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梅家被江南制造所骗开始说起,我也是那时候认识这血蝙蝠的。”梅无心苦笑道。她但凡有半分能耐都不会走那一步,也不会离经叛道,要怪只怪父兄太懦弱,母亲死的太冤枉,一切都和这个大清皇室的内务府有绝对的关系,前明的官员贪污,大清朝的也不妨多让。
“江南织造?还是江南制造?”康熙冷声问,江南制造是前明的时候就有的,负责苏绣,云锦,宋锦,蜀锦等等上等丝绸的制作,选拔绣娘,负责宫中的衣物,床榻用品的供应,制作丝绸出口,这是一个很有油水的衙门。
也负责制造宫中的器皿,首饰,用具,但是这地方一直是由皇室派人盯着的,应该不会残民,但是江南制造则不同,这个衙门过去没有,后来是康亲王杰书和肃亲王索绰络氏的察哈尔亲王主理的,这个地方就比较黑。
索绰络氏是最早管理皇室财务的家族,负责向汉民和各地的少数民族进行剥削。
这种剥削是皇室暗中同意的,也就说皇室明知道这里面不清楚,但是为了皇家的利益,不管这个地方,但是康熙知道索绰络氏的存在会把大清王朝推向灭亡,因为清王朝不再是一个小的部族而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就要有君临天下的气魄,杀鸡取卵这种事做一次,伤一次筋骨。
索绰络氏和博尔济特氏的关系很近,或者可以这样解释,索绰络氏是博尔济特氏的一个分支,是依附博尔济特氏而生的。
所以大清国就有了一个黑洞就是索绰络氏所控制的江南制造,这个地方属于只要进去的人最轻的就是给抄家,把家族里的钱财榨取干净,最严重的可以杀人灭口,这地方康熙想起来就浑身不舒服。
“江南制造,我母亲是江南最有名的雕刻工匠,虽然她是女人,可是这辈子很劳苦,她很希望我的两个哥哥学习雕刻,继承外公的传承,我们不是汉族,我母亲是白族人。”梅无心苦笑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从来不教她白族的言语。也不提外公家族里的事,知道母亲在大牢临死的那天开始,梅无心才知道原由。
“白族人?那你们为何迁居汉人的地方,按理说白族女人不能外嫁。”康熙低声问,赫舍里心中明白此刻梅无心陷入了矛盾,这种矛盾,也许会促成,梅无心的话里有虚言。
大体言而无信是难以改掉的习惯,这个世上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地位,都会有这种习惯,许了诺言,之后自己背弃自己的诺言,这渐渐成为王孙贵胄的世界里最残忍的笑话,这又能怪谁呢?
“皇上说的是旧事,白族以女子为尊没错,但是白族渐渐地被汉族同化,所以很积极的接受汉族的文化,作为蛮夷我们的部族很少注重礼仪上的事情,但是对于孝道和学习文化,我们也很注重。”梅无心笑道。
康熙立刻觉得他的话问的有些偏差,脱离了问题的主干,此事还需绕过,但是他也不好显得特别明显的对白族不感兴趣,不过说句实话,他对于白族真的不感兴趣,因为白族的人数并不多,大多盘踞于大理,大理算是云南最开放的城市,世贸中心,可是相比盛京可以说是落后的很,根本危机不到大清国的国本。
“太夫人,你母亲因何会嫁给汉人?”康熙低声问,这白族的雕刻手的确工艺不凡,有很多汉人中的顶尖工匠与之相比都是望尘莫及。
“这事情要从我外公那一代说起,大理四大姓氏,李家,白家,杨家,段家控制着大理的经济命脉,从而控制族内的政治系统,因为内部的一些争斗,我身为段家长女,不得不离开大理,否则就有性命之忧。”梅无心看出皇上对此事并不感兴趣于是就粗略的说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那你母亲可是受苦了。”康熙一笑道。
“也算不得苦,最初之时,母亲赶往江南的途中为父亲所救,到梅家做了丫鬟,那时候梅家还有些底子,生活倒是不错,只是母亲嫁到梅家的第五年,老爷子得了一场大病,耗费了不少银子,其后老太太又病了一些日子,虽说治好了,可是家中的田地也就买了个差不多,家里的仆人也就剩下两三个。”梅无心苦笑道。这些事情她很想说一说,因为掖在肚子里已经有些日子了,算一算近二十年了,要不是父亲为了富贵功名,让母亲没了姓名,她不会是现在的梅无心。
“就算是家道中落,也不至于如此萧条,太夫人,你家因何败的这样快?”赫舍里笑问,这还不到晌午,不好把气氛弄得很僵,好像再审犯人一般,就算是高居上位也应该宽厚待人,不应该做任何欺辱他人之事,这个话题虽然赫舍里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这毕竟是梅家的事,梅无心估计已经隐忍了很久。
赫舍里知道,每个人都需要倾诉,每个人都需要解脱,就算是伤口,有时候有些人也会忍不住撕开,因为藏在内心的东西,不同程度的都需要宣泄。
