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的话有些啰嗦,如果放在平时他完全没必要这么说,可此时情况不同,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如果没有秦刚就没有今天的自己,往事一幕幕放上心头,从自己第一次战战兢兢的见到秦刚,再到去莱江、抗洪抢险,下放开发区…
就像他之前对丁总说的:这个世界上与自己没关系的人太多,有关系的人太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能也想徐锐对他评价的那样,内心中有一份耿直。
“呵呵…”秦刚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很明显是明白陈飞的意思,他把茶杯放下,叹了口气说道“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这个词好像是小学课本上就有了,当时并不理解,可人这一生,寻寻觅觅,唯一琢磨不透的就是光阴,有时候早上起来我竟然会有一种错觉,我还是那个刚刚走入体制中的小伙子,我还是一身干劲,可人啊,不服老不行,无论怎么对着镜子,也不能把头上的白发变黑…”
这房间内就他们两个人,秦刚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中哀伤的气氛却久久不绝于耳。陈飞也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并不是年纪,而是心态,他现在想做一些事却没有了当初的冲劲。
不知不觉中,陈飞已经不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就像是朋友像长辈一样。
秦刚又继续说“我孩子你见过吧?比你小几岁,自从去年枪击案过后,我就把他送到外国读书,前几天回来了,越来越大,模样也与我越来越像,难得的是脸上出现了刚毅劲,让我很欣慰…”
陈飞象征的点点头,回道“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实则就是穷人的孩子只能靠自己,没有人能帮助,他出国之后,举目无亲,凡事都得自己拿主意,自己判断方向,时间久了心态也会成熟不少…”
“是啊,平静的湖面练不出精悍的水手,男人嘛,就得放出去自己闯一番天地,我能管他一时管不了一世,早晚都得有撒手那天,早些经历千磨万难也好,至少我能在一旁看着,即使到最后碰的头破血流,我还能给他另一条路…”
陈飞见秦刚拿烟,赶紧从兜里把火机掏出来,帮他点着,随口说道“您应该少抽一些烟,对身体不好,而且您把握惠南市的发展方向,身体状况更是全市人民心之所系…”
“有时候我也想戒啊,倒不是因为伤害身体,而是不希望让身上飘散着这种气息,可是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没有很大决心是放不下的…”秦刚在吞云吐雾,有时候甚至还会未必上上眼睛,说不出来的享受。
他吸了两口之后“你也吸吧,不用拘谨,这里通风系统还是不错的,都能飘出去…”
陈飞闻言,也为自己点起一支,事实上,秦刚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晰了,虽然说得是他的孩子,可更是对他交代,简单点说:你放手去做,即使最后头破血流我也会拉你一把。
当然,对于秦刚说的话陈飞抱有怀疑态度,因为他真的好出面的话,就不用叫自己来了。
他想了想,回道“我也知道这种东西伤身体,可我也戒不掉,没决心…”
秦刚一听,登时笑了出来,伸手点点陈飞“你啊,这算是个病,得改”他说的是表面含义,陈飞拍马屁,可看他的笑容,是知道陈飞的意思了。
简单解释,你戒不掉我也戒不掉,我和你是一路人,在简单点说,有什么事你吩咐吧,我回去做。
果然,他的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沧桑感浮上脸庞,像是整个房间的气氛都沉了几个档次,但他只是一边喝着茶一边吸着烟,并没有说话。
他不说,陈飞也不能继续追问,就这么静静的等待,这壶茶很快被喝光,再看窗外太阳已经有加速下落的趋势,原本还能照射到房间内的阳光,已经被前一栋楼给挡住…
“今天来通益县考,需要两天,然后南平县、莱江县…再把惠南市转一圈”秦刚端起最后一杯茶水,眼睛都没看陈飞,突兀的说了一句。
陈飞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过情感的处境艰难,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艰难,有些不知该如何附和,所以没接。
人老了喜欢回忆,希望把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再冲眼前浮现一边,秦刚此时就是这种心态,他站起来“走吧,影视基地的剪彩算是打响开发区名声的第一炮,后面的工作还得勤勤恳恳,一会儿天黑了,路还不好,你这个招商局长不能有一点闪失,呵呵…”
说完,率先走出门,步伐又恢复了往日的不紧不慢。
出门之后才发现,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陈飞帮他把车门打开,嘱咐司机注意安全,待车消失在视野中,才走上自己的车。
靠在座椅上才发现,原来后背已经湿透了,秦刚最后提到路,很明显也是收费站的事,把车窗关上,座椅也倾斜下去,双眼毕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事到如今,他竟然有点平静了,秦刚出于什么目的他不知道,因为在他的认知内,秦刚和丁总并没有矛盾,换而言之,他俩没有矛盾基础地位不协调,也就证明了秦刚为什么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把所有无关紧要的影响都排除掉,现在他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秦刚是把自己带上正轨的人,丁总是在道路上为自己添加颜色的人,这两个人孰轻孰重就可以了。
他也不知道在车内躺了多久,如果不是赵婉如给他打电话可能一直躺下去,答应过后启动汽车往惠南市行进,这段路不算很长,但是没有路灯甚至连车辆都没有,远处看去就像是孤零零走在旷野中一样,他特意往窗外看了看,还好,有星星…
等见到城市的光亮之后,车速就慢了下来,他也有点迷茫,如果没有了秦刚自己的处境会变成什么样,是有一个正常运转的轨道重要,还是这路途上的风景重要。
这一切还没等思考出来,就听电话再次响起,拿出来一看是马逸的“喂?”
