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元勾唇,笑得意味不明:“这是要母凭子贵了。中文 w≈w≥w≥.≈”
“老大,你的意思……难道6爷真的会宠妾灭妻?”栗青问。
傅令元不答,反问:“你是什么想法?”
都说最难懂的是人心。栗青摇摇头,表示难以理解:“按照咱们之前的推测,6爷应该不会破坏‘后宫’的平衡。三姨太受独宠那么多年,给生的三个全是女儿。孟秘书的这一胎能留到现在顺利生产,我们都以为也该是女儿,结果……”
“结果是个男孩。”傅令元眸光幽深。
“老大,所以是我们低估了孟秘书在6爷心中的地位?”栗青琢磨不透。
“不,不是。”傅令元瞳眸微,滞了滞,神色非常有深意。
栗青看不懂他的深意。
而傅令元也没有继续下文和他讲明,顷刻之后收起表情,唇边抿出坚冷:“有一点是非常确定的,这个孩子的降生,并不会zou影响小爷作为继承人的地位。”
毕竟这个孩子太小了,6振华就算老来得子,再身强体壮,年龄终归摆着,是不可能等到这个孩子长大成人的,更不可能白白浪费这么多年培养6少骢、为6少骢铺路的心血。
栗青颔表示明白,眼珠子滴溜一转,笑了笑:“老大,那我们要做的是不是……”
点到为止,没有完全讲清楚,但彼此心知肚明。
傅令元微抿唇,不置与否,只吩咐道:“先留意6家其他人的反应。”
“是,老大。”栗青领命。
傅令元忽地记起另一事:“之前让你去查精神病院的那个毁容的男人,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老大,那个毁容男人交给二筒去负责,他比较擅长和市井小民打交道。你给的资料他都仔细翻阅过了,警察那边的调查结果不是说第一案地点在废工厂?那附近正好是乞丐窝的聚集地,所以他在尝试从这块入手。不过,”
栗青打了个转折,神色为难:“最近咱们的事情比较多,还有几个兄弟上次受伤没好,人手有点不足。二筒手里同时还有另外两个任务,加之这事儿确实不太好办,所以肯定得多费功夫的。”
凝片刻,傅令元也没多言。
栗青狐疑地好奇:“老大,为什么要查那个毁容的男人?而且你给的资料,虽然复印得模糊,但如果我没看错,里面好像有警察局的卷宗,认真看的话还能辨认得出纸面上的标志。”
闻言,傅令元看他一眼,眸光未透露他此刻的具体情绪,不过栗青跟在他身边多年,见状敏感地察觉自己今天可能是多嘴了。
傅令元没怪责,口吻如常地夸他一句:“眼睛倒是尖。”
旋即作势要躺回床上。
栗青忙不迭上前邦他将垫在腰后的枕头取出来,然后调低病床。
傅令元在这时又是提醒:“如果你们阮姐再——”
“老大放心,我又不是十三那个二楞子。”栗青嘿嘿嘿地笑。
傅令元唇边泛抹细微的弧度,这才完全止了话头。
……
隔天上午阮舒没出门,在家里专心地看装修公司来的装修方案。
装修这种事情,又是有很多门门道道的,而这在她的生活经验中完全空白,不免又多费了点时间去了解。
电脑盯得久了,眼睛微微泛酸泛疼,阮舒暂且离开书桌,走去窗户前眺望风景,入目便是那棵茁壮茂盛绿意盎然的老树。
其实房间里一共四扇大窗户,她却总习惯性地只来这一扇窗前。
驻着下巴,盯着那支延伸过来窗口的枝干,其实距离还是有点远,她无法想象傅令元究竟是以怎样的身手爬过来的。
或许等下次他再来,她应该问一问?
念头蹦出后,阮舒微微一愣,脸不自觉地了下烫,扭头便离开窗口——什么叫“等下次”?没下次!她没有在企盼他来!
