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车队渐渐远去,那辆精致的马车拉开了轿帘,探出一张山桃花般晶莹粉润的小脸,这小妞正是野利荣光的妹妹野利春雪,“哥,牵白马的那人就是赢你一袋金子的吧?”
“哼!”野利荣光没说话,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小姑娘悄然抿嘴一笑,又想起刚才的对峙,不由问道:“多保勇他怎么……”说到这里,小姑娘象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的微微张开了小嘴,黯然道:“我说他怎么反应那么激烈,我想起来了,去年春猎时,好象他哥骑的那匹马就是那人牵着的白马。”
“嗯,那马正是多保勇的哥哥多保力的,可惜,多保力已经……”野利荣光回头看眼远远跟在后面的多保勇孤独落寞的身影,不由惋惜道。
“啊!可是我看那人并不象会武功的样子,又那么单薄,怎么会?”野利春雪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勇悍无比的多保力能死在那小子之手。
“哼,有时杀人不一定靠力!”野利荣光眼神幽幽道,似乎又想起了不久前在比智力时就栽在那小子的手上,直后悔当初怎么没用双刀,结果搞得自己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进了城,王虎率众骑离去。唐十一的雪儿自然又被小凌牵在手里了。人家小姑娘说了,他那破院连个养马的地方都没有,这雪儿跟着他肯定受苦,不如让她帮着养。这小姑娘霸道也就算了,更让唐十一感到可气的是,杨勇站一旁就知道傻笑,也不说句公道话。
眼看着兄妹俩牵着自己的宝马说笑着离开,唐十一郁闷的往家赶。
过牛家铁铺时,突然想起还有一笔合同没执行呢,这一算也到期了。
“老牛,我的东西打的怎么样了?呵呵,要是没弄好,咱就再延长几天!”唐十一看牛满智还在捣弄一破床子驽,这屋里也没见铁皮筒的影。
“哼,臭小子,随我来。”牛满智骂了句,转身向后院走去。
“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尺!”牛满智傲慢道。
唐十一看着这堆得跟小山似的铁皮筒子,一时也被惊呆了。
好样的,这老牛果然名不虚传,也没说什么,上前拿起几个检查了一下,虽然粗糙得很,总体上还行,也就没有故意找人家麻烦。
“还行,不过离我的要求还有点差距……”唐十一呵呵一笑道。
“你小子别鸡蛋里挑骨头啊!就为你这破活,全铺子里的人特么没黑没白的干了五天,根本就挣不了钱!”牛满智口气强硬,但明显有点心虚,他也知道这活太难做,弄得并不理想。
“哈哈哈,看把你老牛急的,给,这是剩下的十贯钱。”唐十一抽出一张银钞道。
“这,这……”牛满智注意到是张五十面额的,疑惑的不知说什么。
“剩下的算订钱,你们全铺开足马力尽管打就是了,钱不是问题!”唐十一挥挥手道。
牛满智一张老脸顿时变得又兴奋又有些为难。
唐十一暗骂,想让加钱你说啊,脸皮真薄,主动道:“这活确实挺费力,每百尺就加三贯吧!”直接主动将价格提升了三成。
牛满智愣了好一会,看着唐十一走出门的背影,心想这次怎么没签约啊。远远传来了那小子的声音:“老牛,别忘了把那打好的给我送过去”
牛满智机械的答应了声。
回到小院,唐诗诗看他空手回来,张了张小嘴,想问什么却没问出口。
唐十一呵呵笑道:“别担心,雪儿有好心人给咱养着呢!”
“嗯,羹汤做好了,我去盛来。”唐诗诗乖巧的去了厨房。
唐十一却没有多少胃口,胡乱吃了几口就洗洗睡了。
我怎么来到了这里,唐十一暗惊。这不是自己放火烧死二十八夏骑的山谷吗!冲天大火似乎又在身边燃烧起来,那惨叫痛呼声刺得耳膜发痛……突然一群面目狰狞象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似的西夏武士从四周的地下一个一个钻出地面,手握血淋淋的弯刀,直瞪视着他,尖利的声纷纷喊道:“就是你,就是你烧死了我们,快纳命来”。
唐十一心惊肉跳,十几把犹在滴血的尖刀从四面八方刺来,伴随清晰可闻的“扑哧”入肉声,刀锋凉的刺骨……
“啊”的一声大叫,唐十一忽地一下坐了起来。
“小主人,小主人,你怎么了,不要吓诗诗啊!”
唐十一恢复了些神智,隐约看到诗诗模糊的小脸上闪烁的泪光,听到她关切的呼喊,内心的惊恐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不自觉的将脑袋往人家胸前靠了又靠,似乎这样才更安全一些。
“原来是一场噩梦,特么跟真的似的”唐十一嘀咕着骂了句。
诗诗听到他说话,抱着他脑袋的双臂又往自己怀里紧了紧。
面对脸颊处的软香温玉,唐十一无一丝邪念,突然感觉这寂静无声的夜是如此的祥和,如果时间就此停止那该多好。
第二天一早,唐十一和二狗蛋来到都统府等安排工作。
“你们俩还是在军队里混吧,和杨勇一样,都编入镇戎军敢战士。”杨都统开门见山道。
唐十一顿时愣了,一点心理准备没有。本还想着去榷场,那多自由快活啊,还能搞点外快。这特么敢战士,就是后世特种兵啊,恐怕是最危险的一专业了,何况自己这小身板,连舞大刀都有些吃力。
杨都统接着道:“你们三人斩杀二十八名夏骑精锐,已经在整个西路引起震动,如果你们再是普通的甚至是刚入伍的新军士的话,难免令人生疑,说三道四。”
“十一啊,本来我看你挺机灵,心思转得也快,想让你往文职上靠,可你小子连秀才都不是,将来干到胥吏也到天了。虽说这军营升迁更难,但眼下兵荒马乱的,也说不定更能出人头地,正好眼下你们三人又立下如此功劳……”杨都统怕他想不开,又做了一番思想工作。
唐十一再明白不过,唉,没学历啊,想弃武从文都没门。这加入敢战士,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
两人垂头丧气的出了门,杨勇正守在外面,看两人的表情,忍不住骂道“看你们那难受样,跟死了爹似的!”