“你听我说别问,你现在向左拐走中央大街,然后走榆林路,最后去迎春街,别刻意加快速度,也别停车…”马逸的声音非常急促。
陈飞一听,眉头登时皱起来,还特意想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后边并没有可疑车辆,但是他绝对相信马逸,根本不是开玩笑的语气,此时是还不到十点,路上车辆还很多,陈飞即使想开太快也不可能。
“他应该是知道你的行踪,现在正往你那边去,我们在中央大街南段,你需要在我们相遇前把车拐进榆林路…”中央大街是纵向,榆林路是横向。
陈飞听他说完这话,明白了,自己现在的位置是在中央大街大北段,与马逸正好是相对而行,如果不如意外,他应该是在跟踪车辆,说白了,就是拿自己当诱饵…
“是强子?”陈飞心情紧张起来。
“应该是,车上应该在三四个人左右,你让我保护赵小姐,我在小区门口看见的这人,很可疑,跟了他,发现在小区周围不仅有他自己,还有另外一人,害怕打草惊蛇就没动,八点多的时候,看见他们和强子在一起…”马逸把过程说了一遍。
“干他大爷的,在哪弄的这些亡命徒呢”陈飞咬牙骂了一句,虽然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步,但他对马逸的做法并不反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强子一天不除他睡觉也不安生,随即问道“你刚才让我别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电视里是这么演的!”
“…”陈飞一听,头上就冒汗了,装作轻松的开了句玩笑“哥们,你能不能专业点,电视里那玩意能信么,你再这么弄,我可回家搂媳妇睡觉去了?”
“你还有多远到榆次路?”马逸并没附和,而是急促的问了一句。
陈飞明白他心里也紧张,看自己的定位远不如自己跟他说为止准确“两个红绿灯!”
“不行,闯红灯过去,我们现在也剩两个,如果正面相遇,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有危险”
陈飞闻言心登时提到嗓子眼,马路中间有隔离带,不可能直接过去,如果在前一个红绿灯就拐的话,旁边的路正在修路,走不了一二百米就过不去了,想想只能加快脚步往榆次路赶…
“你快点啊,我们现在已经过第一个红绿灯了!没动呢!”马逸着急的都喊出来了。
听他喊,陈飞更慌,自己已经几次从强子手中逃出来,他这次绝对不会给对话的机会,肯定是拿枪就蹦,摁了几下喇叭,前面的车还跟傻逼似的也摁喇叭回应,根本不给他让开一点地方。
“我们已经到达榆次路的红绿灯,你现在已经走不了了!赶紧弃车,跑!”马逸声音又传回来。
“妈了个巴子的”陈飞咬牙骂了一声,这时候不可能托大。随即打开车门,刚把一只脚落地,就听“咯吱”一声,急促的刹车声,陈飞循声望去,发现马路对面已经有人向这面跑,就好似疯狗一样。
“他们到底几辆车?”陈飞感觉情况不妙,一边跑一边问道。
“我就看到一辆!”
“艹”陈飞彻底崩溃,也不打电话,泪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