和陈国彬该想的东西，而在电话中得知陈国彬的父母没有什么大碍了之后，翟东明显得更为坦然，电影的反响为什么那么好？编剧有水平，导演有水平，制作方也有水平，凭什么不好？观众为什么多了？那当然是因为影片的质量导致的，无缘无故扔出一场破烂的节目也会有人看的时代已经过去，而现在，是该质量当道了，即便制作方似乎不是那么配合....
放映厅里，喊着叫着的声间连绵不断，甚至连电影的配音都无法听清；然后翟东明并没有任何沮丧，他坚信自己的成功，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各种各样的情绪及反应出现在这占了将近一半座位的放映厅里，于是，放映厅里，影片刚开始时的闲聊声渐渐地消失了，背景音显得很纯静，而在翟东明眼中最重要的气势似乎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是的，除了偶尔响起又被掐断的电话声外，放映厅里除了惊叫，赞叹之外就没了别的声音，虽然听到了某些对编剧不利的评论，但是翟东明总能把他们归入喷子一类，这，对放映都已经没有了影响。
翟东明不知道的是，现在，售票厅里的人越积越多，而这些人，来到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一张贴子，或者是一幅信息，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晚上八点，陈国彬打来了到达目的地报平安的电话，顺便复述了父亲的病情，相对于兄弟父母的安危，成莫言更关心电影的收益，因为，与此同时，第五场电影开始放映，入场人数达到惊人的一百八十三人，其中赠票占了大半，但是，售票的收益仍令家境并不差的成莫言感慨万千，那是近百张全价的票，仅是票房就达到了僦人的四千多元，一场就盖过了前面四场收益的总合，这也令他对自己原以为是高价售出的团体包场票而欣慰的举动感到幼稚无比，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是父母....要是明天能保持现在的上升趋势，那票房何止一场五千块钱？亏了，这一次真的是亏了！
成莫言感叹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在陈国彬回家，而翟东明尽着他小股东的本分去看电影的时候，作为第二大股东，他必须做很多的事情.....那包括员工关系的处理。
八点十分，冰柜后面身兼放映厅清洁工及饮料销售员的刘江在盘点腰包里的散钱的同时抱怨着还没吃晚饭，放映厅里散落四处未喝完的饮料非常多，而且重，不吃点东西真的扛不动；售票台里的孙丽开始一遍又一遍清点检查着自己收下来的钞票的同时询问何时能下班，她觉得应该有一个确切的下班时间，即便未提到加班费，但是其中的意味还是很深；负责验票与发眼镜的两名乐队在喜庆门票收入的时候开始抱怨着自己工作的压力，一百多个人进场，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检验电影票的真实性确实是很困难的事情，她们觉得需要一部验票的设备；而放映室里的黄克祥在相比之下似乎安份了许多，他一边吃着刚从公司门口的流动小摊买下的小笼包，一边拿着刚买没多久的手机，打电话叫老婆送饭还要送闹钟....
这一切都是问题，处理不好就会转化成让资本家扔下很多钱的劳资纠纷，而成莫言并不想处理这样的问题.....
当然，成莫言面临的困难并不止这些，放映厅里新买回来足以坐下五六十人的仿公园式坐椅上已经坐满了人，即便有不少人是拿着赠票，但是那些没有赠票的人所创造的收益也绝不是一毛两包这么少。
成莫言并没有考虑这一切的由来，包括那一个在两个小时前流传在网络上的贴子，一个参与了大半个首映式的观众的贴子，一封被转载到各大网站上的贴子....他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也没有上网的条件，在忙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想得最多的一句话只是：
“老二，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