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并无操练,只有两个老兵,过来讲了纪律和军法。
纵然是流民军队,能成气候,发展壮大,也必有组织、尊卑、规矩。
先说的,是这营寨中的规矩,不多,反复重复了几遍,林正阳已经大致记下。
无非是“一切行动,都听军令,无令则不得外出”以及“寻衅滋事者诛”两条。
被分配到新兵营的,多是流民,文化水准很低,大多连字都不认得几个,说多了也记不住。
想到这里,林正阳面色一暗。
托前身的福,他现在也是个文盲,一样是不认得字。
“以后却是要想办法,绑票几个文人,教我认字念书,还要再多多搜罗一些此世书籍,补上短板。”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是一动:
“适逢乱世,必有道贼兴起,却不知此世有无神棍前来传教?如有,不知有几分本事?”
联想到主世界史书之上,数以百计的道贼作乱,往往都是逢着这等乱世,才能集众如云。
三国两晋时期,各国各地都有许多类似太平道、五斗米道的民间道团,往往被朝廷称之为“妖道”、“妖贼”。
光是太平道的支派,就有皂家道、于君道,也有五斗米道的支派李家道、清水道、陈瑞道团、杜子恭道团等等。
此外还有为数众多的妖道,利用宗教聚众造反,形成一个个民间道团。
葛洪《抱朴子·道意篇》称“诸妖道百余种,皆煞生血食”。
那时民间道派林立,活动频繁,正是早期道教形成之时,彼此之间其实互不统属,而且互相攻讦。
当然,主世界早已是灵机荒漠,纵有一二灵异,也不能直接干涉现实。
据林正阳所知,以及钱蒙亲自探访灵界量子信息记录带,已证实,各家道派,实尽是伪说,并无一真仙上真出世。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都是神棍骗子,真的成就者很少,没有一人证得肉体昌盛——因主世界规则已经不允许,强如钱蒙,也不得不自辟洞天,才能避免这等限制,实际相当于自我放逐。
主世界的修行人,生前自悟自证,能有林正阳如今这等修为的,不过一掌之数。
大多是生前传道,积累名气,死后靠香火信力,灵体发生蜕变,拥有神力。
然而那已经是神道,不说也罢。
此世却大不相同,林正阳哪怕不刻意行功,也能感知到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机,充斥天地之间。
如同细雨蒙蒙,沐浴其间。
哪怕不通修行,也能得增益。
这种世界,要入道修行,何止容易了千万倍?
想来能在这等世界搅动风雨的民间道派,必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就是不知,战阵之上,是法力雄厚,还是刀枪炮火猛烈?
想到这里,林正阳下意识起了心思。
“如有机会,不妨挑一些软柿子下手,攻破道馆,掠夺道书,逼出传承,届时也好完成约定。”
正因为本身已经入道,林正阳才不会像那些无知愚民一般,迷信鬼神之力。
因深知鬼神之力,也有极限,对上身负万民之望的贵人尚且无可奈何,何况林正阳本身也有修法,有灵力护身,未必就不能做得这等事。
再者,军中也有军气,也可对抗法术,伐山破庙,都以军队为宜。
“不要说我心狠,如真的是清净无染的慈悲道德之士,不会在这乱世搞出乱子,真的搞出乱子来,那就不是无辜。”
目光幽森,林正阳心意已定,日后必是照此行事,再无后悔。
他投身义军,不就是指望着借助军权,扫荡各地民间道派,搜罗传承吗?