三人来到敢战士训练营,只见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正有上百名打着赤膊的精壮汉子“嘿嘿哈哈”的练功。有举石锁的,唐十一看那玩艺得有五六十斤,可那几名壮汉竟舞得上下翻飞;还有练习刀枪棍棒的;还有抱在一块摔跤的,奥,是相扑,这项运动在眼下很流行……这热火朝天的场面,让唐十一热血沸腾了一把。
唐十一感觉前世自己对宋朝有个巨大的误解,总以为宋朝太过文弱,其实这大宋是历代最尚武的一个朝代。无论官方还是民间,习武之风十分浓厚。军事性社团出现会、社的名称,就是始于宋。宋朝百姓结社可配强驽,这在有些朝代甚至禁止民间拥有铁具是不可想象的。唐十一不免又想起了风风火火的水浒传,一个小小的梁山就竟然聚集了各怀绝技的一百零八好汉,由此可见大宋民间尚武风气之浓厚。
“喂,你小子瞎看什么,一边玩去!”一名正举石锁的壮汉被唐十一盯得不自在,忍不住嚷道。
唐十一正有些纳闷,这杨都统也真是的,派他们加入敢战士,也不派人来介绍下。
一旁的杨勇突然道:“我是你们的新任教头,你们叫我杨教头就好。”
这一下可把唐十一和二狗蛋惊的不轻,两人还以为杨勇是和他们一起受训的呢。
正在训练的众军士也吃惊的停下来,满脸的不信和不屑。哼,就这小毛孩,当我们的教官,可笑。刚那名冲唐十一怒喝的壮汉忍不住抖动了下上身那磐石般的肌肉,发出咯嘣咯嘣声,目光透着轻蔑,象示威似的走到杨勇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哼”的一声转身回场地里了。
“切,毛都没长齐的吧,就想当我们的教官?”
“就是,有本事也耍下让爷看看”
“别瞎说,那小子可是杨都统的儿子呢”
“都统儿子怎么了,谁的官大谁的儿子就能当我们的教官了?”一个大嗓门的壮汉嚷道。
杨勇嘴角闪过一丝轻笑,若无其事的走进场地,对周围不屑的目光视若无睹,在一兵器架前停下,随手抄起一把长枪。
唐十一清楚,这种大枪长有丈二,粗如鸭蛋,由整根的白蜡树制成,表面乌青,沉重密实,常人两手平端都难。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杨勇轻描淡写的一只手提着长枪,腰部微闪,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般向前一抖,又闪电般收回原位。
只见枪杆直震,竟发出“嗡嗡”之声。
就这简章的不能再简单的出枪式,就把周围看热闹的壮汉震住了。
这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就是一用枪的高手,长枪也是宋军的最基本装备,而枪术更是每个军士的必修课。所以杨勇只是简单的一出手,这些军中精英就意识到眼前这小青年不是徒有虚名,再看向的他目光就改变了不少。
唐十一虽然在军营没混几天,但也对长枪多少了解了些。
这枪有百兵之王的美称,是两军对阵的利器,别看这枪法变幻莫测,其实说白了也就三个基本动作,拦、拿、扎。他也见到了在唐朝时最流行的马槊,这马槊就是我们常说的矛,和长枪完全不是一回事,矛用的是硬木,而长枪用的则是弹性极好的白蜡杆。正是这一细微的却也是革命性的有无弹性的差别,才有了内家功夫,这内家枪法自然也始于宋,大枪之所以神勇全靠内家功夫做底,不然就是一根死木头。
因为槊用的是硬木,没有弹性,缓冲不得对方的冲力,两槊相交,力量就全传的手上,如果角度不适,这兵器当场就脱手了。所以骑兵持槊前冲刺敌时,就必须端得笔直,稍微倾斜一点的话,两马一冲,捅到别人身上,对方可能没事,而反弹力弄不好就把自己的手臂给搞骨折。而受长度所限,两军对垒时,持着矛端都很难端平,更别说刺敌了,而换用了有弹力的白蜡杆的话,用内力驱动,这枪就活了。枪头在对方的胸口、面门处乱钻,挡都挡不住,越挡越特么倒霉。
众军士愣了片刻后,纷纷嚷着让新教官演练一套枪法。
杨勇也不做作,缓步到场地中间,一套行云流水,刚柔并济,变幻莫测的枪法练完,杨勇收枪玉立,面不改色气不喘。
众军士愣了片刻,轰然叫好。
这军中莽汉就是这样,要想立足,就得拿出过硬的本事给他们看。有几名自以为枪法不错的直爽之士提出要和教官切磋一下,双方都换了不带枪头的白蜡杆,头上还是裹了一团布,并沾了白灰。
杨勇摆摆手,示意三人一起上,三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话,同时持长枪分三路扎来,只一瞬间,三人都没看清杨勇的出手,只感觉身上阵阵刺痛,每人身上要害处都沾了白灰,这比试结果直让众军士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