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北风穿过树林,出凄凄的呜咽声。w w w★.く8く1√z w .在这个时节,那维的北方早就是天寒地冻。除了米莎鲁外,其余的部族都要跟着驯鹿群迁向南方的沃尔谷地。在那维语中,“沃尔”有温暖的含义,而这个谷地正是由于拥有众多的温泉而得名的。
望着匆忙于迁徙准备的族人,罗梅达尔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甚至是一种恐惧,罗梅达尔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就是用这双手砍倒了托夫丁,打碎了祖先的规矩。失去传统庇佑的“奥托”将要走向何方,自己又能把族人带到何地呢?即将开始的旅程势必不会平静吧。
一名战士打断了罗梅达尔的沉思,“族长大人,有三个自称是商人的男子要求见您。”
“哦?”罗梅达尔冷笑道,“难道是来收购驯鹿皮的?让他们过来吧。”
法伦西人还真是守信用啊,他暗自嘲讽道。不久,三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为的看来是其中最年轻的。
“诸位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但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你们要的东西。”罗梅达尔摊开双手说道。
“阁下会错意了,我们是来推销货物的,请看……”黑布一掀,被后世那维人称为“罗梅拉特”的双面斧即出现在了罗梅达尔的面前。战士的血立刻在奥托族长的体内沸腾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战斧,反复摩挲观察着。“奥丁啊!”口中不断颂念着诸神的名讳。
“开价钱吧!”罗梅达尔望也不望对方地说道,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这柄战斧了。
“您又误会了,这个是我们送给阁下的礼物而已。”
罗梅达尔不解地问:“可您刚才说是来推销货物的,难道不是这柄战斧吗?”他实在不认为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么一柄战斧更能打动那维人的心了。
“我要推销给您的货物,它的名字就是——那维的未来。”索格兰德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大言不惭的说法就是我来指导那维今后要走的方向。”
罗梅达尔大吃一惊,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奥托的族长立刻嘲弄地说道:“哦?那么我是否可以请教一下价钱。”
“和平,法伦西和那维之间的和平。”索格兰德并不理会对方的嘲讽。
罗梅达尔沉思了良久才开口道:“请进里屋一叙。”
索格兰德欠了欠身,表示顺从的意思。然后对马其和杰恩吩咐了几句,便和罗梅达尔走进了里屋。那维人没有椅子,双方在火堆边面对面地盘腿坐下。由于已是迁徙准备工作的最后阶段,所以在屋子里并没留下什么东西,四周唯一能看见的就是由黑褐色的原木组成的墙壁了。
索格兰德先打开了话匣子:“我想请问罗梅达尔阁下,您对那维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罗梅达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维表面上依旧团结,沿着古老的方式生活着。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口,越捕越少的猎物,使得那种团结愈加显得脆弱不堪。各大部落之间龃龉不断,而且从这次出征就可以看出来,更多的热闹只为自己的部族着想。挨饿的人更多了,战士们只能通过掠夺才能养家糊口。更甚的是,有些人已经把掠夺看作唯一的生存方式了,不知不觉中正在引着那维走上歧路。
“我很佩服雷顿大帝为法伦西所做的一切,希望那维也能出现一个英雄吧。”
“那维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一个王者。”索格兰德冷静地说道,“统一那维的王者!”
“您是要我向我的同胞亮出屠刀吗?”
“您不先出手,别人也迟早会动手的。那时候,您和您的族人一样会出于自卫而战斗。到时候,那维必然会分崩离析。就算我国不出手,那维也会因此而逐渐衰亡。在毒素未扩散开来之前,先剜掉伤口的肉才是上策。”
“您这是在危言耸听!”罗梅达尔抗辩道。
“我在危言耸听吗?我想您比我清楚,那维每年能够生产多少粮食,按现在的状况,那维能养活所有的人吗?问题就在这里,各部落迟早会为了争夺有限的猎物而生争斗。1oo年前,那维就是为此而付出了过1o万人的生命,十几个部族永远地消失。难道您希望这样悲剧重演吗?事实已经证明了,那维如果不改变,那么迟早会在这种愚蠢的循环中灭亡!”
罗梅达尔的理智告诉他,法伦西人的话是正确的,但他的感情接受不了。的确那维每隔5o到6o年就会有一次大的内乱,而5o年前之所以没有生问题,是因为纳西比斯灭亡后,那维得到更多的资源。如今古老的混乱将要再次降临到那维的头上。
“看来罗梅达尔大人也是爱惜名声的人啊,也许那维永远也诞生不了一个王者吧。”索格兰德带着失望的表情站起身来。
“请让我考虑一下。”罗梅达尔捂着头,痛苦地呻吟道。索格兰德礼貌地退出了房间。
当索格兰德出来,两名手下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阁下?”
“那维的未来很快就要决定了。不要紧张,我们只是商人而已,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
这时罗梅达尔的夫人抱着三岁的小女儿走了过来。索格兰德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暗自打量着这位那维女子。“很适合做王后的女人呢。”索格兰德在心中评论道。
“我听说来了商人,所以来看看。想必几位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了。”
“啊,这位夫人,您来得正好。我们正巧带着几件饰,应该十分称得上您的美丽。”索格兰德身上毕竟流着一半是商人的血,“请跟我来吧。”
“还没请教这位先生的姓名呢?”
“辛格·奇昂。”索格兰德觉得那个在母亲怀中的小女孩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索格兰德忍着冷汗,满脸堆笑地把这对母女引向自己的马匹。在之后的小半天内,马其和杰恩终于认识到家庭出生对一个人有多大的影响了。索格兰德——这个他们看来平时处事严肃,思绪缜密的上司,在此时完全是一副市侩商人的面孔,把他们带来用来伪装的商品几乎是销售一空。
“杰恩,我怎么觉得现在的琉斯大人只能用一个词来描述他呢?”
