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清和自当是十分开心。这次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契机。如果可以说出口的话,这一次也就算了无遗憾了。
元汐是真的有些饿。管家还早早地备了一些桃花酥,此时还热乎着。元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着粥就大快朵颐。
宣清和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元汐的头发已经被宣清和擦干了,此时顺滑地披在身后,看起来像邻家乖巧的小妹妹。
桃花酥被她啃的七零八碎,本来这糕点酥脆无比。现下一口咬下去,不掉些渣才怪。
看着这姑娘家毫不客气地吃相,宣清和只笑却不说话。这小姑娘只有看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才这般听话。这样安静的她着实少见。
宣清和面前放着管家准备的饭菜,此时他一口未动。他不是不饿,看着元汐吃得如此开心,他心里也是幸福的。看着看着就忘了自己也要吃饭了。
元汐终于停顿了一下,宣清和一直看着她。这让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她的吃法实在过于粗鲁。怪不得这人看着她笑呢,元汐脸又再一次烧了起来。都怪自己没警惕,把自己的真实面目都暴露出去了。
元汐不知道是用左手还是右手,匆匆地整理了一下嘴角。看着已经干干净净的碗,陷入了沉思。
总不能再当着他的面再来一份吧。说实话,他的饭菜看上去十分不错,这人也没有要吃的意思,不如……
元汐舔了舔嘴角,方才香甜的汤的味道还有残存。元汐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人,宣清和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道:“再少吃半碗就好了。晚上再给你做好吃的。刚醒来不能吃太饱。”
元汐被说中了心事,也不知道是屋子里太热还是如何,她的小脸红红的。元汐缓缓地抱起勺子给自己稍盛了一些汤,这次她慢条斯理起来。宣清和一阵好笑,漆黑的眸子里只看得见元汐的倒影。
整个世界在他眸子里都不曾这般发亮过。元汐醒过来,宣清和自然开心。不过等她好好休养的时候,宣清和还是要问个明白她到底是患上了什么病,怎么来得这般猛烈。
宣清和听到病这个字就感到脊背发凉。他最亲近的人怎么都被下了黑手。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呢。
宣清和从心眼里就排除了巧合,能大张旗鼓地下毒的人。又怎么会是随便找个目标呢。定是有了充足的预备。宣清和欲言又止。他想了解真相,又怕知道了真相会更加气愤。
“你觉得身体怎么样。”宣清和决定旁敲侧击。
“我觉得就跟往常一样啊。不,我觉得更加的神清气爽。这次好多了呢。”
“你以前还有过这样的情况吗。”宣清和立马抓住了关键的一点。
“我这个,就还好啊。偶尔就会觉得不太舒服。”元汐不想自己的病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知道了只会给他们带来烦恼,也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困扰。她一点也不像被被人带着同情的目光,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既然已经成了这样,那就勇敢地活下去就好了。至于命运这件事情她也说不准。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让在乎她的人不那么伤心。这是她尽力能够做的。元汐其实心里很开明,她这次出来游玩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她可不想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出生到早早地死去。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在勇敢想要改变的同时,也想要给自己的生命找寻到不一样的色彩。这样的人生才会有意思。而不是就那样平静地等待死亡。
这一次出门,不也就遇到了这么有趣的人和事物吗。
这样想着,元汐细数数,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露珠了呢。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找到哥哥的她一定很安心吧,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哭哭啼啼的了。
元汐其实自己也爱在哥哥身边哭哭啼啼,只是她自己自动忽略了而已。
宣清和笑着,两只眼都眯在了一起。
他原本就向往这样的生活,有个人陪在身边,哪怕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可是无论如何,宣清和都享受着这种感觉。一种温柔的像春风拂面的感觉。
元衡也很快地就赶到了这个地方,宣清和还傻呆呆地看着元汐。
元衡十分惊讶,按照以往的情况。她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地醒来。哪一次不是死去活来,这一次倒是出乎意料。这个男人,看来并不简单,元衡早看出他的意图不轨。这次看在他救了汐汐一次的份上,元衡决定先住嘴。
“汐汐,你感觉怎么样。”元衡从远处赶过来,身上还带着残存的寒气。
宣清和坐在那里,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元汐抹抹嘴,抬头笑道:“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元衡先去换了一套衣服,他身上的寒意他自己都嫌弃。
宣清和自然而然地被叫了出去。
“有事与你相商。”元衡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宣清和毫不意外,这些事情迟早他会知道的,这次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宣清和如此胆大妄为。还能被人礼待,着实不容易。
元汐不知道两人要去谈论什么。她刚吃过饭,就感觉有些发困。外面的太阳也升起来了,有一半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影子打在桌上,看起来十分温柔。
