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死的像枚被引爆的高能炸药包，赵文睿他们即便是离的较远，也注意到了。这进一步增加了他们的心理阴影面积。
有些仓惶的自认逃离战区之后，5人糗在一处半倾塌的废墟中，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一如既往的，4人首先等赵文睿表态。
毕竟赵文睿是这个小组的头儿，也做到了一个头儿该做的，4人都是比较尊重他的。
还有，赵文睿在做决定时，总是习惯性的给出一个概略的解释。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未必是最佳的，但却总是能归为老成稳健的那一类，因此4人愿意听。
“这次我们恐怕要空手回去了。”赵文睿一上来就是坏消息开局。“牵扯到太多势力，而我们却严重缺乏情报，想要从中牟利，难度过高。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实力太差，就算机会摆在面前，我们也无力把握住。”
仿佛是为了配合赵文睿的唱衰，天上的云不知道啥时候聚在了一处，一阵带着潮腥气的风刮过之后，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虽然四月的春雨贵如油，可在这个气温普遍偏低的时代，让人体会的，却是二月冰雨的味道，料峭春寒，寒意沁骨。
赵文睿说完后，就等4人表态。
俗话说庙小妖风大，队伍越小，往往越是有商有量，比较民主，而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
领头人的权力，更像是在消耗人情值，其他方面付出的足够多，别人才愿意在意见相左时给这个脸，而不是靠说服。
想要在一件事上彻底说服意见不合着，难度很大，实际情况往往不允许耗费那么久的时间和精力做干这类事。
正因为如此，军队才讲纪律，讲服从，民主要往后排。
C凯恩给赵文睿的人设，仍旧是军队出身，这就使得他对目前的这份头目工作很不满意。
觊觎行军蚁的因由之一，就是这个。
他本能的渴望听话问题少的智能工具，为此在其他方面做出一些让步也是可以的，比如说智商，单兵战力……
像往常一样，老尼克沉默的自检着装备，将弹壳收集袋中的空弹壳压入弹夹，装进背囊，将未满的弹夹重新加满（一般不会彻底打空才换弹夹）。
赵文睿却知道，老尼克不吱声，并不代表放弃话语权，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是一种老练甚至精明的表现。
他这是习惯性的最后表态。
比如说大家都同意往东，他一般不会顶风说往西。
若是需要他关键性的一票，那么就看具体情况了，哪种更接近他的想法，还要权衡投这一票的利弊。
与老尼克相比，卢修斯截然相反，赵文睿已经听到了他意义不明的哼哈之声，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坐卧不宁这类形容词。
“卢修斯，有什么想法直说。”
卢修斯嘿嘿干笑了一声，道：“头儿，我是觉得，机会难得，哪怕只是当观察员，回去也有的吹，还能卖情报……”
卢修斯一开头，艾玛和欧文也先后表态了。艾玛的意思跟卢修斯差不多，她的角色是斥候，对情报比较敏感。
而欧文的补刀，主要强调那位超凡者的存在，于情，起码应该向对方的援手之恩道谢，于理，对方明显是偏向己方的，未尝不能继续利用，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那位超凡者明显就是高个儿啊！
赵文睿心叹：“你不说这个还好，说这个我更是想撤了。援手之恩，何以为报？多半是用命！就算不是，也未必简单。”
可他也知道，这思路过于阴暗了，无凭无据，并不适合拿出来当理由。只能说：“那爆炸你们也注意到了，我们很那确定那位超凡者的情况……”
艾玛接过话道：“那我们更应该去查看一下了，这是最起码的道义。”
“……”这一刻，赵文睿的心情是纠结的。那种自酿苦果的纠结。
当初选小组成员时，选艾玛的原因之一，就是在拾荒者中，她人品算是好的。
可人品好，就真的不用担心被其坑了吗？
请看此时此刻！
也不知道是真圣母还是假圣母，反正这理由很冠冕堂皇，也符合人设。
至少3:2。
心理阴暗的赵文睿不可避免的会想，这3人的抉择真动机，很可能是贪婪。
他心一横，准备动用强权了。
