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指挥,你还记得来时路上你们部打的那一帮民贼吗?”不等韩世忠回答,唐十一接着道:“对,就因为你们杀了那么多贼人,那些侥幸跑回白峰岭报信的,将当时的情况报给这里的摩教教头了,于是她们就把你部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燃^文^书库][].[].[com](燃文书库(7764))”
韩世忠听到这里,如云罩雾里,不知这小子究竟想说什么。
唐十一又解释道:“不止如此,唐某当时将贼人尸首收集掩埋之事也被这里的教主得知了,而我昨天不幸被她们活捉,就要被砍头时,那几名回来报信者碰巧认出了我,那教主因此留了我一命,于是我趁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她离开此地。”
“另外,我说咱们只是来打前哨的,大队精兵随后就到。再加上昨天一战,她们也是损失惨重,情知不可能再守得下去,于是那教主考虑再三,在援兵未止,本身又力量有限的情况下,决定撤出,也算是顺便还了我曾掩埋她们战友尸体的一个恩情。”
原来如此,韩世忠听了久久不语,可若是如此的话,那这小子为何将如此大的军功的大头让给自己。无论如何,对这小子的话半信半疑,唉,还想这么多作甚,事已至此,二百兄弟的命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直到三人在一房间里咬文嚼字的搞出一封血战白峰岭的战报。韩世忠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而杨勇也是疑惑不已,但想着干弟如此做定有其打算,于是也没多说什么。
“唐兄弟,杨兄弟,两位的恩情韩某铭记心里,后悔有期!”韩世忠双拳一抱道,又对唐十一和杨勇深深鞠了一躬,不管人家如何打算,都等于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送了自己一份大礼。
“韩指挥,这一路上并不太平,多加小心!”唐十一和杨勇马上还之以礼,同时叮嘱道。
“两位兄弟放心,韩某今天一定会将捷报送回大营!”韩世忠夸口道。
唐十一和杨勇等人牵了三匹骏马,将韩世忠送到孔洞外。
目送韩世忠一人三骑的快速消失在山丛小道,几人站立一会,重新将洞封死。
“今天是大军对杭州发动总攻的日子,不知是什么场面!”杨勇自语道。
“肯定是血流成河,这义军一盘散沙,会很快溃败”唐十一少有的预测了下。
几人没再说什么,这姓韩的走了,得回去好好搜查一下教观了,看有点好玩艺没有。
“别瞎忙活了,警戒的警戒,休息的休息”唐十一最是清楚,人家走的又不仓促,值钱的好物件肯定都带走了。
唉,想想自己还倒贴了十万贯呢,妈的,为这个破孔道,老子可算是出血本了,又特么不能找政府给报销,现在主要功劳也让给姓韩的了。
埋怨归埋怨,其实还是很知足的,兄弟们都安然无恙,就算是打酱油又何妨。
不知怎么的,唐十一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要道说夺取就夺取了,人家说放弃就放弃了,为何仅有数百摩尼教徒在此,而没有义军重兵把守呢……眼前又浮现出血使那明亮的双眸,还有那神乎其技的连珠三箭。
感叹了一会颇有个性的魔女,唐十一不由将目光投向杭州方向,想必此时此刻,杭州城已被血水泡起来了吧。
公元1121年2月6日,这一天,是二十万大军计划对杭州城发动总攻的日子,也是唐十一他们夺取白峰岭的最后一天。
白峰岭已基本平寂下来,可在杭州城外,却是另一番惊天动地景象。
原定在这一天的总攻计划没有变,但这个总攻的性质却起了根本性的变化。事情起因和历史上的抗金明将吴氏兄弟有关,这两人也是在镇压方腊起义时,涌现出的一批杰出的青年将领的代表。原来这两人在总攻之前,大胆向童贯建言献策,两人认为:
杭州城城固濠深,且城内义贼众多,而官兵将其团团围困,贼人出于求生本能,定会凝成一股绳,并焕发出强大的作战能力,将会给官兵的攻城作战带来极大的障碍。
所以,两兄弟建议最好将贼人引出城与之野战。
童贯听了兄弟俩的计策,深以为然。可关于2月6日的总攻命令早已下达,且各军各部都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而且求战**强烈,如果突然取消命令,势必会影响到将士们的士气。
另外还有一点,是以童贯为首的一帮高级指挥所暂时不知道的,那就是贼首方腊已提前率了一支精兵火速赶到了杭州城内。这杭州可以说是义军老巢在北部的一个屏障,方腊自然是对该地的得失是万分看重的。
兄弟俩再次建言道:
总攻可以照常进行,但不必拼死力攻城,可以表面摆出强攻的架势,而暗中将机动兵力部署到城外的几个关键位置,在2月6日,“猛攻”一天后,晚上再继续进攻,而在第二天,则做出拔营向南方进军的假象,以诱敌出城决战。