去冰箱灌了几口冰水后,她走回书桌前,余光扫见那份文件袋,滞一下,转回视线,将其取下——总是忘记它。得亏马以把资料交给她之后,从没催着问她,大概也是没指望她真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讯息。
坐进椅子里,她翻开资料,接之前看到的进度继续往下浏览,内容主要是那名毁容的病人住进精神病院之后的日常生活记录,包括自主活动期间他的一些行为。比如每次在活动室的画作内容,护士都为其存档。
阮舒看到的不是原始资料,画作全部都是相机拍摄的图片又经过复印而得出来的,所以画面质量不太好。
而且全是黑的,没有其他颜色。
她不明白,原本就是黑的,还是因为复印的时候没有用彩印。
略一忖,她便否定了后者。源于她不认为如马以这般讲究细节的人,会把彩色印成黑白。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记得,第二回见到那个毁容的男人时,他正在画画,用的便是黑色的画笔,画的也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每张的线条都差不多,翻着翻着,阮舒看得都快视觉疲劳了,也不曾看出一朵花来。
嗯,不曾看出花,只模糊感觉出,画的是同一样东西,貌似还是对称的。奈何作画水平比幼稚园的小朋友还不如,着实难以辨认。
对称的……
到底是一个对称的什么?
阮舒盯了许久,前台打电话告诉她可以吃午饭了,她便暂且丢下它们,下到一楼。
前台正在看电视。
电视在播放的是林氏的新闻布会,正式宣布换新的代言人,并且不再使用彼时蓝沁的包装。
早前和林璞约出来吃饭,林璞告知过她此事,彼时便料想到该消息传出后,会给林氏保健品带来一波销售高峰。而事实正如此——蓝沁的粉丝已第一时间在网络上起购买活动,为的是纪念蓝沁。
只不过,宣布的新代言人,却并非汪裳裳,而是一位老牌男艺人,人气虽不如当红明星,但早十年前家喻户晓,最近因为一档亲子节目重新进入观众的视野,打着“冻龄男神”和“逆生长的标签,倒是非常适合给保健品打广告。
记得林璞提过非常不满意汪裳裳,准备让林承志去向三鑫集团争取推掉汪裳裳。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林氏争取来的在代言人人选上的自由?
还是汪裳裳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这回皇廷被抄底,有她一部分的责任,不是么?
阮舒颦眉思忖,耳畔又传入前台的叹息:“可惜了蓝小姐……”
“你是蓝小姐的粉丝?”阮舒询。不止一次见前台关注蓝沁了。
“不算是。”前台摇摇头,后面好像还想说什么话,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并非第一次见她对蓝沁的事欲言又止了。阮舒有点上心,转了转心思,记起前台咕哝过的什么“蓝小姐人很好的”,猜测着追问:“你是不是和蓝沁本人接触过?”
前台面露犹豫,须臾,终是没忍住,附到阮舒耳边,低声道:“蓝小姐以前是这里的病人。”
阮舒一愣,下意识便问:“她什么病?”
“抑郁症。”前台道。
还真是抑郁症。阮舒听言不禁蹙眉——网友为蓝沁洗白的那阵子,其中便有人匿名帖子提过蓝沁长期受到抑郁症的折磨,人前却还要随时保持强颜欢笑。
她是在马以这儿治疗的?
那么马以认识蓝沁?
阮舒忽然现缘份好奇妙。那一晚从6家出来,蓝沁疯了一般载着她飙车,她还曾说要给蓝沁介绍一位不错的心理医生,没想到他们俩本就是医生和病患的关系。
嗯?等等。阮舒进一步记起,她曾在蓝沁的物品里现和马以所常用的一模一样的笔。
原来如此……
阮舒恍然大悟。
但听前台又低声道:“蓝小姐还给马医生寄过一份礼物。就是马医生摆在诊疗桌上的那盆仙人球。”
阮舒再一怔,怔的不是蓝沁给马以寄礼物,而是马以特意把那盆仙人球摆在诊疗桌上。以马以的性格……
“马医生!”前台蓦地立定站直挺起腰板,有点紧张地打招呼。
阮舒偏头望去,马以刚从诊疗室里出来,身着便装,一贯的冰山脸,镜片后的目光极其浅淡地划过她们俩,“嗯”一声,对前台交待道:“我去精神病院。”
“好的马医生,我知道了。”前台点头,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长长松一口气,懊恼不已地苦着脸拜托阮舒道:“阮小姐,我透露给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和马医生提,否则我完蛋了。听说上一个前台就是因为泄露病人资料被马医生给开除了。我刚刚竟然……”
“我明白。”阮舒安抚性地拍拍前台的肩,转眸望向门外。
……
医院病房,门外传来轻快的一句“阿元哥!”
傅令元应声抬头。
6少骢的身影晃进来,脚步和声音一般轻快,打量他一阵后,脸上挂出笑容:“阿元哥你今天的气色又比昨天好了。”
旋即他转向栗青:“栗青你照顾得不错。”
栗青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小爷,我受不了你的夸,照顾老大本来就是我应该尽心尽力的。”
记起那日傅令元伤口全都裂开的样子,6少骢冷哼:“也对,你这是将功补过。若非看在阿元哥的面子,我肯定要越权把你给处置了!”
