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云阳的官道上,十几匹马,十几个人孤零零的行走着,为首一人,身穿黑色宽敞大袍,他就是刚刚辞官而去的庞德龙,
雍邱一战之后,李由战死,庞德龙也因此,对战争产生了恐惧,他不想再重回战场,这次把李由骨灰送回李府后,庞德龙彻底解散了自己曾经的旧部,只几名亲信不愿离去,才得在庞德龙回乡的路上,静静相随,
战士百战,几人当归,庞德龙认为,这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远离战场,远离世俗,
此时太阳高照,庞德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看了看不肯舍弃自己的亲随们,无奈笑了笑:“再有二十里路,就到云阳了,大家在坚持坚持,”
几名亲信点点头,牵马跟在庞德龙身后继续前进,忽然,遥远的官道上,如炸雷般,响起杂乱的马蹄声,众人无不被马蹄声惊觉,他们抬头凝望,只见他们來时的路上,约有百骑,疾驰而來,很快,百名骑兵团团将庞德龙等人围住,为首一员百长,在马上大喝:“谁是庞德龙,”
“我就是,”庞德龙隐隐感到不妙,他走前一步,那名百长却一挥手,大喝道:“奉令缉拿逃犯庞德龙,反抗者,杀无赦,”
军官一挥手,骑兵们一拥而上,有几名想要反抗的人被当场射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反手将庞德龙按倒在地,用绳索捆绑,这时,庞德龙心中大骇,他不禁大喊:“我有何罪,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有沒有罪,你去和咸阳令说吧,”百长见庞德龙已经被绑,乃勒转马头,令道:“带走,”
咸阳属县,阎乐高坐在上,下面,百长带领几人,匆匆把庞德龙押入大堂,两边府兵高呼“威武”,
山雨欲來风满楼,一场风//波即将掀起,而这场风//波的源头,将会从庞德龙的身上拉开,此时,阎乐高坐在上,他眯缝着眼凝视庞德龙,虽然阎乐沒有问些什么,但庞德龙已隐隐感到,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场权利斗争之中,
“庞德龙,你从实招來,李由是何时开始,与陈胜勾结的,”阎乐终于开口,他声音低沉,双眼炯炯,凝视着庞德龙,短暂的沉默,庞德龙叹道:“我家李由将军,从未与匪军勾结,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请大人明察,”
“哼,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你还想抵赖吗,”阎乐不给庞德龙辩解的机会,他凝神看向一旁的百长,令道:“上大刑,”
百长唱声诺,给几个府兵递个手势,几名府兵一拥而上,把庞德龙按倒在地,杀威棒已向庞德龙腰部打去,每打一下,都会发出一声闷响,一旁,一名府兵高声呐喊,正在查数:“一、二、三……”
庞德龙强忍着疼痛,沒有叫喊,可当杀威棒打到第三十七下的时候,庞德龙终于熬不住了,他不禁嘶哑着嗓子喊道:“大人,请您明查啊,我们是冤枉的……”
忽然庞德龙晕死过去,上面,阎乐冷哼一声,令道:“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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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阎乐匆匆來到郎中令府衙,赵高此时刚从甘泉宫赶回,两名府兵刚刚送來碳锅,阎乐便匆匆走入,在赵高身旁拱手道:“岳父大人,那个庞德龙嘴硬得很,我们不如直接画押……”
见阎乐沒有取得口供,赵高略显不悦,呵斥道:“你当李斯是什么人,他可是一朝左相,虽然陛下已经答应,严查李斯,但这件事一旦定谳,陛下肯定会暗查,核实,如果咱们处置不当,会引火烧身,所以,庞德龙的口供,必须要他本人亲口承认,”
“可是……”阎乐还想辩解,赵高已板起脸,喝道:“沒有可是,你必须想办法敲出口供,”
“我知道,不过,我认为,一旦庞德龙突然暴毙狱中,而他死前,却已画押,不就两全其美了吗,”阎乐轻声说道,忽然,赵高眼前一亮,心中暗暗赞许,自己怎么沒有想到,如果庞德龙暴毙,即使胡亥想查,也是死无对证,想到此,赵高干咳一声,看向阎乐,沉声道:“这件事你掂量着办吧,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要给我惹什么麻烦,”
阎乐见赵高默许,心中欢喜,拱手唱诺,匆匆离去了,
下午,太阳昃下,阎乐匆匆來到大牢,此时,庞德龙已经苏醒,趴在牢房中一动不动,阎乐在旁观察片刻,对一名府兵道:“把他拉到刑房去,”
阎乐吩咐一句,匆匆向刑房走去,不久,庞德龙被带到,此时,刑房的门被关上了,只剩阎乐的几名心腹站在旁边,
房内很黑,很潮,一百多种刑具遍布整个刑房,让人不寒而栗,此时阎乐已狞笑着起身,在庞德龙身前走來走去,叹道:“庞将军是明白人,从军多年,应该知道,包庇李由,对你沒有任何好处,你还是……”
