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世樊笼(1 / 1)

“掐的时间倒是很准。中?文?网w1w1w?.?8818zw.”闻野嗤声,“正好,让他气也别歇了,撤退走人。”

“嗯,boss,他已经去换装了。不过,他说,他好像不小心招来了一名警察。暂时甩掉了,只是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来卧佛寺。”吕品继续汇报。

“呵呵。”闻野冷笑,“还真被我说中,庄假脸可真行。”

讥嘲完,他扭回头来看阮舒,不耐烦地把手指勾着的服装袋塞进她怀里:“说了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自己不拿着还等人伺候你穿?”

呵呵。阮舒心下亦冷笑——变脸的度和他变装的度一般快。

没多说什么,她抱着服装袋,去另外一个房间里换衣服。

有点没想到的是,闻野给准备的是男装。

西服,皮鞋,假套,帽子,墨镜。

阮舒:“……”

假如不是遇上闻野这号“百变星君”,她一直当“变装”这种事情只会生在影视剧之中,而且还得是那种衣着较为复杂的古装剧和年代剧,放现在,老早就穿帮了吧?

不过真别说,闻野的几次变装,在她面前还是挺成功的。

只是她深深怀疑,难道他仅仅靠这种小把戏,就能骗过所有人如此多年见不到他的真面目,连米国警方的通缉都拿他没办法?

边思忖着,她也不耽误时间,麻溜地就换齐备。

因为第一回使用头套,稍微多花了两分钟。

原本还奇怪,以闻野的性子怎么会不催促,出来后遛一圈,现不是闻野不催,而是闻野不在。

吕品也不在。

她转去荣一的房间,荣一也已经不在床上了,想来是率先送出去安置上车了——嗯,荣一自然跟随她一并前往江城。

不管怎样,江城之于她而言是座完全陌生的城市,接下来要面对的庄家,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如今有比较熟悉的荣一陪在身边,她倒能多一分安全感……

“女施主。”

呼声拉回她的思绪。

阮舒扭头。

一位小沙弥朝她揖礼:“女施主,请这边来。”

阮舒略略颔,跟随小沙弥离开院落,穿行走廊,两三分钟后停在一座殿宇前。

“女施主稍候片刻。”小沙弥又揖礼退下。

“谢谢小师傅。”阮舒淡淡致意。

先前听闻野的意思,明明好像着急着走,这会儿却不知上哪儿去了。

站着等了两分钟,依然无人出现。

阮舒转身,抬头望大殿里袒胸露腹的大肚弥勒佛。

顿了顿,她举步迈入,一下子进入四大金刚的视野范围内,目光仿佛瞬间全部集中在她身上,个个凶神恶煞手持法器,与弥勒佛的笑脸相迎形成极大的反差。

阮舒倒并未生惧意。

靠近门口旁侧的一张香台上有免费提供给香客的香。

她自取了三根,在香炉边将香点燃,走到贡台前,手中持香,闭阖双眸,眉心轻轻拧着。

好久没有假模假样地上香了……

貌似庄佩妤去世以后,就未曾在神佛面前自报过罪孽……

约莫一分钟,她睁开眼,眸色清明,过去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女施主可知,金刚何为怒目?菩萨何为低眉?”

熟悉的嗓音倏然入耳。

不用回头看,也知是一灯大师。

阮舒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盯着香炉,像在思考,但其实回答得很快:“《太平广记》卷一七四引《谈薮》谓:薛道衡游钟山开善寺,谓小僧曰,‘金刚何为怒目?菩萨何为低眉?’。答曰,‘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一灯大师目露笑意,长须一捋,行来她身侧:“佛教造像中,菩萨总慈眉善目,微闭合双眼。只因菩萨知众生不易,尊重每一个生命的存在。然这世间,尚有迷途之人放不下心中之怨憎,深陷其中,造无数的业障。”

“世人常常误会‘金刚怒目不及菩萨低眉’,孰不知,金刚力士现怒目威势是为降服恶人,菩萨现慈眉善貌是为摄取善人,二者实为殊途同归,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只度化的方式有所差异。”

阮舒抿唇,眼神浮一瞬间的茫然,转瞬复清明,曼声:“嗯,我等金刚来度。”

一灯大师凝她数秒,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阮舒把他后面要讲的的话接过,兀自念出——这段《金刚经》里有,她那阵子常常翻阅誊抄,再熟悉不过。

然而,熟悉又有何用?