深知他素来说到做到,更深知他惩治手下的那些手段,栗青惶惶然直冒冷汗,脊背凉凉。
6少骢的视线在病房内转一圈,又回到傅令元的身、上:“怎么不见小雅?她不是非常不放心阿元哥你,每天都来守床?”
“被我赶回去了。”傅令元表情不悦地解释,“她自己的伤都还没养好。”
6少骢笑:“原来阿元哥是心疼了。”
傅令元闲闲散散地勾唇,算作默认,转口问:“你呢?你昨天还说今天没空过来探视我了,怎么又来了?”
“这不孟秘书昨晚刚生产完,我怎么都得过来看一看。”6少骢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床边,十分轻松自在地瘫坐,“和我妈还有雪姨一起来的,她们俩女人还在孟秘书的病房里交待她们女人的事情。”
“我现在的情况是没法亲自去向孟秘书道喜,早上倒是让栗青过去邦我和舅舅表达了一下。”傅令元扯开笑意,“你见过你那弟弟没有?”
“见了。”6少骢点点头,“就隔着玻璃站在育婴室外远远看了一眼。”
“怎样?”傅令元饶有兴趣般。
“又小又丑,跟老鼠似的。”6少骢皱眉,回忆了一下的样子,道,“看起来也太脆弱了,好像随随便便一摔就会四分五裂。俩女人非说长得像老6。当着面我没泼他们冷水,默默为我自己心疼。好歹和我是兄弟啊,他长得丑得多拖累我。”
谁也没料到他竟在意这个点,栗青在一旁实在憋不住笑:“小爷,小孩子刚生下来没长开,都是那个样子的。”
“是么?”6少骢一副恍然的表情,旋即眼神古怪地盯栗青,“你怎么了解那么清楚?你生过?”
栗青:“……”
见他被狠狠噎住,6少骢哈哈哈地笑出声:“让你打趣小爷我。”
“对了阿元哥,”6少骢又扭回头来,“我妈说她就不过来探望你了,因为她这几天肯定都要往孟秘书的病房跑,反正就是她们老娘们将就的一些忌讳。我都不爱搭理。”
他的生气都写在脸上。
傅令元则根本无所谓:“我又不会觉得有疙瘩,你不必如此。”
6少骢稍敛了表情:“不过我们说她这两天会去寺庙取开光的平安锁,也会邦你求到平安符回来。”
“嗯,邦我谢谢舅妈。”傅令元挑着唇际,“家里许久没有添喜事了,我正好借孟秘书的光去去晦气。”
“可不就是喜事嘛。”6少骢单只脚翘起二郎腿,抖得一阵一阵,异常欢乐轻松,“原先就我一个儿子,全家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现在好了,孟秘书的肚子争气,总算又来个带把的了。老6终于能分心了,我也终于能缓口气了。”
傅令元闻言沉脸并沉声,俨然一副兄长的架势:“你这话最好不要当着当着舅舅的面说,会惹他生气的,他最见不得你不思进取。孟秘书生的这个孩子一点儿都影响不到你作为三鑫集团太、、子、、爷的身份,舅舅即便分出一部分的心思在孟秘书的儿子,对你的培养也不会松懈。你在公司的表现照样有人盯着,注意点儿。”
“还有,这话也不能在舅妈面前说。她更会伤心难过的。”
6少骢看他好一会儿,有些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也就是习惯在阿元哥面前抱怨抱怨,当着老6和我妈,哪敢?”
“那就好。”傅令元稍收色。
“阿元哥,除了老6和我妈,也就你会在我不思进取的时候教训我了。”6少骢微有动容。
傅令元稍抬眉梢,斜斜扬唇。
6少骢笑:“我和阿元哥你一样,觉得孟秘书生不生儿子都没关系。我也相信老6不会在继承权上犯糊涂。这个问题在孟秘书孕初我曾经和你提过我的想法(可回顾第1o1章)。可是,底下的人好像都不这么想。”
随着话锋的转变,他的眉头也皱起:“尤其雪姨,实在是太闲了吃饱撑着没事干,总在我妈和我面前叨叨,烦都烦死了。”
傅令元微勾唇:“底下的人有想法是正常的,他们以后的活计都和三鑫集团的未来息息相关。正如你相信舅舅不会犯糊涂,我也相信舅舅一辈子都那么精明,必然考虑过孟秘书的这个孩子会掀起怎样的浪花。”
“所以你也不用太烦心,在公司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舅舅一定会找个适当的机会明确表明立场和态度,稳定人心。”
“至于雪姨……”傅令元轻笑,“比起烦你,舅妈怕是更烦吧?每天在家里更有机会和她呆着。其实也可以理解,比起孟秘书,雪姨靠向的是你和舅妈,她也是担心她自己和她的三个女儿以后没有着落。”
原本是宽慰之语,可6少骢听完之后沉默了挺久,看了看他,稍有迟疑,问:“阿元哥,你会不会也很在意我的继承权?”
