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下,小五就鬼哭狼嚎的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他本是气急冲口而出的,也是故意气黄娘子的,没想到黄娘子更狠,下手又快又准,他觉得再抽上一会,只怕今天小命都要没了。
顿时悲从心中来,一边嚎哭,一边喊娘:“娘啊,亲娘啊,你在哪里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儿子受苦啊,你亲儿子都快要被抽死啦~黄家都要绝后啦——”
黄娘子那火蹭蹭的往上冒,手下得更狠了,嘴里还道:“抽死了,老娘再生一个,让他姓黄,黄家绝不了后!”
就在不可开交的时候,院子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娃他娘,咋滴啦?出啥事了?”
小五一听,立刻连滚带爬的滚到了那男人面前,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裤脚:“爹,爹,快救救我,娘,娘要打死我!”
男人是个面相敦厚的汉子,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已经洗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裤脚半挽着,脚上的草鞋上还沾着泥巴。
一边将小五拦在自己的身后,一边伸手去拦着黄娘子的鸡毛掸子:“娃他娘,这孩子有什么错,说说就好了,咋还打上了?看把孩子打得,这衣服都抽破了,到时候不得还要你晚上点灯熬油的给补上?还得买伤药,到时候心疼的不还得是你?”
黄娘子本来是还想再抽上两下的,听自家男人这么一说,倒把那打人的心思给歇了,瞪一眼小五,才道:“说的也是,咱们家的银钱可不能浪费在这小白眼狼身上。”
小五简直悲愤了,听听,听听,这爹娘说的是人话吗?感情收手不打自己,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是怕打坏了要掏钱买伤药?
那男人接过鸡毛掸子,轻踢了小五一脚:“还楞着干啥?不去给你娘倒碗水来?看你娘打你这累得一头汗——”
心疼的撩起衣襟要给黄娘子擦汗。
小五虽然不服气,可看黄娘子气得一头汗,嘟囔着,去倒了两碗水来。
那男人又哄黄娘子:“娃他娘,快喝水,消消气。”
黄娘子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到底接过水来喝了。
男人见黄娘子气消了些,这才自己也一气喝完水,小心翼翼地问:“小五做啥错事了?这么大的孩子了,也该给他留点脸面,怎么能下这般重手?”
黄娘子气哼哼的道:“你问他做了啥?”
男人看向小五。
小五摸着屁股,呲牙裂嘴的直抽气,听了这话,低下头去不做声。
男人又看向黄娘子。
黄娘子这才把小五干的事情说了,最后还道:“昨儿个他回来,得了那么多赏钱,我就奇怪呢,问他他说是遇到了贵人,因为他跑腿快,服侍得小意殷勤,才给了这么多赏钱。还说贵人喜欢咱们家的花,想在自家院子里种花木,要我跟着今儿个去。”
“今儿个我跟着去了,那宋秀才家娘子确实又和气又大方,还好说话。可他倒好,趁着我去拿定金这会子,就跑到人家秀才娘子面前,没轻没重的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先不说这人心隔肚皮,咱们家的那事,能是随便看人家面善好说话就往外说的?这宋秀才家娘子要是个好的,也就罢了。要是个有坏心的,听了这话,在花点心思打听打听,还能猜不出来?若是人家跑到田家去送个信,咱们一家子只怕都活不成了!”
“还好我打断的快,拉着他就回来了!问他错了没,他倒好,不仅不认错,还说我对他往日的好都是假的,说我要是他亲娘,就不会这样对他!你听听,你这是人话不?我养他这么些年,难道还成我的不是了?”
黄娘子说到最后,伤心难以自抑,忍不住哭出声来。
那汉子本来还神色和缓,听了这话,手里的鸡毛掸子一甩,一把将小五给薅过来,蒲扇大的巴掌,啪啪的就落在了小五的屁股上:“好你个臭小子,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谁让你这么糊里糊涂就把家里的事情往外面说的?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安稳日子太好过了是吧?”
“你不要命了,你爹娘还要命呢!你下面的弟弟妹妹还要命呢!你个糊涂东西——”
小五被揍得哇哇一阵哭,两腿乱蹬,也没挣扎出他爹的手掌,挣扎得累了,哭不动了,还忍不住回嘴:“我打听了,那秀才娘子跟田家有仇!前些日子那田家脂粉铺子被砸,就是秀才娘子砸的!我还看到了,那田家低三下四的讨好秀才娘子,秀才娘子将他们赶走了,一点面子都没留!那田家人也大气都没敢出,就灰溜溜的走了。”
委屈极了。
那男人听了,愣了一下,倒是收了手头的力道,又拍了一记小五的屁股:“行了,多大人了,还哭?一会你弟弟妹妹回来看到你这样子,别让他们笑话你。”
一面又问:“你先说的可当真?砸那田家铺子的真是秀才娘子?”
小五连连点头,赌咒发誓,将那天跟老三打听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黄娘子听了这话,也不哭了,又追着小五问了几句,和那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说话了。
好一会,黄娘子才道:“行了,知道你今天委屈了,不过这话为啥你昨天回来不说?不先跟我和你爹商量商量就自作主张?所以你这打没白挨,下次再这样自作主张,还挨打,知道吗?”
小五被揍得没了脾气,敢说不吗?他爹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捏拳头呢。
只得点头:“知道了。”
“回屋躺着去,一会给你上药。”黄娘子吩咐了一句,小五扫眉耷眼的回屋躺着去了。
这厢,黄娘子跟她男人低声商量着:“他爹,你说那秀才娘子是不是真跟田家有仇?不然怎么会去砸田家的铺子?那事我们可都听说了,不仅砸了田家的铺子,还将田家的那胭脂水粉有问题的事情给捅了出去。”
“那是多好的机会啊,只可惜田老贼使了手段,把这事给压下去了。不然,只要这事情一闹大,到时候压不住了,咱们再添上一把火,说不得就能将田家给收拾了。”
那男人叹口气:“我倒是打听了一些消息,田老贼找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忘恩负义,杀妻灭子的畜生,他前几年又悄没声的回来了,如今正是荆县的典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