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众人如今已改称娘娘的王妃端坐在上方,一脸严肃,看见元姐进来,倒是难得地露了点笑意,招了她过来:“你舅舅来了,过会子约莫就能见到了,你先去东厢吃茶歇会儿吧。”
她说了这个,也没了下文,女官带着元姐往东厢房去了,厢房里宜春郡主在和戚棠翻绳,见她来了,笑着喊了“元姐姐”。
元姐行了礼,一旁坐了,心里琢磨着到底发生了何事。
约莫两刻钟过去了,戚朗掀了帘子进来,他一看元姐正独自坐着,赶紧喊了“谢妹妹”
。
他喊完,觉得有些不对。往日谢妹妹的舅舅是韩先生,而如今韩先生变成了林书岚林大人,那谢妹妹还是谢妹妹吗?
他琢磨着,又试着喊了一声“元妹妹”。
元姐听着,心里暗笑,她看戚朗脸上的尴尬神色,就知道他心里如何做想了。
虽然舅舅恢复了姓名,可她这里却没个明确的说法,只好继续顶着这个谢元的名字,再生活一段日子。
不过她还是感激戚朗的体谅,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朗哥哥”。
这句“朗哥哥”听得戚朗心花怒放,甜甜地应了。
复又想起娘娘过来让他传话,连忙道:“林大人进府了,还在跟几位属官大人说话,约莫再过半个时辰就过来了,妹妹别急。”
元姐听了,露了笑意,连忙点头道谢。
戚朗看着,越发心生欢喜,便坐在了元姐旁边,喝茶歇息。
元姐觉得戚朗定是知道更多的事,想了一下,忍不住问他:“家舅父为何而来?”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况且元姐舅舅说不定过会就告诉了她,便轻声道:“吴王的残部逃窜到湖广来了,林大人是来坐镇的!”
元姐一听有兵祸逼近,吓了一跳。
“妹妹别怕,林大人已经沿途调兵了,没事的。”戚朗见吓着了她,连忙安慰道。
二人来来回回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院子里的脚步声就乱了起来。
元姐一下子站起来了,迈了步子就要出去:“是舅舅!”
元姐小跑过去,掀开门帘,正见舅舅大步流星地往正房去了。
他身着五品官服,蹬着靴子,威风凛凛。元姐从未见过舅舅这般模样,一时倒被他官威震慑,说不出话来。
可林书岚却忽然看见了她。
元姐似乎长高了,好像瘦了些,穿着草绿色银边袄子并樱草色马面裙,倒有些亭亭玉立的感觉。
他便元姐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还是脚步不停地往厅里去了。
一番行礼问安,娘娘隔着屏风问起话来。
元姐在廊下听着,止不住捏了把汗。
原来,就在一刻钟前,枣阳县赵百户派人送信过来,说在信阳州西北段发现了吴王的踪迹。
也就是说,吴王果然舍了信阳,欲直扑襄阳府,这更意味着,枣阳很有可能会是吴楚边境的第一战。
二舅一家,还都在枣阳呢!
元姐冷汗出的越发多了,而舅舅还在跟王妃叙述与众臣商议的结果。
“娘娘,臣们一致认为,不能让吴王军队进入楚地,应尽力将他拦在枣阳!臣即刻出发,奔赴枣阳!”
众人皆无异议,林书岚行礼退出厅堂,转身正瞧见元姐定定地看着他。
林书岚心里一软,知她害怕,低声安慰道:“乖乖听话,不要担心。”
说罢,又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目送舅舅离去的身影,元姐落在泪来。
有人轻轻揽了她的肩,有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没事的,你舅舅很快就会凯旋归来了。”
戚茉如安慰着元姐,好似也是安慰着自己,让她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而徐纪文被林书岚林大人就是韩先生的消息震惊到了。
关于吴军、战事,自然不便外传,可林书岚回到王府确是很多人亲眼所见,徐纪文虽未能亲眼见到,可有旁小六在,他不多久也就知道了。
这林书岚是哪号人物?他苦苦思索了半天,也没个印象。
不过他想起自己初见林书岚之时,那会儿他就以为这位韩先生并非常人,谜底时隔一年揭开了,可见自己当时并没猜错。
那元姐,她又是谁?
徐纪文兀自思索这个问题,日头已到了晌午,莫鼓过来叫他:“调岗了。”
徐纪文连忙跟了上去,到王府议事厅站岗,约莫是林书岚带来了什么重要消息,王府属官都聚在了议事厅,因而他们作为加强守卫的人员,也调了过来。
“要不我去吧,下边几个仪卫舍人也是做熟了的,离了我也没问题。”金越提了声音道。
“金大人万万不可,娘娘世子的安全最为重要,早已吴王手下有武艺高强之辈,直闯王府,劫持内眷,那可就算盘皆输了。”林书岚道。
金越想起了那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听壁人,只好连连叹气。
关于由谁到枣阳领兵作战的问题,始终没有结果。
为了防止吴王也兵分两路,或者忽改方向,各地卫所除了抽调部分兵丁支援枣阳以外,均按兵不动。而犹豫之前楚军倾巢出动,以至于眼下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将领。
林书岚也不由叹气,他刚想说,只好扎紧往南方去寻有战绩指挥使,却一眼瞧见了,刚换上岗位执勤的徐纪文。
“有了!”林书岚眼睛一亮,脱口说道。
“谁人?”众人急问。
林书岚伸出手,向厅门口指去,众人看去,却皆迷惑不已,唯有金越一拍大腿,笑道:“忠勤伯四子!”
他连忙起身,大步朝徐纪文走去,到了徐纪文身前,不及他反应,便拉了他往厅里去。
“众位都认识一下,这位是忠勤伯府的四爷,徐氏纪文。”金越介绍道。
众人皆吃了一惊不说,连徐纪文都被金越搞得晕头转向,虽然自己如今已经不用千方百计的隐姓埋名了,可真的突然就把他老底掏了出来,又是为何?
“这位徐四爷年纪轻轻,哪里能领兵?”不禁有人问道。
金越哈哈笑了两声:“据说忠勤伯当年就是十几岁领兵平乱的,先皇还曾数次夸奖,作为他的嫡子,如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