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您又要教训孙儿莽撞了吧,那就算孙儿莽撞吧,老祖宗还是担心那些朕召进宫的人的忠心,但朕说一句,那些人如果别有目的话,那么朕早就是一副白骨,这朕说句良心话,那些人的确没有异心。”康熙低声说。
孝庄冷然一笑道:“皇上说的真好听,那些人说的一定更好听,可是等他们动手,只怕已经晚了。”
“老祖宗,朕能问一件事吗?皇宫怎么会隐藏这么多杀手,这么多杀手是从宗人府入册进来的,但他们是怎么拿到名册的?”康熙别有深意的问,孝庄僵了一下,当年皇太极突然病逝并非是病死,而是皇太极下旨要杀她,她濒临绝境之时索绰络氏出手毒死皇太极,这才救了他的性命。
“皇上,你如果一定要问,哀家就告诉你,这的确是哀家暗中应允的,因为宫里闹刺客的事情太多,哀家为了紫禁城的安全只能如此,这已经是几十年的事情了。”孝庄冷声说,这些事她不想提,可是康熙非要问下去,她一世英名,半功半过,所以不想解释,也不想掩饰。
“老祖宗,那朕觉得那些人比朕找来的恐怖得多,至少朕招来的人,除了有朕撑腰并无党派,可是那些人确实不同,那些人盘根错节,和很多皇族有联系,他们就会有一个念想,就是控制大清朝的一切,如果皇室不满足他们,他们就会想要废掉皇上,在立一个听他们的主子,长此以往下去,就会和元朝一样,元朝之所以覆灭,就是因为剥削太深。”康熙就事论事的说。
“皇上,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皇上,哀家觉得一件事要从两个方面来看,有利就有弊,有弊就有利。”孝庄低声道,康熙苦笑道:“索绰络氏的存在对大清国只有坏处,因为他们已经背弃了初衷。”
“皇上,那你认为那些汉人就不会做这种事吗?”孝庄淡淡一笑问:“前明的锦衣卫你没有听过吗,你要哀家拿那些锦衣卫做过的事来和索绰络氏比吗?那索绰络氏便干净清白的多了。”
“朕会制衡他们,朕可以控制他们,老祖宗你记住了朕说的话不是空话,朕是说实话,赫舍里氏说的没错,必须要把朝廷的污水洗干净,朕仔细查问了,这朝中有七件大事必须处理清楚,第一件就是这年年上告年年驳回的科场舞弊案,第二件就是几年前的西北大军军费被贪污,不知去向的无头案,第三件事情就是年前发生的江南瘟疫案,这有人说根本就是有心人下毒,第四件就是从云南递交过来的白族被杀惨案,这件事是谁做的真要查清楚,第五件就是的文字案,当年因为句话杀了数千人现在必须给这些人一个交代,第六件还是宗人府的皇室被杀惨案,有不少皇族说,不少人进去没审就给杀了。第七件就是禁宫刺杀血案,朕要把这些刺杀过朕的同党一并抓获。”康熙厉声说,他已经没心情在等待,因为越等对方的时机就越成熟。
“皇上这些事情都是已经定案的,你为什么非要听皇后那些祸乱之言,哀家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后宫的本分。”孝庄低声道。
“皇后如何失去后宫的本分了,若是非要摊开来说,那老祖宗也是没了后宫的本分,那朕又能说什么呢?”康熙淡淡的回道,孝庄脸色一变,她看着康熙就觉得他太像皇太极,太喜欢说是非,这个世界有一个规则,当强弱不均的时候不论是非,加入敌人是对的,那么是否要伸着脖子给他杀死?
孝庄很想跟康熙说明白,但是她说不明白,因为她用礼义廉耻教化了康熙十六年,根本不可能在改变,作为帝王本来就有两张面孔,一张是仁慈高贵的,另一张是冷血无情的。
“玄烨,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你觉得你顶撞哀家,理所当然吗?你觉得哀家呆你如何,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可以不明白哀家的心。”孝庄沉声说,康熙淡淡的回道:“老祖宗您不觉得这样说有些晚了吗?您在送皇后出宫,逼朕放过那些人,依然维护索绰络氏的那一刻开始,您就已经为了索绰络氏放弃了玄烨,玄烨大致知道老祖宗为什么非要护着索绰络氏,是否是因为索绰络氏知道天聪可汗的那个秘密?”