虽然有不少将领感觉贼人不会笨到会出城与官兵主力作战,但童贯决定一试。
2月6日清晨,杭州城内外已是喊杀声一片,城外官军,先是各式远程攻击武器抛石机、火箭、床子驽之类,不要命的对着城头猛烈射击。而在城的临水一方,也布满大批战船,以防贼人从水路逃走。
贼人方面:
城内忙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是人嘶马鸣声。
兵员方面,除了方七佛带回到数万残兵败将,加上城内本有的数万义军,再加上方腊带回的两万千精骑和数万步卒,差不多有十五万众。总指挥方腊令心腹大将亲率万骑作为巡防机动力量外,剩下的分成八个大队,基本上每队一万五千人,每队负责一个区域。
杭州城头也不时有床子驽和火箭在回射,但相比城下官兵的火力,明显弱了许多。城头上更多的是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弓弩手。虽然城头上修筑有防护垛,但还是不时有义军中箭。而抛石机的杀伤力相对最大,恐怖的“呼啸”声令人心悸,只要近身,非死即残。
大约一个时辰的远程攻击过后,官兵阵营突然并排驶出数十辆高大的楼车,此车高达数丈,比杭州城头还高出一截。车前部包裹有一层铁皮,可抵御普通弓弩的攻击。而在每个楼车内,密藏有上百弓驽手。
大车缓缓推至北城门,官军计划在四面开花的同时,将北门做为第一突破口,调集重兵重武器重点攻击此处。
大车被推至城壕外,弓驽手迅速攀至顶部,居高临下,与城头的义军进行互射。官兵训练有素,箭法要好于义军太多,又有高度优势,不利的是这大车顶端能容纳的军士有限,百名弓驽手只能轮番上去射击。
而城头义军则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虽然不时有人被射中,但马上就有城下义军跑上来补充进去,而且宽阔的城头上还有不少的床子驽,这东东强大的冲击力还是给楼车带去了不小的威胁。粗壮的驽杆击打在铁皮上,发出恐怖的“砰砰”声,甚至将不少弓箭手给震落下去。
“传令下去,准备火箭,烧死这帮官狗!”一名城头指挥官大声呼喝着。
很快,所谓的火箭准备好了,就是在普通的弓箭前端绑上浸了猛火油的布料,点烧后再向楼车发射。
由于楼车除了前端一层铁皮外,全是木制结构,不时有烧着火的箭落在上面,虽然里面的弓箭手奋力拍打,但还是有一架燃起了熊熊大火,随着“轰隆”一声大响,巨大楼车被烧散架,散落一地,幸亏上面的弓箭手在火势起来前跳了下去,但大多又悲催的成了城上义军的活靶子。
负责重点攻击北城的吴氏兄弟见识不妙,果断下令其余楼车后撤。
一整天的战斗就这样持续不断,表面看着激烈无比,其实并没想像的惨烈。
这冷兵器时代的攻城作战就是如此,只要一方坚守,另一方攻城又不出力的话,肯定不会造成重大伤亡。
夜幕降临,官兵的攻击虽然变弱了许多,但并没停止,一直持续到天亮。
2月7日,决定杭州城命运的关键一天来临了。
很快,城内义军发现,官兵攻城的火力渐渐变弱,直至彻底停了下来。
官兵停止攻城的消息很快传到最高指挥官方腊的耳朵里。
这里简单说两句方腊,总之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别的不说,单说其起事之初,先是领了一帮混混之类的,将其原雇主的一家老小四十二口,惨忍杀死,又将这些尸体扔进粪池浸泡一天一夜,然后又取出来又石炭烧成灰,最后又将这些骨灰带着高山上,借着山风抛散而去。还不算完,这厮又领着人将掘了人家五代祖十几座,自然又是锉骨扬灰。
方腊的“腊”字实际就是“赖”,在乡里,这家伙的小名就叫方赖,由此可见一斑啊。话说有因必有果,这方腊如此恨雇主,自然有其原因。但你说你就算你再恨你老板,人家再克扣你工钱,再虐待你,你也不能将人家灭族吧,灭族了还不解恨,还刨人家祖坟。就不仅仅是“赖”了。
这厮力量刚壮大,就在老巢大肆修建宫殿豪宅,又是封文官武将,又是纳妃娶妾的。有史料记载,官兵攻下帮源峒时,从里面裸身跑出来的年轻女子,因自羞而吊死在树上的绵延百余里。
言归正传,听说官兵停止攻城,并有拔军攻向自己老家的可能,方腊顿时坐不住了,召集一干文官武将,迅速开了一个简短的军事会议。
众人众说纷纭,大致可分为三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有说官兵围了这么多天,以为咱城内粮草已绝才攻城的,可连续狂攻了一天一夜,也丝豪没有撼动咱们,这官军定是知难而退,去别的地了。
第二种观点:官兵定是绕过杭州城,转而向咱们的大后方进发了。
第三种观点:认为这是官兵的疑兵之计,定是诱惑咱们出城,然后利用野战打败咱们。
数十名文官武将,持第三种观点的居多。
而方腊却暗自认为官兵这一路势如破竹,在杭州城下可呆了不少日子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急攻后不见成效,这立功心切的官兵定会继续南下,向自己的根据地进发。