爱恨是执着,解脱是看破。道理谁都懂,偏偏人就是无法轻易地做到舍掉欲望,达到四大皆空、无忧无怖之境,否则哪来“魔”可降?

阮舒侧眸与一灯大师对视,漠声道:“无历不晓尘,非始不达终。”

俨然听懂她决心已定,一灯大师未再多言,只捋着长须,轻轻喟叹:“有情皆苦,无人不冤。”

尾音尚未完全落下,闻野神出鬼没一般地现身,嗤声冷笑:“老神棍,又在忽悠人。”

言语间满是冒犯。一灯大师和善地但笑不语,丁点儿不在意似的。

闻野双手抱臂,朝阮舒掀了掀眼皮:“还站在那儿干什么?不舍得走等着老秃驴度化你成仙?”

这人嘴上长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阮舒冷瞥他一眼,一脸淡漠地率先离殿。

她的个子在女人之中算高挑的,腰细腿长,今天假扮起男人虽没有特别地男人,但起码有股中性之美,脚上踢踏着黑色皮鞋,与西服裤之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踝。

闻野盯两秒她那截脚踝,自鼻子里轻嗤出声。转眸看向一灯大师,爱理不理地说:“先走了。”

一灯大师目送他的身影,像是送他临行前的劝解之语:“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闻野头也没回,抬高一只手臂挥了挥:“得了吧,留点墨水在你自己的课堂上讲学再用。”

阮舒站在殿外等他,因为不清楚接下来要往哪儿走,从哪儿离开,倒是将他的不礼貌又听了个一清二楚。

见他出来,她正欲开口问他去处,冷不丁他一只手伸过来,摸到她的脸颊上。

转瞬便察觉他那看似“摸”的举动,其实只是挑出了一根她落在假头套外面的长长一绺头。

挑出之后拉到她眼前给她瞧。

“手废?眼瞎?”他讥讽,嘲笑,“已经够不像男人的了,还要故意再添个破绽?”

“没您老人家经验丰富。”阮舒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收回头,重新整理假头套。

闻野在此期间光就闲闲地旁观,拿眼睛瞟啊瞟,一脸不耐:“女人就是麻烦。”

“抱歉,我现在是个男人。”阮舒怼,戴回帽子和墨镜。

“嗯,男人。””闻野带头在前面走,“小伙子个子不高身板一般,胸肌倒是练得挺厚实。”

胸肌……?阮舒:“……”不禁嘴角抽搐。

不等她怼他,闻野先行加快脚步,像是故意不给她机会。

…………

林子茂密,对方那样直接穿行,在所难免留下痕迹。焦洋仔细观察着被折断的树枝和踩踏的痕迹,很快跟到一条林间小道上来。

不过痕迹也截止至小道。

小道的一头通往的自然是湖边别墅区。

焦洋定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听从了自己狼一般的敏锐直觉,选择走向另外一头。

走到底,却是卧佛寺周边的商业区,到处都是路,到处都是能够藏身的地方,还有一家酒店门口停了辆非常大的房车。

收回视线,焦洋颇为伤脑筋地抓了抓头——等于一下子断了线索,所以这搞到最后又白瞎了?

清晨卧佛寺的钟声在这时沉厚悠长地从寺里飘散而出。

焦洋仰头,望向往高处绵延的恢弘的佛教建筑,狼一般的敏锐直觉再度给了他想法,没有太多地犹豫,即刻朝卧佛寺行去。

万万想不到,他一抵卧佛寺门口,便逮住了一个熟人。

…………

这回的路,既不是穿行菜园子绕山道,也不是出卧佛寺的侧门,而是非常光明正大地走正门。

阮舒跟在闻野的后面,感觉他就把他自己当做普通的游客和香客,满脸趣味一路观摩一路瞧。

装得倒挺像,明明天天住这里面,却整得跟第一次来卧佛寺似的。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闻野忽地问,连头也没回。

阮舒冷漠脸:“你后脑勺的眼睛长得比你的美瞳好使。”

“你喜欢我眼睛黑色还是琥珀色?”

在茶馆的时候,貌似他已经问过一回了?