“皇后主子,你这就不知道了,老百姓家里和你们皇家不同,也和官家不同,官家可以剥削百姓,老百姓就是就算是富庶的家族,也是历代经营积攒的,不能说没有富可敌国者,但富不过三代却是真的,到我父亲这一辈,正好是第三代,看着风光,却实际上近乎于山穷水尽了。”梅无心低声道,她的心陷入沉沉的记忆当中。
那些日子就如同太湖上的烟雨带着一些个往事不堪回首的旧梦弥漫着梅无心的心海,就好像碎在烟火里的火,随时随刻腐蚀这内心的痛,她心中的痛就像某种烈日燃烧后的尘埃,于是她学会一个道理,就是人就得跟着世界变动,有时候你越不愿意,这世界约会改变你,这就是人生。
梅无心想到自己的过去,心里有奇怪的感觉,往事历历在目,就好像映画一般静静地流转。
她还记得家里那口枯井,她最初记起的就是那口枯井。
“大胆,你是在说朕的朝野上下都是贪官吗?”;康熙假意怒道,因为现在的大清国真的就已经有了不少的贪官。
“妾身说的是实话,妾身不是妄语,天子在上,自有威仪,妾身怎敢唐突,莫不是不要命了?”梅无心低声道,看着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主子娘娘,而后发现皇上的怒气是装出来的,只不过她只是个一个一般的妇人,虽说女儿做了皇贵妃,可到底也只是皇上要启用明珠之故,而非女儿受宠被封,这个中关节梅无心明白得很。
"你既然说了此事朕就不能不管,你既然说大清国从上到下都是一些个贪官,那么朕就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说的是对的,如果你只是心中义愤,胡言乱语,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朕会追究。"康熙冷声说,因为这慈宁宫的耳目遍及养心殿,老祖宗要安插,他还能怎么样?
"妾身的确有证据,妾身不只有物证,还有人证。"梅无心定定地说这件事最多是不查,只要查就是绝无遗漏。
因为索绰络氏已然犯了众怒,这不要说江南的百姓,就算是江南的地方官员也受株连不少,但是索绰络氏的后台是博尔济特氏,博尔济特氏谋反都只诛杀了元凶就是因为孝庄太皇太后在上,这件事最好就是交到钦差或者大理寺审理,走公正执法,否则只怕太皇太后得知以后会按住此事,那就再也没有翻案的机会。
"即使如此,朕看就让大理寺正卿卫向书审理吧?"康熙一笑道。赫舍里苦笑道:"皇上臣妾有些话想问,有些事不明白,可否借一步说话?"
"皇后,跟朕到内殿,太夫人在外稍后一下,传朕旨意,关闭养心殿正门,就算是老祖宗差遣的人,也不得住进养心殿。"康熙低声道,冷眼看着跪在养心殿内的梅无心,香烟袅袅散布出来,梅无心心中荡漾出怪异。
赫舍里随着康熙进入内殿,低声问:"皇上,臣妾收到陈家一封信,信里的内容让臣妾无法相信,但是这封信的陈词却是极为肯定,就好像信中的荒诞之事均是千真万确一般,所以臣妾有些害怕,所以……"
"你不必欲言又止的样子,朕经得起惊吓,陈华生弄出惊天的事情还少吗,朕有点欣赏此人,朕打算启用陈家,多次召见这老滑头装病推辞,朕也不好为难他,他既然无欲无求,那就安分的呆在江南,这一次又一次的写信给皇后,朕真的是不能理解。"康熙冷声说,不就是五年前赫舍里救了陈廷敬吗?
据康熙所知,陈华生一向不怎么理会自己山西的穷亲戚,这绝不可能是因为感谢赫舍里氏救陈廷敬之恩才依附索额图。
估摸是想要攀上一门主子,但他这个皇上才是天下之主,陈华生难道不放在眼里?
"回皇上,臣妾看您真的是误会他了,臣妾已经有确切消息陈华生的确是得了重症,我心里明白,陈家之主已经离大限不远,可是赫舍里氏不好禀报皇上。"赫舍里低声道,就见康熙脸色一变道:"他还没五十岁怎么会如此?"
"陈家夫人还是为神医之后,可也对于瘟疫没有办法,早春的时候,江南发生疫病,陈家主人就四处寻访代夫,终于研制出治病的药,但是当夜发生一件事,这件事在信中也说了,但是臣妾不敢说,臣妾没这个胆子。"赫舍里低声道,她心里明白自己要说的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的心中还是打着鼓。
"倒是出了什么意外?"康熙幽幽地问,赫舍里低声道:"此事臣妾也不尽知,但有一点臣妾明白,就是此事盘根错节。这……一时间臣妾不好说……"
康熙看着养心殿内欲言又止的皇后,就知道这事情多半索绰络氏有关系,这索绰络氏的主子现在时穆尔玛,此人的福晋是博尔济特氏的格格,伸手老祖宗喜爱,而且这个穆尔玛除了管理江南制造组织内的事情,从不涉及朝政,自己就算要追究,说实话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追究,追究不好再让老祖宗发一次威,他的皇位就堪忧了,所以他也不敢直接过问此事。
从古到今的贪污,都是在礼仪之下进行的,有礼仪就有关系,所以根本不能敝处。
康熙想到有一次出城,碰上两个农民,这两个人说的话很有意思,康熙对此哭笑不得,会到紫禁城,他就想给大清国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