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阿拉坦胡克的眸子,又是染上了一层浓浓的嘲讽。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更加高大,他不动声色,端起酒碗就饮,健硕的身躯上还挂着一条斗篷,显然风尘仆仆,外漏的半截臂膀,泄漏着他强大的力量。
“大王还真是体恤臣弟,东元皇帝派人送了书函,说是要在下月阿卡神明祭典之时前来观赏!”
他将一封明黄的书函从下人手中接过递了上去,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从小到大,尽管是一母所生,但在胡克心里,他就是一个野种,对于那种嘲讽又嫌弃的眼神,他早就习以为常。
父汗死后,母亲执意让胡克坐上了大位,而他却成了他最不看重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他的这位大哥生活奢靡,朝政之事从不操心,基本都是由他跟几位重臣全全打理。
因着母亲的关系,他始终勤勤恳恳为胡克办事,即便遭受了再多的冷嘲热讽也只字不提,现在母亲走了,他终于不用忍气吞声,一直被这个大哥踩在脚下。如今他的羽翼日渐丰满,只等合适的时机,他便会取而代之。
胡克接过书函粗略一翻,只将大概意思看明白,便‘啪’的一声将其丢在了矮桌上。
“既然要来,那便来好了。咱们草原男儿,难不成还怕了这个中原皇帝?王弟的意思呢?”他抚着下巴上的胡子,斜睨着身旁之人。
“臣弟也是这般想的,如今肥城五十里外的十几个村落皆被咱们掌控,这中原皇帝当然坐不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端起了手边的酒碗。
蒙根都城内的建筑,最格格不入的,要数大王的弟弟阿拉坦吉勒的住所。站在远处的山坡朝着城中望去,一眼便能瞧见那个四面高墙环绕,内里却是几个偌大毡房连接而成的府邸,当然,毡房是用上好的动物皮毛整块拼接而成。
要说这府里的风景却是没什么可谈论的,整片的空地上,绿茸茸的青草绵延每个角落,其中最扎眼的,要数草场上那一匹匹鬃毛光亮,身形修长健硕的马儿。它们没栓缰神,背上也没有马鞍,一匹匹闲散傲慢的在偌大的草场上肆意走动。
“主人,今日呼古部落的人来过,说是想要投在主人麾下。”管家模样的男人垂首站在一边,只将今日府中所有杂事一一禀报。
“哦?”男人的大手一下下梳理着一匹红鬃烈马的鬃毛,听闻这句话,倒是饶有兴趣的勾起了眼帘。
“呼古部落,就是那个被人们称为‘草原狼’的部落?”他双手环在胸前,脑中快速搜寻着关于这个部落的一切信息。
原来是个很穷的部落呢,自从去年寒冬,便开始迅速崛起,现在部落内人数已经过五百,啧啧啧,这样的实力,很不错呢!
男人黑眸眯起,身旁的管家这才从袖口中将呼古部落的人带来的羊皮卷呈了上去。每天这种小部族前来投靠的事情屡有发生,若是主人没有说话,那么接下来,这一卷卷羊皮卷便会变成炭盆中的一滩灰烬。
“明日送信之人再来,便叫他留下!”男人的视线从羊皮卷上重新移到马儿身上,黑眸灿若星辰。
“是!”
既然被称为‘草原狼’,那么祭祀当晚的‘活动’便由你们来好了。男子大掌拍了拍马儿的头,粗犷的笑声洪亮。
东元皇宫,望月台。
屋里干净整洁,即便没有人居住每日也有宫人前来打扫,屋中香炉中点着味道馨香清淡的檀香,一身明黄的元鸿轩静静坐在桌前端详着上面的画卷。
画卷里是一位俏丽如花的女子,她长发披肩,一头青丝墨染,明眸皓齿,肤白如雪,水蓝色的衣裙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花朵’,她小巧的眉头微蹙,脸上泛着浓浓的担心。
没错,这是芷儿第一次救他时的画面。当强烈的眩晕褪去,他方一睁开双眼,瞧见的便是周身被光晕环绕的美丽女子。
元鸿轩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拂过画中女子的面颊,眸光温润。指尖移动到女子的唇边,他的眼神更是泛起浓浓怜爱,他还记得芷儿的唇瓣,馨香柔软,让他欲罢不能。
此时此刻,思念如同洪水将他席卷包围,整整三个多月过去了,还是没有芷儿的一点儿消息。那条汹涌湍急的河流,自上而下不知流经了多少地方,又与多少条河流汇聚再分开,派出去的人依旧在没日没夜的搜寻,可希望渺茫。
有时,他甚至害怕听到下面人带回来的消息,他怕,怕听到的是找到一具尸体的噩耗。其实这样没有消息也好,他还能怀揣着希望,固执的认为芷儿还活着,并且过的很好,他便也可一直一直找下去。
黑暗笼罩的小山村里,夜色凉如水,窗内烛光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圈涟漪,似惆怅,又似叹息。
妙芷熄了烛火,“吱呀”推开小窗,抱着膝盖坐在窗边,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思绪也随着自由的风一路飘到了东元的皇宫。
鸿轩,你过的好么?我过的很好,但是每天都很想你!
小村里的生活虽然清苦,可芷儿在这里很快乐,这里抬头便是辽阔的天地,闭眼总能闻到淡淡的青草芬芳,入耳全是虫鸣蛙叫,入梦好眠。
而且,我在这里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梯田很成功,地里的水稻涨势非常好,绿油油满山坡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鸿轩,虽然我不能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经历风雨,但我会在这里每日为你祝福祈祷。如果可以,请你忘了我,只让我一个人想念你便好!
小窗又被轻轻合上,随后妙芷的屋里便再无一点响动。过了一会儿,前院一直亮着的烛光也悄悄熄灭了。
微凉的风洋洋洒洒席卷,屋外的雨滴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好似一个个曼妙剔透的精灵,在这墨泼的夜色中喃喃自语。
谁人不知相思苦,只道泪干柔肠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