方七佛也持这种观点,这厮自从在秀州城下惨败,又被官兵追的如丧家之犬似的退守到这里,急于从城下官兵身上找回自己第一大将的名头,于是他建议立刻集结精兵,趁官兵现在拔营里,对其发动猛烈一击。
方腊深以为然,兵贵神速,八万精兵迅速集结,分两路奔向城南的两个大门。
结果可想而知。
早春的太阳刚刚升起,杭州城内突然一阵地动山摇,随着南城两个大门同时大开,两万精骑分别率先从两城门轰然奔出,紧随其后的则是三万精兵。当然,这里精骑和精锐只是相对义军本身来说。但和真正的中央精锐禁军那就根本无法比拟了,更不要精锐的西北悍卒了。
八万大军轰烈烈杀出城,分左右位猛扑向官兵大营。却很快发现不对劲,这在城头上看着官兵挺凌乱的样子,好象不是那回事啊。
虽然打前阵的有些犹豫,可箭在弦上,哪还能收得住。
“砰砰啪啪”声不绝于耳,是义军的铁骑将没来及收走的营帐踩翻冲倒在地的声音。
义军的急先锋还是斩杀了数百名落在后的官兵。
可就在他们冲过大营,本以为就要追上官兵大部队,在背后给其致命一击时。
“呼呼啦啦”伴随轰然的马踏地面声,一排排一列列由军容整肃的弓弩手排长的长蛇阵横在义军骑兵前。
长蛇阵中每隔一段都有一手持令旗的旗手在观察敌骑距离,然后下达放箭指令。
“放”“放”“放”……随着旗手此起彼伏的击发号令。
一时之间,密集呼啸声象疾风骤雨,漫天的箭矢铺天盖地,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天地为之失色……
不远处,义军骑士骑兵阵列仿佛突然撞到了一把巨大的镰刀上,成片成片的被收割。
几乎就在箭声呼啸而起的同时,随着中军后方位置一面令旗一挥,两队重骑自左后位和右后位分别斜刺里杀出,如两把庞大的尖刀直刺入两队已混合在一起的义军队伍的两肋。
近两万西北精骑弓马何止一般的娴熟,对付这些大多勉强算会骑马的义军骑兵,其轻松可想而知。
在高速奔驰的马匹上,连放两箭后,已接近义军队伍,长弓往鞍上一挂,顺手取了趁手兵器,顺势砍杀起来。
官骑队列中,一马当先冲入贼骑者,一把棹刀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贼骑纷纷坠马。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连夜奔回大营的韩世忠,由于此时全军上下都在忙活攻城之事,所以当杨惟忠和童贯得知白峰岭被攻取后,惊喜之余也没过多表示。而韩世忠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此时他只有一颗杀贼之心,不顾主将杨惟忠让他歇息一下,坚决请令参加了今日之战。
瞬间,义军前军,就处在三面夹击之下,仅有招架之力,哪还能再前进分毫。紧急之中,方七佛反应过来,高呼退回城里。
城头指挥的方腊看到这一幕,也被惊得差点一头栽下去。颤抖着嗓音下令击鼓收兵。
出来容易,回去难。早有防备的官兵怎么可能只出动三批兵马,在稍偏远处的左右后方,又分别杀出一队重装步卒,向义军后路抄去。
最终,方腊的这次冒然出兵,造成的直接后果,损失了近两万精锐,另有数员大将战死。
经过城外一战,杭州内义军不但元气大伤,更要命的是义军的士气也随之急剧下降。
与气势消沉的杭州城内相对的是,大获全胜的城外将士则是兴高采裂,士气空前高涨,纷纷请战,要一鼓作气攻下杭州城。
童贯召集众将,很快议定,针对现在贼人士气大降的现状,继续对杭州城采取围而不攻的高压态势,以使其彻底崩溃。
议定了作战方略,童贯又当众公布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一支奇兵已经成功夺取了白峰岭。说着又令一幕僚将此地的重要性简单讲了一下。
众将士惊讶不已,纷纷大赞枢相大人英明神武。
童贯强压制住兴奋不已的老心脏,摆摆手制止了大家露骨的吹捧,信手拈了拈下巴处的几根粗壮的胡须,哈哈大笑道:“诸位劳苦功高,等平了此次匪患,本相一定为诸位将士论功请赏!”
众将士闻言,再次响起一阵拜谢声。
客观地说,童贯为人是很大方的,出手阔绰,对将士的赏赐也极重视。
此时,众将校中,杨都统更是震惊不已啊,果然,有干儿子在,似乎就没有成不了的事。可震惊后兴奋一阵子,又转而担心起来,两个儿子是否平安呢。
“哈哈哈,好,这个梅谷堡的唐十一,果然有两把刷子,杨都统,听说那小子是你一手带起来的,还是你的干儿子,你可有福气了!”童贯听得众将士吹捧,高兴之余,再次大笑道。
“多谢枢相大人夸赞,那小子能得枢相大人差遣,才真正是那小子的福气呢!”杨都统立马起身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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