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响彻着轰砸声,身后已然坍塌得不成样子,萧条如废区。
慕倚歆凝重着神色,环视周围,旋即看到陌君澜苍白的脸色,心下骤然一沉。
她抿着唇,蓦然听到水流的声音,心下一喜,忙扶着陌君澜走过去。
前方是一汪深潭,而后面是死路,进入水中或许还有救。
“你会浮水吗?”她转眸望向陌君澜,见他颔首,她蓦然又吐出一句令人惊愕的话语:“那就好,我不会。”
“······”她问他会不会浮水时,他以为她会的,岂料······
“我把性命交给你了。”
陌君澜淡淡一笑,笑容间溢满柔情:“好。”
他揽住她的腰身纵身一跃,跳入森冷的潭水中,一入深潭,陌君澜便发现她的情况不妥,浑身都冷得在发抖。
他只能凭感觉将她拉入怀,紧紧地抱住她,旋即覆上她的唇瓣,不停地为她踱过气息,手中亦然不忘给她输送内力。
良久,陌君澜感受到一抹温热的光线,便抱着她上岸,彼时的她已然晕倒在他的怀里,他用内力先烘干她身上的衣裳,生怕她着凉,旋即才烘干自己的衣袍。
陌君澜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是离夜国城外的河边,回去至少要半天。
旭日东升,如今正是清晨,微风拂过,带着阵阵凉意。
“咳咳。”
听到咳嗽声,他忙看向怀中的人儿,眼眸轻颤,缓缓掀起眼帘,露出了清澈无尘的星眸。
“你醒了。”陌君澜露出了一抹喜悦的笑容,勾魂夺魄,精致的五官格外魅惑。
她从他的怀里起身,凝眉往四周看了一下,感觉很是熟悉。
护城河?
此处离皇宫太远了,没料到那深潭竟然还连着护城河。
“你怎样了?”她是医者,对于血腥之气最为敏感,在石室中她便敏锐地感觉到鲜血的气息,然而那时情况紧急,她来不及问太多。
她刚伸手想要去拉他的手把脉,却不料被他躲开。
他笑容坦然,一点也不似有所隐瞒,“我没事,我们先回去吧,不然迁迁该担心了。”
慕倚歆狐疑地在他身上游移了一下,她是毒医,他身上有伤她又岂会不知,但他依旧能够挺拔着身子站立,想来应该伤得不是很重。
但她还是不放心,决定回去之后再仔细帮他检查一下,如今迁迁与曦曦两人在宫里会很担心,还是先回去。
思及此,她微微颔首:“走吧!”
陌君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没有如平时那般揽住她,他害怕离她太近会被她发现什么。
慕倚歆想事情想得出神,倒是没注意到这点。她思忖着应该是皇后后来发现了有人在石室里,所以才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毁了。
可是皇后为什么要杀姑姑?那簪子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所以必定是皇后的,再加上皇后走时恰巧被她瞥了一眼身影,残留下了馨香,可以肯定就是她杀了姑姑。
她杀了姑姑,毁了密室,恐怕彼时就在皇宫中搜查,想要看看那进入石室的究竟是谁。
若他们不赶快回去,被发现不在皇宫里,那么皇后便知道入石室的是他们,而迁迁与曦曦还在皇宫里,就怕皇后对他们不利。
念及此,慕倚歆的心焦急了起来,神色凝重道:“要快点。”
显然陌君澜也是想到了这点,他蓦然抱起她的身子,没办法顾及那么多,只是垂眸轻声说了句:“你放心,我用轻功很快便到了。”
须臾间,他抱起慕倚歆轻盈地乘风跃去,身影轻轻划过,快得令人看不清。
彼时的皇宫内,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四处都有侍卫的搜查。
据说是皇后娘娘遇刺了,刺客逃走,恐怕如今还隐匿在皇宫,所以要大肆搜查。
搜到封聂的寝宫时,他一身紫袍慵懒邪魅地斜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侍卫,话语透着阵阵的寒意:“你们要搜本宫的寝宫,是不是想说本宫窝藏刺客?”