孝庄闻言脸色一变,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康熙,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个当年的秘密的,孝庄冷然的看着康熙,她知道这个她当年挚爱的那个孩子,如今已经是万圣至尊,已经不再把她当做至亲的人,她已经年近垂暮,根本活不了太久,也就不用多为天子操心。
“皇上,这事你要怎样就怎样吧,春宴过后哀家要去普陀寺烧香敬神,这一半年就不回来了,哀家想去大漠走一走,趁腿脚还能动,如果不去的话,也许就死在紫禁城了,哀家有个心愿,就是如果哀家死了,墓碑上不要刻字,我也不要葬在大清国的皇陵里,我要去大漠。”孝庄失声说,她之所以把权利攥的紧紧地,是因为在这个紫禁城里没有所谓的公平,一切冤屈都要用权利来解决,所以孝庄渐渐地沉溺在追逐权利当中,所为权利,就要和残杀接轨。
所以但凡走入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要面对这个现实,孝庄也不例外,她曾经是驰骋沙漠的少女,没心没肺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如今她是大清国最高贵的女人,也许玄烨说的没错,为了这份高贵她可以付出一切,但那是因为这份高贵葬送了她的一切幸福。
“老祖宗,玄烨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不要放在心上,既然您打算出去散散心,那朕准了。”康熙知道老祖宗不会为了那些人跟他作对,但也不会一力站在他这边,老祖宗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爱新觉罗玄烨既然不听话了,那么她就不管了,由得他自生自灭好了。
“那哀家谢谢皇上。”孝庄转身而去,康熙也径自离开。
……
马车在飙风中奔驰着,马蹄声传进赫舍里的耳朵里她的手心有些微凉,赫舍里低声道:“绿珠,给我那件披风,我有些冷。”
“主子,这次咱们离宫还能回去吗?奴婢心里觉着悬,您怎么敢当众得罪老祖宗,如今可怎么是好?”绿珠随着有些颠簸的马车站了起来,幽幽的道:“主子,您一点也不担心吗?”
赫舍里看着对面神情紧张地于世龙,和一副淡然的曹寅,而后拧了拧眉说道:“这些事都不用担心,于大人,不知这琉璃厂子热闹不,我倒想去转转,好久没吃富贵楼的羊肉包子了,今晚上本宫请客,绿珠拿银子。”
于世龙本来有些担心,可是此刻却也不知为什么突然轻松下来,他从瓷瓶里拿出一粒赤黑的药碗说:“娘娘,您还是早些吃药吧。”
赫舍里伸出手接过,淡淡地说:“谢于大人,这本宫的病让大人操心了。”赫舍里勾了一下嘴角,微笑道。
大年三十归家……惆怅的滋味端是不好受,赫舍里苦笑道:“大人,这药我先不吃行吗?我已经饿了两天,今晚上想吃顿好的。”
“怕是不行的娘娘,您还是先服药吧,若无意外,今儿个您就大安了,但我若是您不放在家中住些日子,皇上不问就先不要回去,免得耽误了治疗时间。”于世龙低声道,他看着赫舍里那带着翡翠镯子的手腕漫不经心地说,那那翡翠镯子通体莹润,不带一丝杂色,在夕阳的余光下透出晶莹的华色。
“那就依大人吧,本宫就先吃药。”赫舍里低声道,她轻笑着看于世龙,幽幽的垂下头,用一双白玉一样的手指挑开车帘,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紫禁城的护城河上还接着一些冰,芦苇荡带着麦子一样的黄韵,远看金灿灿的,近看有些枯槁。
孩子们沿河打着雪仗,大都穿着红色的童子福,看上去喜气洋洋,这童子福是红颜色的马褂,上面绣着金色的福字。这是过年长辈特地给家中嫡出的童子特意裁制的。
这些孩子们传上去就好像金童玉女,一个个活泼可爱。赫舍里便想到她腹中的孩子。一时间心神荡漾,那点忧郁勃然而生。“主子娘娘,您就不要在意了,此事已然过去了,奴婢相信明年您还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皇子。”绿珠盈盈一笑。赫舍里苦笑道:“瞧你说的,都把我的命说的好事占尽了,可是许是我福薄,端是站不住紫禁城,还不做一月就被赶了出来,这一出来,就于大人说,我这病就要好了。”
“皇后主子,奴婢见青格尔那个贱人,居然丝毫不顾及鳌大人的仇恨,居然跟了老佛爷,有对您不利,也许他是图谋不轨。”绿珠笑道。赫舍里无奈地说:“她即便有用心,亦不是她的错,毕竟她也是个受害者。”
记得老祖宗当年似赞非赞的对她道:“到底是赫舍里家的人物,自是不凡。”赫舍里当日没品位出老祖宗的言下之意,目下回头看到底是自己见识浅薄。
“主子娘娘,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说这种菩萨话?”绿珠低声道。赫舍里苦笑道:“公道自在人心,个有个的苦,何必互相折磨?”赫舍里低声道,静静地看着车外奔跑的孩童,这辆马车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并非皇家之物,所以赫舍里就有自己成为弃妇的感觉。
转过前门楼子,走过大栅栏,入哈德门南行就到了中堂府的后门,绿珠从马车跳下来,用伞遮住身子,偌大的雪片飘落,不失为一副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