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过去了。
“迪莉娅,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边……经过我的探查,在这三处位置上,地脉中的能量流动有明显的阻碍。”白在临时绘制的地图上,标记出三个点,将其连线成三角形后,取其中心点,“在这位位置,三处节点的距离是相同的,理所当然这里也是最可疑的地点。”
“这个位置……”
迪莉娅立刻就明白了,白所指出的点,正是领主府邸的位置。
“我对于阵法结界这类复杂深奥的东西了解的不多啦,白,如果是你的话,能够在不惊动这里的主人的前提下,破坏节点来影响笼罩着港口的结界的运作?”
“做不到,设下这个结界的家伙,是把当地居民的生命力作为支撑结界运作的能源的。一旦草率地破坏结界,所有被控制的居民都会受到伤害。另外就是……客观上讲,这个结界虽然是用村民的生命在维持,但基于它的原因,当地人同样在蚀妖们的眼皮子底下隐去了形迹。贸然破坏掉结界,即使反噬没有要了他们的命,接踵而至的蚀妖也会补上一刀的。”
港口村镇被恶魔入侵、控制,放在以往绝对是灾难,可偏偏在蚀妖肆虐的大环境下,恶魔的恶行却反过来让他们能苟延残喘逃得一命……
白非常厌恶这类行径,在她心中早就给那只恶魔判了死刑,只是她也明白不能因自己一人之私而妄下决断。
“露那边迟迟不来消息,我怀疑她是打定主意不插手此事了。”
“诶?她不管吗?”
考虑到白目前这种状态勉强算是“入伙”,迪莉娅也没有向她隐瞒太多,略作挑拣后将自己和露的关系向白表明。
“要论对恶魔的了解,你我肯定是不如同样来自魔界的露的,原本我还打算先收集情报信息,等她的动作,不过现在嘛……我们都干坐在这里两天了,别说露没半点消息,就连这里的那只恶魔也一声不吭——没道理啊。”
这里的恶魔不会耐心那么好吧,能够容忍两个危险的不速之客在港口长久滞留。
“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尝试着夜探对方的老巢,如何?”
“不如何!没做做准备就贸然闯入恶魔的大本营,我觉得这比起自杀也没强到哪里去——好歹对方是可能潜伏、经营了百年以上的阴险恶魔,不能轻敌啊!”
迪莉娅发现但凡是一些不好的预想、猜测,就算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有相当大的几率成真。在这两天,她和白装模作样出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就感觉到了一缕敌意……这座港口小镇其他人均是失去自我的“人偶”,那么恶意来自于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迪莉娅,你好怂诶~”
“我倒是觉得是白你存心想要体验做贼的感觉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啦,今天还是照我的建议来吧——你以使节的身份去尝试和‘领主’交涉,我找机会去内部一探究竟。”
都拿出了【使节】的身份压自己,白就算有心想要和迪莉娅的角色互换一下也没有借口,只能一脸不情愿地趴在床上生闷气。
……
……
不爽归不爽,白还是听从了迪莉娅的意见,由自己去作佯攻吸引恶魔领主的注意力。只不过当她一个人走到领主府邸前的时候,却犯了愁——没有细问过迪莉娅西方人的礼仪礼节啊!自己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递上拜帖,万一出了什么洋相可咋办?自己的身上好说歹说也是肩负着使节的名头,丢脸会折损国家的威严的!
有一刹那白甚至动了灭口的心——不过很快就被她遏制了下去。虽说现在这座港口小镇一堆的行尸走肉,乱来也没什么关系,但这才刚刚交到了西方的朋友,别给对方留下粗鲁、残忍的印象才是。
硬着头皮,白正要上前去向侍卫递交拜帖,突然一个身影从她身边快步走过,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将白向一旁的小胡同里拉。
白的第一反应是碰到了绑匪。
然而这个“绑匪”的力道有点弱,如果说真是心生歹念的家伙想要把自己拖到小巷子里施暴,那这小身板也太可怜了,怕是真的提枪上阵战斗力也不足五啊……不过百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尽管对方刻意把自己打扮地和一个乞丐一样,但从身段上,还是能看出对方是个年龄略小白几岁的少女。
于是白没有反抗,顺其自然随着少女来到了小巷子里。
“真意外,原来这个港口还有正常人呐。”
话刚说完,白就看到少女好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蹭蹭蹭地退出好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好像把自己当成了钓鱼执法的了。
“冷静点,你好好理一下思路,就能明白,我不可能是你的敌人。”
这个少女会“恰好”经过,阻止即将误入魔窟的自己吗?白是不信的,只有可能对方一路跟踪过来。再者,前两天白和迪莉娅在小镇里闲逛的时候也完全不作遮掩,相当高调(当然迪莉娅回旅馆后是尴尬到想要钻墙角),如果对方的确是在恶魔的手下跳过一劫,仍然保持着清醒神智的话,那之前就一定注意到自己了。
“你……你原来都清楚?”
“不然呢?”
白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好心办坏事的少女——托这个女孩的福,之前苦心营造出来的傻白甜形象全白费了。那些隐形的眼球怪不断地巡逻,这个女孩的形迹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被她这么一搅合,阴谋者便知道自己和女孩有过了接触,必然会有所提防。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女孩是恶魔放出来的诱饵,故意引自己上当……真要是这样,白倒也乐意演一个自作聪明的傻瓜,主动跟随对方踩进陷阱里。
“我是在救你诶!你差点就进了魔窟,每一个进了领主府邸的漂亮的女孩子,最后一个都没有出来!”