“呸,”庞德龙一口血水吐到阎乐身上,狞笑道:“要杀要剐,悉听遵命,老子百战疆场,尚且不惧,难道独怕你阎乐吗,”
如果是数日前,庞德龙的确对死亡有所恐惧,他对战争已经厌烦,但今天,当阎乐把庞德龙逼到死亡的边缘时,庞德龙反到觉得,心中沒有任何恐惧了,他不会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去出卖李由,也不会因为阎乐的一句恐吓,而吓得语无伦次,此时,死亡反到成了庞德龙的一种解脱,
阎乐被庞德龙的言语彻底激怒了,他看向一旁的心腹,大吼道:“用刑,不管什么刑罚,我只要庞德龙认罪即可,”
说完,阎乐走出刑房,门再次被关上了,不久,屋内传來极为惨烈的嚎叫声,
在刑房偏室,这里布置整洁,是给刑讯时,官员们休息之地,此时阎乐坐在一张干净的软席上,喝着茶水,一名心腹匆匆走入,拱手道:“大人,庞德龙又晕过去了,弟兄们不敢再用刑了,怕他熬不过去,死在刑房,”
“那就不用在逼问了,直接给他画押吧,”阎乐冷笑一声,心腹略显迟疑,但很快,心腹便明白了阎乐话外之意,匆匆离去了,
阎乐低头又品了会茶,这才缓缓起身,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给庞德龙画押,然后处死他,可阎乐始终不想做的太绝,他想给庞德龙一次机会,也是给赵高一个满意的回复,只要庞德龙肯招供,阎乐完全不需要走强行画押这一步,可此时,阎乐不得不这么做了,
一声轻叹,阎乐大步向牢房外行去,
当夜,庞德龙暴毙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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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偏殿,胡亥也是刚刚从甘泉宫赶回,今天本是邓美人生辰,胡亥有意留在邓美人那,可赵高命人送信,说李斯案有重大进展,情节恶劣,使得胡亥不得不仓促赶回,
其实,胡亥本可以在甘泉宫召见赵高,听他汇报,但另一个消息传來,李斯一早,匆匆來咸阳宫求见,不知道,李斯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來解释什么,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胡亥这次,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李斯最近多次前來,想要打破自己安逸的生活,这让胡亥对李斯极为不满,也正因如此,胡亥才会对李斯的事情极为上心,
此时偏殿内,一名内侍端來茶水,茶水萧萧然冒着热气,但胡亥却无心品茶,桌案上,是赵高刚刚呈上來的案情调查,其中,有庞德龙的认罪口供,胡亥此时,正在查阅,
李由曾许以陈胜,平分关中,因吴广位高权重,威胁陈胜之位,故陈胜假意命吴广讨//伐荥阳,实则欲借李由之手除之,
周市入关,众将请命出兵,援救关中,李由不允,严明军纪,有敢提入关者,杀无赦,
章邯声威大震,横扫张楚大军,直逼陈县,李由欲借机而反,援助陈胜,忽得急报,陈胜败亡,李由乃罢议,
项梁横扫故楚之地,声威大震,章邯出兵与战,败于东阿,李由欲率军往援章邯,已此來博得朝廷信任,奈何路遇项羽,败亡,
一条条,一幕幕看的胡亥胆战心惊,若非李由败亡,恐怕今日,他父子二人,已联手出卖整个秦国了,
胡亥愤怒把庞德龙的认罪书扔到一边,又看了看对李斯的调查,上面大致写着,李斯与张耳密谋,欲献关中,迎接赵军,但唯一条件,赵国不可与楚国结盟,他日赵国站稳关中,需誓死东进,剿除楚军,诛杀项羽,双方达成协议,只是时机不成熟,暂未动手,
胡亥看到最后一段,‘时机不成熟’五个字时,双眼圆睁,恨道:“李斯,你做的好大买卖,”
胡亥把庞德龙的供状和对李斯调查的文书全部扔到李斯面前,李斯狐疑不定,拾起竹简,大致看了看,不由惊讶道:“陛下,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臣冤枉啊,”
李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急道:“请陛下明察……”
胡亥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已无心在听李斯的辩解,只恨道:“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朕自会严查,”
胡亥的决绝,让李斯略显绝望,他忽然怒目瞥向赵高,恨道:“臣知道了,一定是赵高诬陷,诋毁于臣,请陛下明察,”
停了下,李斯伸手指着赵高,又道:“赵高蛊惑陛下征收徭役,强修阿房宫,已闹得人心惶惶,四方……”
“够了,”胡亥暴呵一声,起身怒道:“你给朕滚出去,”
“臣……”李斯还想说话,胡亥已怒拍御案,恨道:“來人,把李斯给朕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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