“我知道是哪个词。”杰恩拍了拍同僚的肩膀,“毕竟他连玛斯塔尔那个精明公主都骗进了。”
“奸商。”两人异口同声的低声说道。
两人正在以调侃上司为消遣时,索格兰德已经把东西卖得差不多,高兴地清点着换来的物品(那维还是以物易物为主要交易方式)。马其和杰恩凑上去看了一眼,更加证实了他们刚才得出的结论,他们带来的东西按正确的估价其实根本是不可能换来眼前的珍贵毛皮的。
“好了,现在我们去一趟梅布列斯的地盘吧,我有个人要去拜访。”索格兰德像个守财奴式地把毛皮收藏好。
两名下属叹了口气,一边上路一边询问为什么要去梅布列斯族,索格兰德的心情不错,耐心地把缘由讲了一遍。
法伦西人在收拾停当后,开始征求奥托的人给他们指路,但当那维人知道他们是要去梅布列斯后,几乎都摆摆手拒绝给他们提供帮助。
法伦西人其实并不清楚那维人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从现场观察而得到结果来看,那维各个部族之间的火yao桶显然已经被点上了引信。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索格兰德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事情在琴娜逼退那维大军时就已经生了。
最后,还是一个来奥托族走亲戚的雅里奥托人给他们带了路,到达目的地后,索格兰德很慷慨地把一张熊皮送给了领路的人。这让刚刚给上司贴上有色标签的两名下属甚为惊讶,琢磨了一阵之后,两人一致认为索格兰德肯定是有更大的便宜可以从眼前称作“梅布列斯”的部族中捞取,才会这样大方。
由于那维各个部落之间还是离得比较远的,所以当索格兰德一行人找到梅布列斯人的聚集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法伦西人报出了斯达尔的名字,那维人却即刻显出恭谨的姿态,看来那个名叫斯达尔的少年在梅布列斯是有相当的地位和人望的。
当热心的人把索格兰德等人带到斯达尔的住处时,那维正要开始他们的晚餐,肥美的山羊腿正被穿在树枝上在橘色的火焰上炙烤。宽敞的木屋内,空气被人们的呼吸和四周的火把烘得热乎乎的,似乎和外面的严寒不是在一个世界上一样。
斯达尔很快就看见了索格兰德,他高兴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索格兰德的边上。“嗬,您可来得真是时候啊,我们本来还担心今天的酒饭要吃不完了。”
“斯达尔,门口的客人是谁啊,快给我们介绍一下,今天又可以有新的酒友了。”那维人豪爽从平时的语言就一览无疑了。
“这位是在前几天救过我的辛格·奇昂先生,他可是个旅行家。”斯达尔拉着索格兰德,“请您坐到我边上来吧,另外两位是您的同伴吧,请随便坐,别客气。”
杰恩和马其本想找个就近的位置做下,不曾想马上被那维人推到了靠近火堆的地方,“怎么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坐在门口挨冻呢?”那维人这样说道。
“不管你们从哪里来的,只要能带来新鲜有趣的见闻和故事,我们是最欢迎的。来吧,在羊肉没烤好前,先讲段新鲜的见闻来听听吧。”那维人中有人提议道。
“您就讲吧,我也很想听呢。”斯达尔也这么说。
“既然是如此好客的主人的要求,我当然是无法拒绝的。”索格兰德微笑着向众人点点头,开始讲起他在帕米斯时听到的关于阿尔斯朗一世某个祖先的传说。结果直接导致的后果是这晚没有人去动山羊的脑子这道菜,因为故事里主人公就是用山羊的脑子代替要被魔王吃掉的人脑子的。
在晚宴的交谈中,索格兰德也知道了,斯达尔原来是上任梅布列斯族长托夫丁的最小一个儿子,他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而现在梅布列斯的族长之位到底由谁来继承还没定下来,托夫丁生前最喜欢的是斯达尔,普通族人也支持他。但族里的几个长老和他的哥哥们都不同意由他来领导梅布列斯,姐姐也不希望他成为族长。
“你想让自己的部族变成什么样子的呢?如果有这样的梦想,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呢?”当众人都酒饱饭足地休息去后,索格兰德和斯达尔单独坐在火堆前时,索格兰德这样问道。
斯达尔吃了一惊,他瞪着湛蓝的眼睛望着好似无意问出这一句的索格兰德,索格兰德并没在意他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把大家剩下的残酒一饮而尽。
索格兰德把玩了粗糙的陶质酒壶一阵,没有等到斯达尔的回答。他放下酒壶,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如果我是你们部族的人,现在我也不能同意把族长的位置交给你。斯达尔,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还欠缺什么了吧。”说完,走出了屋子。
斯达尔低头思索着,看见索格兰德要出去,自己也立刻跟了上去。屋外,持续了几天的小雪终于停止了。在密布着云彩的夜空中,皎洁的月亮不时地探出头来。
两个人矗立在雪地里,沉默地望着天空好一阵,“现在的情势可真和天气一个模样啊,希望这东西像是今天的月亮,明明在那里,可却老是喜欢躲到云层后面。”索格兰德自语道。
“奇昂先生,谢谢你,我想我知道了。”斯达尔向索格兰德鞠了一躬。
索格兰德笑笑了,“那么请给我介绍个过夜的地方,您也早点休息吧,充足的睡眠是睿智的温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