这么干会大量的消耗平时积累的‘权威值’，但他觉得有必要。
他心说：“我面对的诱惑更大好吧！？我这时候放下贪婪，选择保命，怎么能让你们撤后腿？”
这理由确实不是瞎说，毕竟他的金手指决定了如果肯冒奇险，他确实有机会获得丰厚的收获。
但同样是因为金手指，他不肯赌命。
很多时候，人们赌命，不是因为太过渴望，而是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
他有！
他完全可以一步步吞噬，为什么要选择噎死的风险，去跟明显超出自己应对能力太多的目标？
眼前的这个局，在他看来，已然属于神仙打架的级别，凑这个热闹，是作死！
然而还没等他表态，他们的这次内部讨论就被外来者打断了。
‘唰唰唰！’
十几道人影自空中落下，赵文睿尚未来得及看清对方，就已经先听到了对方的话：“东西是不是在你们手里？嗨，我也是，废这个话干嘛！”
紧接着便是一道猩红如血的光刃向他们这边飞来。
这光刃是用武器斩出的，明显是超凡打击。像是大月牙，横切而来，一路上摧枯拉朽，参与的废墟并不能阻挡分毫。
这时候就显出各人的战斗意识和经验来了。
赵文睿因为警惕性足够高，所以虽然狼狈，但总算是躲开了。
老尼克的经验摆在那里，但身体综合指数差了些，因此也是躲的连滚带爬。
欧文比较冷静，遭遇突发打击，仰身而倒，虽然被倾塌的砖石砸到，很容易被补刀，但至少躲过了这一击。
艾玛是反应最敏锐的，雌豹般一蹿，便出了废墟，动作很是矫健漂亮。
卢修斯就没那么走运了，反应慢半拍，应对方式也谈不上多好，一个跨步躲到了柱子后面，结果光刃将柱子和他像切黄油般切开，2秒之后，才发出凄厉的惨嚎，很快就转弱，死了！
几乎是光斩刚结束，之前救过赵文睿他们的那名超凡者就出现在废墟前。
就差一步，就晚一步。
不过这次他面对的对手，明显比尸人们更强悍。
对赵文睿他们动手的那些人，没有半秒耽搁，便大声念咒，凡是咒言传播之处，空间都处于一种奇异的震颤扭曲状态，就像是超声波武器在发挥作用。
那名赶来的超凡者反应也不慢，跃空而起，手中刀挥击，斩击的却是地面。
浓郁的毒绿色能量能量自刀中射出，形成刺目的光华，只是一闪，便没入地面。
地面受此一击，形成内爆，土浪宛如涟漪般向四下扩散，所经之处，泥土翻卷激射。
刚刚从废墟中连滚带爬逃出来的赵文睿几人，面对这种波及，只能是紧缩身体，护住要害，然后就随着扩散的土浪被吹飞了。
而在超凡者斩击的地方，巨大的、由岩石形成轮廓的巨口，仍旧是破土而出。
不过已经被超凡者的一击毁的差不多，巨口内的纯黑光芒，不受控的肆意涌动，席卷之处，泥石被腐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并很快成了黑色。
所以赵文睿他们得感谢自己被超凡者制造的土浪吹飞了，否则现在多半被腐蚀的就是他们。
超凡者破了一记阴险的超凡打击，顺带还又救了赵文睿他们一次，可他自己却陷入了困境。
横里猛然现身十数道残影，以难以形容的超高速，截住他、围绕住他，不断的进行切割斩击。
这些身影，正是之前对赵文睿他们施以辣手的那些。
面对这种打击，超凡者明显有些应付不来，但他并显慌乱，应对的很沉着，架住了几乎所有的致命打击，次要的则依靠身上的黑色光雾防护，虚招就更不用说了，都被其无视了。
一片纷杂交错的切割光弧中，火星四溅、甚至有刀剑入肉如划败革的切割声，却未曾见到一滴血飞溅而出。
就这样被乱刃在空中一路追砍到地面，超凡者虽然格挡防御得力，却也疲于应对，不能脱开快剑乱刃跗骨之蛆般的追砍。
不过超凡者在落地的一刹那，剧烈的爆炸以他为核心发生，又是一次强烈的冲击波扩散，但比之前的更甚。
赵文睿他们就是典型的被神仙打架殃及的蝼蚁，宛如风滚草般接着被吹飞……
不过那些使用的快剑攻击者们，在这样的爆炸冲击中，受到的影响更大，攻击速度大减。
超凡者借此机会，先给自己补了个能量护盾。
就见缠绕在身周的黑色光烟中，有了绿色的光丝，螺旋上升，看着颇为奇异。
几乎是他加补了盾，来自对手的猩红色光刃攻击就到了。不是一道，而是十几道！
原来，这些人无论快慢，都有犀利的打法。不能快剑乱斩，那就蓄力攻击。
短短3秒蓄力，威力却是十分强横。
轰！
为了挡下这次攻击，超凡者直接将刚顶上的护盾炸掉了。
两类超凡力量在空中相遇而激散出大量的光芒，极其致命，却也格外的瑰丽。
‘乒乒乒！’
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破坏超凡氛围的枪声响起。
