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条的元姐越发地像个大姑娘了,虽然外面穿着袄子,可也能隐约瞧见盈盈一握地腰身,柔柔软软的,像三月里的嫩绿的柳条,随着风摆动。
“呵呵,都说瘦了呢,偏我自己没觉得。不过我看着四哥也瘦了,定是打仗累的吧?”元姐歪了头问她,忽地又想起舅舅来了:“不知道舅舅瘦没瘦……”
徐纪文听着心里颇有感触,什么时候元姐也能随时随地想起他来就好了。
“好啦,林大人一点都没瘦,你放心吧。倒是你自己,可有什么想吃的,说来四哥去给你买。”
元姐歪着头想了一会:“也没什么,最近胃口都不怎么好。”
听说她胃口不好,徐纪文有些着急:“可是又犯胃病了,请大夫看了么?”
“没,没犯胃病,好着呢,就是不想吃饭罢了。”元姐连忙解释。
徐纪文还是板了脸:“不想吃饭还是胃病闹得,不行,还得看看大夫。”
他刚想张口喊了春霞进来,让她这会儿就去请人,却发现他还没出声,春霞便掀了帘子进来了。
“姑娘,二夫人他们到了!”
“舅母到了!太好了!”元姐一听,起了身就要跑,忽地又想起四哥还在厅里,一时定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还是徐纪文看出了她的纠结,笑道:“既然长辈来了,理应前去拜见,走吧。”
言罢,他起身掸了掸衣襟,往外去了。
“哎!”元姐欢天喜地地应了,跟上去。
徐纪文虽然还想和元姐两个人多说几句话,可人家舅母来了,还是枣阳县丞林大人一家,他也识得,怎么能不去呢?
他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厅堂,那边一大群人也绕了影壁过来了。
徐纪文一眼就瞧见了笑眯眯跟在后面的赵祁威,不由惊道:“赵兄?”
赵祁威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徐纪文,也甚是惊讶:“将军也在?”
二人相互惊讶不说,其余众人也都迷迷糊糊弄不清楚。还是安氏示意儿子过来依次介绍,众人才各自说明来意,相互见了礼,往厅堂奉茶去了。
安氏方才刚从影壁转过来,就一眼瞧见了徐纪文和元姐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心里还思忖,这徐将军不知为何在此不说,怎地还一副主人模样,倒把元姐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揽在后边。
如今再看他眼神时不时就往元姐身上转,竟是和赵祁威时不时地瞧上几眼婧姐一模一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安氏心里暗自乐和,再看儿子和两个少年将军谈天说地,婧姐和元姐拉着手说悄悄话,心里觉得,再没什么更心满意足的了。
婧姐朝赵祁威的方向努努嘴,哼了一声:“再没有比他更像个狗皮膏药的了。知道我们从襄阳坐船,竟一路追了过来,说要顺路去武昌府报备上任的事儿。跟来了不说,如今到了武昌,还跟着往家里跑,你说他又不是咱们家的人,来干什么?”
元姐听婧姐这么一说,也觉得赵祁威有点怪:“兴许是表哥留得他?”
“就算是人家留他,也不过就是客气客气,偏他当真!”婧姐说着,又朝赵祁威哼了一句。
赵祁威听见了这句“哼”,嘴角抽了抽。
婧姐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他上门她要“哼”,告辞她要“哼”,说话她要“哼”,谈笑还是要“哼”。
她私底下喊他“鬼百户”,他还想叫她“哼姑娘”呢!
不过他如今已经从林书岳和安氏那里过了明路了,待他们从武昌回去,他便上门提亲。他可以想象,婧姐定会惊地跳起来!
赵祁威心中暗笑,再看对面的徐纪文眼睛也向那边瞟,心里跟明镜似的。说不准,他以后就不用喊徐纪文“将军”了,要称一声“姐夫”。
想到这儿,赵祁威不由苦笑,谁让他们家里,婧姐最小呢?
众人热热闹闹地说了会话,安氏又张罗着吃了晚饭,终于徐赵二人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安氏不动声色地找了个借口,让林赞带着两个妹妹去送送人家。
偏婧姐不依,还有说辞:“外边冷着呢,送来送去地,冻着了千户怎么办?人家还要报备呢。”
赵祁威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一点都没把婧姐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安氏和林赞也都见怪不怪了,可一旁的徐纪文和元姐却吃了一惊。
这半天的功夫,徐纪文也能猜出赵祁威和林家的关系了,可林家小妹这般不给赵祁威面子却是他没料到的。再看赵祁威却仍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不气不说,还有点点笑意在眼睛里闪现。让徐纪文看得啧啧称奇。
元姐也是惊叹不已。她还不知道这个弱冠之年的千户要成她的妹夫了,只听婧姐话里有话,就连忙朝赵祁威看去,见他不羞不恼,放了心的同时,也觉得婧姐实在忒般胆大,自己过会儿定要问问舅母,婧姐这是怎么了。
婧姐不去送人,元姐还是要去送的。
一来,她毕竟是正儿八经的主家,无论如何,要拿出主人的款儿来。二来,四哥专门来看她,她自然要去送送的四哥的。
徐纪文见她跟了出来,心里喜滋滋的同时,又觉得就像林家小妹说的,外边太冷,怕冻着了元姐,心里有些舍不得。
“你快回去吧,外边多冷啊。”徐纪文忍不住道。
“没事的,四哥。”元姐不以为意,方才老在屋里,她还觉得热呢。
赵祁威看着羡慕不已,心想,元姐毕竟比婧姐大上两岁,知事多了,不像婧姐,还一窍不通呢。
出了林家的门,徐纪文和赵祁威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一眼,不意碰上彼此的目光,二人倒是相视一笑。
“赵兄可是十拿九稳了?”徐纪文笑问道。
赵祁威想了想,摇了摇头:“路漫漫其修远兮。”
“何也?”
“情窦未开。”
徐纪文的笑声惊起了路边树上停着鸟。
“将军呢?”赵祁威见他大笑,也问道。
“约莫比你强些吧。”话虽谦虚,可话语里却透露这不容错识的胸有成竹。
赵祁威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