众侍卫感到心中掠过一丝凉意,浑身一颤,忙俯首道:“不敢不敢,封太子又岂会窝藏刺客,我们还是到别处去搜。”
实在是封聂的名声太过骇人,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的脑袋搬家,这样的煞星还是少惹为妙。
而搜殷梵陵的侍卫则十分轻松。为什么?因为他非常配合,说搜就搜,只是温柔地提醒他们不要弄乱他的东西。
“得罪了三王爷。”侍卫长拱了拱手,旋即带领人离开。
殷梵陵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晦涩不明的光芒。
由于封聂与殷梵陵当初是要求住在慕倚歆近处的,因此很快便搜到了慕倚歆的住处。
“你要找刺客?为什么要搜我们的房间?”迁迁撇着嘴,怀里抱着“不可爱”,脸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身旁站着面无表情的曦曦,身后的门关着严实,令人探不见里面的情景。
“小少爷,刺客可能窝藏在任何一处地方,我们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他心中是不屑的,不过是个孩子,若不是皇上宠他,他早就冲进去了。
“窝藏在任何一处地方那你不去其他地方搜,来我这干什么?想借搜刺客的名义趁机偷我东西是不是?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不安好心了。”迁迁“恍然大悟”地指责着他们,仿佛他们是罪大恶极的人。
“小少爷,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刺客而已,绝无偷窃之心。”他拱手忙解释道,若被这孩子无缘无故安上这样一个罪名,在皇宫中可是要受重刑的。
“看看?你现在看我都看够了,既然没有偷窃之心,那看够就该走了。”迁迁摆了摆手,显然不欢迎他们,厌恶之情不言而喻。
侍卫长蓦然发现他们在此处说了那么就的话,郡主与那绝尘公子没有半点反应,心下顿时起疑,拱手恭敬地问道:“小少爷,请问郡主与绝尘公子为何这么久还不出来?难不成——真的在窝藏刺客?”
“他们在睡觉,你怎么说话的?你不知道我娘亲睡觉最讨厌别人打扰的吗?她若被打扰了,你可是小命不保。”迁迁将手放到脖颈上作抹刀状,言语阴测测的,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
“若是睡觉此番我们如此的大声,他们也不会没听见吧?”他凝了凝眸,眼角流露出一丝冷意,神色显然的不信任。
“他们昨晚很晚才睡所以现在你才吵不醒他们,若你再大声点,恐怕娘亲就会要了你的命,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他们曾经试过叫我娘亲起床,结果差点——”迁迁指了指一旁的几个宫女,眸底掠过一丝微闪的光芒。
见几个宫女点头,侍卫长凝眸,却不甘心就此离开。迁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说说是小命重要还是刺客重要?况且我们也没理由包庇刺客嘛,你说是吧?侍卫哥哥,你那么好看,若被我娘亲误杀了多可惜。”
说到最后,他眨了眨双眸,满脸无辜的模样,眼眸澄澈见底,潋滟的波光在流淌。
后面微微讨好侍卫长的话语,瞬间令他心花怒放,决心微微有些松动。
蓦然一道厉声传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搜?不想要脑袋了吗?”
一袭大红衣裳迈着碎步款款而来,发髻上的金步摇碰撞着响起清脆的声音,五官艳丽,眉间透着上位者的威严,面容微沉。
“参加皇后娘娘。”众人忙跪下喊道。
迁迁垂下眼帘,闪过一丝懊恼,本来他都差不多成功了,这该死的皇后跑来做什么?
惨了惨了,小星星他们还没回来。
一大清早,他便发现两人不在,之后宫里又说什么抓刺客,恐怕与小星星他们有关,若此时发现他们不在,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思及此,他悄然掐了一下怀中‘不可爱’的臀部,多年的默契让‘不可爱’瞬间了然,雪白的身子一跃,蓦然出现在皇后身后。
“啊——”一声惨叫响彻宫中,就连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只见皇后的臀部紧贴着一团雪白的生物,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不可爱’的牙紧紧地咬住她的臀部。
皇后惊慌地看着身后,颤抖着嗓音怒吼:“快,你们还不快把这畜生给本宫弄下来。”
迁迁心中失笑,暗暗骂了一下‘不可爱’,真是只色狐狸,居然咬在屁股上,不过之后要给‘不可爱’洗洗牙才行。
于是宫里出现了一道奇异的风景,众人围着皇后的臀部在转悠。
“这是在干什么呢?”戏谑的声音缓缓传来,封聂噙着一抹笑容抬步走来。
旋即殷梵陵的身影接踵而来,实在是这里闹的动静太大,他们想不听见都难,而且发出的尖叫声是来源于慕倚歆的宫中,他们便不由自主地来看看。
萌鹿之爱不解释
任众人如何拉扯,都无法让‘不可爱’松口,皇后的神色闪过狠厉之色,咬牙切齿道:“你们,快把这畜生给本宫砍了。”
直接砍了了事,如此这畜生想不松口都难。
闻言,迁迁的神色一变,忙不迭大吼:“不行,你们谁敢?不可爱,回来。”
‘不可爱’立即松口,身影如雷电般一闪而过,回到了迁迁的怀中。但在‘不可爱’松口之际,顺便撕扯开了皇后的衣裳,也就是说,彼时的皇后臀部露出了大块肉,对称着她大红的衣裳显得格外耀眼。
“该死的畜生。”皇后咬牙狠狠地骂了一句,感觉身后凉凉的,回首一看,脸色大变,忙对着一个宫女怒吼道:“还不快把你衣服脱下来。”
宫女一怔愣,忙不迭哆嗦着脱下外衣披在皇后的身上。皇后脸色阴沉地扫了一眼众人,厉声道:“在场见到的人都拖出去乱棍打死。”
“皇后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啊!”