是赵文睿，之后老尼克、还有从废墟中艰难爬出来的欧文也都开枪了。
他们显然不是为了秀存在，而是为了自保。
超凡者就是他们的依仗，他们必须为超凡者赢得喘息之机。
这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好几个人都受到了影响，动作明显变得迟滞。
但还是有一几道凄厉的猩红光刃再度射出，彻底轰破了超凡者的防护。
好在，超凡者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身上光芒闪耀，明显是趁机又给自己上了一个超凡效果。
当他的对手们再度以残影裹着乱刃卷至时，他应对起来从容了许多。
原来新的效果，竟然能吸收超凡能量，赵文睿也注意到了，他猜测多半是有什么代价的，否则不会拖到现在才用。
也就是说，这次超凡者都有点扛不住了，开始拼命。
看明白这一点，对赵文睿而言，艰难的抉择时刻降临了。
他有金手指，他是能通过燃烧经验值爆发一波的。
可这东西在他记忆中，真的是易损耗，难获得。
而且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装比一时爽……
有人会说，连命都要没了，难道要带着进棺材？
只能说，人跟人的思路不同，赵文睿自认并非守财奴性格，但有时候，真的是很抠门的。
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却并不以为耻，而是觉得其实不独他，每个人都有自己抠门的一面。
或者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不肯轻易耗费的事物。
对他而言，金手指的经验值，其实就代表着希望，是他在这个糟糕的世界存活的指望，无论是实质上，还是心灵上都是如此。
没有了这东西，他都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他也曾自问过，这是不是一种软弱？别人没有金手指，不也照样活？到自己这里就这么矫情了？
但最后，他告诉自己，这不是软弱，而是自知之明。
他对自己的能力、长短板是有充分了解的。没有这金手指，哪怕他还活着，也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了心气，不断的扭曲，最终面目全非，或干脆如同行尸走肉。那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结局，他宁肯体面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哪怕面对特丧猎杀者的生死攸关局面，他都忍住了没动用金手指的特殊手段。他觉得有些例子不能开，有了一就有二，那样他即便是活着，也会走上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并且距离他达成现在的理想，将变得遥遥无期，不断的妥协，不断的耗费……
可这一次的情况真的是特殊，甚至可以说，都无关乎生死了，而是那种宛如蝼蚁般无足轻重的存在感。
虽然实际时间并没有多长，但却让他感到格外煎熬。
也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有热血的一面的，只不过有些人比较内敛，又或压在了心底深处。除非触碰其逆鳞，否则不会展现。
现在赵文睿的逆鳞就有点被碰到了。
他不禁想：“这算是卧薪尝胆吗？我怂出天际，就真的有个光辉的未来，而不是怂成了习惯，以至于另一种意义上的被扭曲吗？就算怂到翌日大成，今天的这一幕，会不会成为永远的伤痛和遗憾？”
仓促之下，他不可能想明白，C凯恩花了许多年，甚至本尊花了许多许多年都想不明白的事，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想通透？
也正是因为这样，如何抉择才显得格外闪耀珍贵，无论是哪种，都是真正的见性情了。
“QNM的！老子这日子不过了，今天，就是决战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赵文睿红眼了，进入了疯猪的死战状态。
暗中观察的C凯恩叹气，心想：“这个缺陷，我是甩不掉了，跟本尊一样，内在骄傲，自毁倾向容易被屈辱感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