记不清。

阮舒直接甩答案:“我喜欢你没眼睛。”

没去看闻野的反应。瞅见大门口近在咫尺,她加快步子,打算越过他先出去。

忽地,视野范围内捕捉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焦洋,一个栗青。

心口一吊,阮舒立刻缓下脚步,往闻野身侧靠近些,以他的身形对她加以遮挡。

“干什么?吃我豆腐?”闻野第一时间主动站离她些许,并拿斜眼横她。

阮舒没心情和他怼,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退离,眼睛则朝栗青和焦洋的方向示意:“那两个认识我。”

闻野轻飘飘地觑一眼,却是不慌不忙地问:“认识的不正好?你跟着他们回海城喽。”

阮舒抿紧唇,沉默。

神色全收罗进眼里,闻野非常满意她的这副反应,未再逗她,抬起一只手臂搭上她的肩,不以为意道:“别总当我死的,这里是我们的地盘。”

我们……?这措辞……阮舒修长的眉尾挑了一下。

正值香客和游客进寺的高峰时间段。焦洋和栗青没挡道,站在大门的一侧,彼此虚与委蛇地交谈着什么,看起来根本未放心思在别处。

见状,阮舒也不刻意去看他们了,泰然自若地跟随闻野走出大门。

栗青和焦洋扯谎着自己是一大早来排队取卧佛寺祛病池的水等等,眼睛则留意到两个男人的背影逆着人流在往外走。

其中个子较低的那位……背影有点……

栗青皱了一下眉头。

“祛病池的水?”焦洋笑了笑,“怎么?傅三的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栗青收回视线,从容应对:“多谢焦警官关系我们老大的健康。不过我们老大一直都安康无恙的很。”

不给焦洋再追问的机会,栗青即刻聊表关切地寒暄回去给他:“不知道焦警官一大早来卧佛寺,难道也是为了祛病池的水?”

…………

通往南山的路车流量并不大,尤其拐上盘山公路之后。

手机里栗青在说:“老大,我已经在卧佛寺里。”

“嗯。我上山路了。”傅令元唇际一挑,“你先带人找着。”

栗青稍有迟疑:“老大,有点困难,我在这里和焦警官碰个正着,被他缠住了。”

“焦洋?”傅令元眉峰耸起,“他怎么会在卧佛寺?”

“说是现林璞,追到这儿附近的。而且是凌晨三四的时候从海城医院里追出来的。”多重要的信息,所以栗青听完后,一直在找机会,好不容易摆脱焦洋,便赶紧打电话汇报回来。

傅令元的黑眸应声深深地眯起。

假林璞……海城医院……

假林璞……陈青洲袒护……

假林璞……阮舒隐瞒……

海城医院……黄金荣……

假林璞……黄金荣???

婚礼当日接亲前的一幕对话浮现脑海——

陈青洲:“……你年纪太小……咿咿呀呀地要挣脱保姆,下地来找我和强子一起玩儿。”

6少骢:“强子是不是就是荣叔死掉的那个儿子?”

陈青洲:“嗯。是。荣叔死掉的那个儿子。”

虽说当时是就着话题十分顺其自然地谈及“强子”,但他出于敏感和对陈青洲的了解,言语间谙了股莫名的突兀感。并且他注意到了陈青洲后来那一秒钟不易察觉的停顿。

强子……???

假林璞……强子???

灵光闪过,猜测浮出,关系在瞬间连接起来,乍然之下令人感觉荒谬,但一系列疑虑仿佛立时迎刃解开,纷纷有了合乎常理的逻辑。

是的,假若假林璞就是黄金荣那个“死”了的儿子,陈青洲和阮舒的某些举动全都有了解释。

心念电转着,不瞬,傅令元的眸子又是猝然一记黑沉,因为还有另外一层关系也马上连接起来了——庄爻!手中的那份资料,假林璞本名是庄爻!

庄爻!庄家!

救走阮舒的那拨人,定然和假林璞有关!

和假林璞有关,便和庄家有关!

挂断电话,傅令元双手握紧方向盘,黑眸凌厉地直视前方,无意识地踩尽油门。

车子在山道上急地飞奔。

不多时,一辆房车迎面开来。

眼皮莫名其妙地猛跳一下。

傅令元不自觉瞍去目光。

两车交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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