“皇后娘娘饶命,饶命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一瞬间,哀求声痛苦声混杂在一起,都慌忙地跪下求饶,唯独迁迁与曦曦如鹤立鸡群般站着。
皇后凝眸,流露出冷冽的寒意,刚想说什么,却见封聂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唇角溢出嗜血的笑容:“皇后如此说来,那本宫与三王爷都要一并乱棍打死?”
皇后浑身一震,不敢直视那凌厉的双眸,僵硬着唇角一笑:“本宫相信封太子以及三王爷是正人君子。”
“话不能这么说,本宫确实看了呢!皇后说应当如何?”封聂扬起一抹冷笑,盯着她艳丽的脸庞。他确实看到了,不过是意外地扫了一眼,随后又移开了视线。
实在是这皇后没什么好看的,而且有些血淋淋的,看着恶心。
皇后的神色微变,心中的怒意涌上,然而对方是封聂,她也只能生生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扯出一抹淡笑道:“本宫想封太子不过无意之举。”
封聂对于她的话嗤之以鼻,只是闻到空中的血腥之气,牵起一抹戏谑的笑容道:“皇后就不需要回宫医治一下吗?”
彼时皇后才感觉臀部火辣辣的疼,忙让宫女过来扶她回宫,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这两个小杂种纵容那畜生伤害本宫,看在镇国郡主的份上,拉出去杖责一百。还有,这里必须搜,看看有没有刺客。”
杖责一百?别说是两个孩子,即使是成年人被杖责一百,也早已没命,她这么做明显就是要了这两人的命。
“慢着。”封聂的眸光一冷,叫住了皇后,“皇后这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吗?”
“本宫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教训。”皇后顿住了脚步,铁了心要将两人弄死,旋即冷笑一声,对着众侍卫道:“还不快动手?”
他们毅然决然地向前,若是迁迁两人不死,死的便是他们了。如此一来他们当然希望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们刚触碰到迁迁的衣裳,几道骨裂声骤然响起,只见彼时的封聂满脸阴鹜,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冽气息,他狠狠地将那几个侍卫的脖颈拧碎。
几道身体顿时倒在地,脸上还来不及露出惊惧的神色,只能瞪大眼眸死去。
顿时其余人都恐惧地退后了几步,皇后见状脸色极为难看,“封太子这是做什么?”
“本宫不过是帮皇后清理几个人而已,他们先前看到了不该看的,自然要死,皇后你说,要不要本宫帮你将他们一一杀了。”骇人的杀意在眼眸中迸射而出,封聂的唇瓣还噙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皇后被他森寒的双眸看得心中发毛,浑身一颤,然而若放过迁迁他们还是不甘心,“封太子这是要保住他们吗?”
“他们即使有错,也理应交由皇上处置,娘娘这般滥用私刑,恐怕到头来要罚的是你,况且——本宫若看到不顺眼的就喜欢毁掉。”说到最后,隐隐透着阴测测的威胁。
皇后咬牙,眸波流转间,一道戾气闪过,旋即冷笑出声:“既然如此,那么他们搜刺客总可以吧?郡主与绝尘公子这么久还没出来,不会是被刺客挟持了吧?你们还不快去看看。”
她全然不顾臀部上的伤,一心只想置他们于死地。若慕倚歆他们不在,那就证明是他们进入密室,她毁了密室,里面的人定活不了,也就是说慕倚歆他们已经死了,留下这两个小杂种,以后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皇后娘娘如此关心我们,真是不胜感激。”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门被打开,覆着面纱的慕倚歆映入眼帘,她身后站着俊逸出尘的陌君澜。
见状,迁迁面露喜色,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缓缓放松。曦曦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心中却也是担心的,如今见他们回来也就缓缓放下心来。
皇后惊愕地看着她,难不成进入密室的不是她?可外面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她此刻才出来?