“嗯……难道你还救下过其他的人?”
白忽然想到,这个女孩临时起意要救自己的可能性,说真的不大,更大的可能性是她的背后还有一个组织,发现了自己和迪莉娅这两个外来人没有被控制,想要接触、拉拢、亦或者利用自己。
女孩的神情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你们家的大人,或者长辈,就没有教过你,在面对你打不过的人的时候,要学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吗?你刚才的表现,其实就是侧面证明了我的猜测——你不是一个人。”
只是,他们这伙人的行踪能躲过那名恶魔的巡查吗?
白觉得很悬,十有八九对方有意放水不管。
“我对这个镇子幕后的黑手很感兴趣,所以即使你们对我没有救命之恩,我也不介意和你走一趟的……带路吧,小家伙。”
……
“我回来了!”
“哦哦,果然还是得让可爱的小薇菈出马,成功率才高啊~”
白看着一个一身酒气的男人向着自己走来,略有所思,挥手一手刀劈在少女薇菈的后颈,将她击晕过去。
男人脸色一变,去没有草率地大喊大叫,而是果断抄起短刀向着白扑来,丝毫不见怜香惜玉,一出手便是朝着白的心口与颈部攻击。
“你紧张什么?”
白没有将剑出鞘,只是握住剑鞘,将剑柄格挡在了短刀的刀路上。
“这个女孩,应该不知道你们的秘密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着想啊……”
“嗯?”一身酒气的男人神色一凛,完全不像是被酒精影响到的模样,“你想说什么?”
“假使这个女孩知道,自己依赖的人,是恶魔,会如何?”白淡定地看着阴影中逐渐围过来的一群人,粗粗将他们全部打量了一遍,“有点意思哦,在这样一个遍布着谜团和阴谋的港口小镇里,还藏着一群貌似怀揣着善意的‘恶魔’。”
“你能发现我们的身份!?”
“这不奇怪,你们完全不懂隐藏身上那股恶魔的气息,和人类本身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在我眼里就好像一群食铁兽中出了一只棕色的异类一般显眼。”
露是纯种的恶魔,而且懂得控制自己的力量,与白面前这一群半吊子有着天壤之别。气息和能量驳杂混乱,同时又明显对自己的力量非常生疏,不用多去想白就能猜到,这群人是后天导入了恶魔的力量的结果。
“食铁兽?那是什么?”
“……你就当做是一种比喻罢了。”
“那这比喻可真够稀烂的。”
白好不容易才忍住爆锤这帮不知轻重的二愣子的冲动——她看得出来,其中有不少人明显对于自己的定位很是模糊,颇有种目空一切的鲁莽自大。
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还是盲目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大哥!我看她不怀好意,这次怕是我们看走了眼!”
有两个打扮的相当怪异……呃,差不多就和白小时候误认为的“番邦蛮子”的形象差不多的青年,怪叫着就向着白冲过来,大概是想要在自家老大面前表现一番的样子?甚至白还能发现这两人彼此还有点较劲的意思……这该不会是想现都想出了癔症,都没发现他们尊敬的老大,那名酒气很重的男人都一直按捺住了没再出手吗?
非常拙劣的合击。
一出手,精通武道的白,就已经明了,这两个打扮的怪里怪气的家伙,其实用的合击战术是不错的,只是他们两个一门心思要“争”,全然不顾及彼此的余地和退路。虽然举手投足间魔气狂涨,看上去声势不小,却全是漏洞。
白依旧没有将剑出鞘。
只听见两声惨叫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发出,两条人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速“后退”,生生撞上了墙壁。
这番举动顿时好像往滚油上泼了一盆水,直接炸了。
看着一群毫无章法的半魔人,就仿佛村口混战一样嚷嚷着就朝着自己冲过来,一时间白都生出了疑惑——这样的废柴是怎么活下来的?自己莫非真的是走进了那只恶魔设下的圈套中,这都是在麻痹自己,想要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吧?
正当白打算好好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的时候,有人比她更快出手了。
“还嫌丢脸不够吗!?”
浑身酒气的男人,猛然身化红影,以常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疾驰起来,随着连续数道重击的声音响起,那些尝试着攻击白的人,一个不漏地全都倒在地上,鼻青脸肿。
没有什么精妙的步法,只是单纯的告诉奔跑、折向,在技巧上几乎单薄地可以,然而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身体能力,却着实让白感觉到了兴趣——在他行动的一瞬间,白都险些没有跟上对方的节奏,从静止到暴起加速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就好像这个男人的身体,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准备,就能直接进入到全力以赴的状态中。
这是恶魔的力量的作用吗?
“让你见笑了。”
“确实长见识了。”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身上发散出来的低气压,让先前喧闹的一帮小弟畏畏缩缩,不敢再多说什么,也不敢擅自有所动作。白若有所指地瞥了这个男人一眼,抱起被自己击晕的少女薇菈,跟着对方的脚步进到了酒吧地下。
“你不好奇我们身上的恶魔的力量是如何来的吗?”
“这有什么,我还和高阶的恶魔谈笑风生呢,相比起那一位,你们控制魔能的水平实在太弱了。”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敢怒不敢言的那群弱鸡,“你多少有自己的思路,在尝试着自己的道路,但那一群……呵呵,不是我瞧不起他们,有着这么好的底子,全给浪费了。”
一个词形容就是花里胡哨。
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在得到恶魔的力量之前,显然没有真正练过武,打斗的水准和普通的混混没有任何区别。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你也该清楚,对我试探这些,很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