“怎么了?”傅令元折眉,状似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底下的人,包括雪姨,归结言之,其实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未来,怕站错队。那你呢?你是否也有这方面的想法?”6少骢问,问得坦荡,似并不担心这个问题会伤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你是最清楚的,就我个人而言,完全无所谓继承不继承三鑫集团。”
“我不止一次在你面前承认过,我骨子里的本性就是老6眼中的不思进取。可因为我是老6的儿子,我更是我妈的儿子,所以我明白这是我的责任,我不喜欢也得扛。”
傅令元肃色,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6少骢的视线定定盯在他的脸上,笑容确信,几乎没有犹豫地说:“你没有。你不会。你和底下的那些人不一样。”
傅令元的眸光似浅又深暗影沉沉,斜斜勾起的嘴角带着一抹戏谑:“其实我还是挺怕站错队的。因为三鑫集团未来如果不是你的,我从陈青洲手中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个四海堂的堂主,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了。白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这话俨然表明他这个堂主是只为了6少骢而存在的。
很快的,他又追加一句:“还不如拿去陪小雅。”
6少骢哈哈哈地笑,伸出手握成拳头轻轻地砸了砸傅令元的肩膀:“你先把你的伤养好吧,否则哪来的体力陪小雅?”
傅令元眯眸:“我受伤,并不影响我的体力。”
6少骢摸了摸下巴,接腔揶揄:“看来得提醒外面的保镖到晚上的时候站离阿元哥你的病房远点,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动静。”
傅令元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但笑不语。
……
傍晚,阮舒把装修方案的意见反馈给装修公司,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又舒了舒懒腰,视线不经意落在大熊身、上,略略一顿,便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躺到床上,窝进它的怀抱里。
刚摸出手机,手机里正好进来一条消息,来自晏西。
“小舅妈,今天阿姨身体不舒服,没有来接我放学。”
嗯?阮舒挑眉,读懂言外之意:“我现在有空。你在哪儿等我?”
“小舅妈知道这边有家便利店吗?”晏西回复。
“我马上过去找你。”
身、上的衣服整齐,也不需要耽误时间换,阮舒抓起手机即刻出门。
抵达便利店,她人还没进去,就隔着玻璃看到晏西坐在座位区的高脚椅上,面对着外头,笑着冲她挥手,口型显然是“小舅妈”三个字。
令她意外的是……
“你要不要这样?”进去后,阮舒站定他跟前,打量着他的板寸头,眉心直蹙。
“小舅妈觉得不好看?”晏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一点点羞涩,“可是小舅妈不是告诉我,我爸爸是板寸头……难道我爸爸也不好看……?”
抿抿唇,阮舒不泼他冷水了,也伸手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没有不好看。清爽又利落,夏天,凉快。”
晏西没听到真正想听的,抬起头看她:“那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我爸爸更像了?”
“……”其实陈青洲没有这么短的……晏西找的理师,邦他剃得都快成光头了。当然,阮舒并未实话实说,浅浅弯唇,“像,非常像。”
晏西这才彻底舒展开眉宇间的笑意。
扫一眼柜台那边的关东煮,阮舒示意着问:“你喜欢吃哪些,去挑,小舅妈请客。”
“小舅妈,我妈妈说,关东煮不干净不卫生。”晏西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
阮舒:“……”
其实她也知道,只是……她想起傅令元给她买过(第o34章)……好久没吃,她都快要不记得味道了,今天碰巧看到。
“不过我想陪小舅妈一起吃。”晏西在这时道。
“你故意的。”阮舒佯装生气。
晏西笑着眨眨眼,睫毛长长的。
五分钟后,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排排坐在玻璃窗前的高脚椅上,皆无意识地轻轻晃动两只脚,腾腾热气氤氲着他们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