她敛了敛神色,凝眸看着慕倚歆:“郡主在房内做什么?为何这么久才出来?”
一声嗤笑出声,倒是陌君澜发出,他颇为好笑地看着她,轻轻揽住慕倚歆的腰身道:“你们打扰我与小星星了,孤男寡女的屋内,皇后说我们能做什么?”
皇后的神色一僵,泛起了一丝酡红,“你们——”
如今陌君澜在此,皇上都要忌惮他三分,她可不敢与他正面对上,再加上封聂也护住他们,此时不宜与他们发生冲突。
这样想着,她咬了咬牙,生生咽下了那口气,冷声道:“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二位了,走。”
她被扶着走回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实在是伤的位置不好。
“得罪了。”侍卫长拱了拱手,旋即亦然随着皇后离去。
封聂的目光落在陌君澜身上,他自然不相信陌君澜那什么孤男寡女在屋内能做什么的鬼话,皇后没有武功看不出,不代表他看不出,如今的陌君澜明显弱了不少,虽然他没有流露出一丝瑕疵。但平日里他无法感受到陌君澜深不可测的内力,如今却能感受到陌君澜的内力波动。
想来,他是受了伤。
思及此,封聂满脸邪魅笑意地看着陌君澜,揶揄道:“绝尘公子可还好?拖着这样的身子在房内,即使孤男寡女,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吧?”
陌君澜眼底闪过一道晦涩不明的光芒,然而却还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扫过封聂:“这就不必封太子操心了。”
即使是受了伤,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以及贵族气质还是没有减少半分。
“爹爹,你受伤了?”迁迁不笨,在他们的话语里自然能够听得出是什么意思,忙走到陌君澜身边察看。
陌君澜的眼眸浮现一丝暖意,缓缓抱起迁迁的身子:“爹爹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抱着迁迁,旋即又牵起曦曦,眼眸淡淡地扫过封聂与殷梵陵,随后缓缓走入屋内。
慕倚歆的目光落到地上那几具身体上,旋即又移到封聂的衣袂,那上面还沾染了一丝血迹。只是一瞬她便明白了。
“二位进来喝杯茶吧!”慕倚歆对着两人道,毕竟封聂帮了迁迁与曦曦。
殷梵陵淡淡一笑,跟随着进去,他没有出一分力,倒是沾了封聂的光,但他也知道,封聂出手的话根本轮不到他出手,所以他便一直只当个旁观者。
屋内,陌君澜与怀中的迁迁在说话,迁迁还是不放心地在他身上察看着。
慕倚歆在桌上给两人倒了杯茶,旋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向着两人真挚地道:“多谢二位此番救了迁迁与曦曦,我感激不尽。”
“郡主说笑了,我并没有做什么,倒是封太子尽力帮忙。”殷梵陵浅淡一笑,温柔的眸光在流淌。
封聂扬着唇瓣,那不断上扬的弧度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好,他举起杯盏将茶一饮而尽,“对啊!小歆儿,我这样帮你,你以后怎么报答我?”
她迎上他含笑的眸子,此刻的他与杀人时的杀戮之神的模样截然不同,她莞尔一笑:“若以后你命在旦夕,我必救你一命。”
“小歆儿,你这是在诅咒我。”此时的封聂不以为意,从来只有他杀别人,还没有人能够重伤他的,然而到将来那一日他才知道,今日慕倚歆的保证是多么有用。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个你拿着,若命在旦夕时便点燃,我会很快赶到。”她舀出烟火递给他。
“好。”封聂见她盛意拳拳,便微笑地接过,他也明白她是不想欠着他的人情。
在帮陌君澜检查半天的迁迁似乎看不出什么,想要去把他的脉,却被陌君澜迅速躲开,他笑道:“迁迁,爹爹真的没事,你不用看了。”
迁迁拧着眉头,神色沉重,他躲开了自己就更说明他有问题,撇了撇嘴,对着慕倚歆喊道:“娘亲,你快帮爹爹看看,爹爹肯定受伤了。”
陌君澜一时间不察,倒是被迁迁喊了出来,无奈地看着他。迁迁对上他的双眸:“谁让你不让我看,那就让娘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