正好,如果日后要割据一方,自然少不了与民间各种巫祝道派打交道,不服者统统都尽屠之,夺其传承以增我底蕴。
这等心迹,实则超乎善恶,一切只为自己,正是穿越者、真道人之本色。
中午时,休息一个时辰。
空地上支起了两口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翻滚着热气,渐渐就有着香味传出。
坐在地上休息的青壮,都眼巴巴地盯着,舔着嘴唇,吞咽着吐沫。
想近前,然而望着那些全副武装,按着刀柄的老兵,就不敢造次。
只得乖乖等候。
林正阳默默靠在一处阴凉角落,闭目调息。
又过了一个上午,他自家修得的法力,更加深入这具身体,只是尚未完全吸纳。
毕竟是常人上千倍的灵力,实则有许多已经渐渐逸散出来,用于增益根骨等一些隐性资质。
就他自查,臂力以及腕力,都有小幅度增长。
法力弥散开来,并没有直观地改变体型,而是以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的形式,增强了这具身体。
有一种细微的内气,已经诞生,在下腹以及周身各处经脉,缓缓流淌。
流转间,带着细微的暖流。
这似是这个世界的人的身体潜能,与内家拳所练出的内气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在内气流经许多经脉、穴位时,会发生变化,或眼睛明亮,或有麻痒,或生出寒流,或有刺痛······
这内气较之主世界的内气,多出许多变化,或许主世界本身也曾经有过,只是后来规则变迁,终于不再允许,也未可知。
林正阳元神默运间,已经隐隐见到另一方天地。
或许在此世,打破身体寿数大限,以肉体长生不死,并非全是虚妄。
有意识地增强这股内气,林正阳可以明确感知到它的好处。
单说一点,这内气可以有限弥补体力之不足,以及增强力气,就是战阵之上的一大利器。
想来此世知名武将,应当都能有类似传家武学,用于战阵。
虽说这内气论质量远不足比拟神力,就连常人灵魂之灵力也不能及,上限摆在那里,但由小见大,此世武将武力,怕是要比主世界拔高数个层次。
午饭很快就领到,不过是一碗杂粮粥,一块干肉,以及一碗放了盐的肉汤。
严格来说,这饭食很不错了,那肉汤里面其实还是能见到菜叶和油花的。
用完了饭,休息时,周围又来了两个穿着青衫的文士。
军中似也有招揽文人,不过大多数郁郁不得志的穷酸秀才。
屡试不第,做不了官,家中贫寒,可不就是对朝廷心怀怨望?
平日里不敢言,此时大乱来临,索性投身贼军的,又岂是个例?
一科进士才有几人?而天下举人、秀才又有多少?
其中能做官的多少?
看到天下动荡,想要谋取个开国功臣身份,赌个泼天富贵的文人,又岂会缺了?
参照主世界明末李闯王军中谋士李岩。
这李岩本是山东巡抚李精白之子,是天启丁卯年举人,在当地素有名望。
因看到李自成席卷大半中国,有成龙之势,于是与李自成“相谈甚欢”“共图大业”,从此随他一路征战。
历来但凡能成一番事业的义军甚至流寇,都会招揽文人,这都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随后就见这几名青衫文士,过了特意对那营中一老卒说了几句。
那断壁老卒面上不喜,望了望林正阳的方向,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缓缓点头。
林正阳正瞑目调息,调和自家神力,转化融合,忽地听到耳畔有脚步声。
睁眼一看,来人有皮甲有腰刀,面色沧桑。
凑近了,好似刀子一般的眼神,上下审视了林正阳几眼。
林正阳坦然与之对视,丝毫无惧。
这老卒啧啧称奇,嘿了一声:
“起来吧,就是你小子,叫林正阳对吧!”
“是我。”
缓缓站起身来,林正阳实则心中已经警惕,肌肉反而放松下来,随时做好动手准备。
“你跟简其文有旧?”
这老卒似乎认识简其文,语气之间有些熟稔。
“无旧,我并不认识。”
前身记忆中,所认识的人,很有限。
“嘶,那你小子有什么特殊?”
这老卒态度还算好,问着。
林正阳心中猜测,应当是先前照面那人。
却不想那人注意到自己。
不过,这也不必担心,此刻他没有值得图谋的。
当下回答着:
“唯有一身力气,可以入眼。”
话虽说得含蓄,但语气昂扬,神态睥睨,完全将“恣意”二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老卒自是听出了其中傲气。
“力气·······单纯力气可还不够哇!”
意味深长地说着,这老卒也没有质疑的意思,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拍,势大力沉,然而竟然不能让林正阳动摇分毫。
显然林正阳是作弊了,那瞬间,一股内气涌动,甚至自发地汇聚一处,化解了力道。
老卒心下大惊,竟然好像拍在老树根上,反震力量倒让自家身子摇了摇。
眼中猛地闪过精光,像是捡到了宝一样。
他重重地点头,面色欣喜,连道两声好:
“我是胡悦,职位校尉,上次攻打府城,冲在前面,折损了过百弟兄。”
“这次该当轮到我挑人,练好了的优先补充到我麾下。”
“简其文说你是个可造之材,现在我信了!”
“我任命你为队正,你从这一批人里,挑出五十个最好的,十天后我再来,到时直接跟我走!”
林正阳目光闪烁。
这么急根本练不出什么,而且明显是缺乏兵力,这时候顶上去恐怕不会有好事。
但,还是应了:
“是!”
这一应下,顿时气数有变,那小团白气立刻落下,汇聚在本命白红之气周围,根根挺立。
只是还略有些虚浮,这是因为林正阳尚未正式上任,以及麾下五十人并未满员所致,所以气数上是虚浮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