元衡带着宣清和去了地下室。
乌黑的房间里突然被点上灯,宣清和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元衡放下烛灯,用一种无可回避的语气说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我不明白。”
“你不要装傻。”元衡并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出口,这件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所以他也是旁敲侧击,他倒想看看能从他的嘴里套出一些什么来。
“你说的是元汐的病吧。并不是我做的。那药也是我偶尔得了的。”
“什么药!”元衡神情有些激动,什么药竟然可以压制。这些年他走南闯北也没听闻什么药还有这样的神效。很显然,这次他失败了。他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这件事他一定不会放过。
所以药,怎么会在这里。
宣清和也不明白,那个药也是歪打正着找到的。大夫说这件事情也是可遇不可求,哪一味药刚巧他手里有,谢盛江也需要很多药。所以也是阴差阳错。
“我不需要你说什么大道理。什么药?哪里找?”元衡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他只想知道这药要怎么得到,别的他一概不在乎。
“这药也是我无意中得到的。那位大夫说能有用,没想到元汐真的恢复了,其余的我也不明白。这药是在靖国一处得到的。说来也算是巧遇,这件事情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这个人情算是我欠你的。只要你能找到这样的药,我元衡可以答应你,绝不会亏待你。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并不是为了这些才做这些事情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元汐会是这个样子呢。”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找到药就行了。她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元衡最不喜欢把这件事情说给别人听。这背后的事情牵扯得过于多,他并不想让多余的人知道这一切。这事情没有办法说给别人听,别人也只会同情可怜罢了,说不定还会以此为借口来要挟他们。所以这些事情还是不为人知比较好。
元衡回答得很敷衍。宣清和也不好多问,这次醒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大夫也没有多说,宣清和自然还是一头雾水。
这次本想着元汐醒来了再问问她情况如何。没想到这兄妹两人都是敷衍的态度。
地下室很久没有人来过,所以显得冷清与潮湿,似乎还有滴水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回荡。
宣清和站在这里,突然就没了底气。
他刚才明明是想告诉元汐的,这一次怎么又没有成功。这以后他再也没有理由留在原地了,药也没有拿到手。他不得不另寻他法。
“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元衡一点也不愿意放弃这难得的线索。
要是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手里也没有一个保命的东西,元衡越想越害怕。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知道找到这药的法子。
“你所得的药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吧。”元衡又退了一步。知道一点消息总是好的。
“牵香引。我听大夫也是这么称呼的。”
闻言,元衡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一味药,他还从来没有听过。
管家守在外面,看着明亮的天空,又看了看黑漆漆的地下室的入口,他要做的就是不让小姐知道这件事情。红意阁受到了重创,这件事也断然不敢让小姐知道。主上交待过这楼已经在小姐的名下。小姐虽然还没有正式接手,不过现在看来有些复杂。
小姐现在看起来气色不错。在院子里独自看天。
宣清和与元衡还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几件事情放在一块,每每一件都让元衡焦头烂额。好在元衡不是什么软弱的人,事情来了只能扛着,元汐千万不能知道这后面的事情。元衡想让宣清和帮这个忙。他已经算准了宣清和不会拒绝,就算他不知道汐汐患了这么重的病,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样就足够了。
“交给我好了。”宣清和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件事情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也迫切地想知道这后面的事情。
“事成之后。我定会好好地报答。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我与元汐是好友,这件事情也不算难事,所以就算你不说,我自己也要去的。”宣清和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元衡与宣清和又说了一会,两人才终于从地下室一前一后地出来。
“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这个不省心的。”
元汐知道自己那样的情况可能吓坏了哥哥,这些事情一点不敢让父母知道,那样她就会被抓回去了。这事情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没有什么事情的,你太紧张了。”元汐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最好乖乖的。最近就留在庄子上,哪里都不要去。外面有些危险。你不要乱跑,有什么需要的就让管家替你去,有重要的事情传信给我。外面不太平,最好不要出来。”元衡十分严肃地说出这件事情。他说得确实没错,这事情他不慎重考虑过了,现在将小汐送回去也不现实,他又拜托了宣清和去找那药草,所以这里总得有一个人在才是。
“行行行,好好好。我全都答应你。”
“你最好说话算话。别又像从前一样,调皮地跑出去。”元衡对元汐所作所为可是一清二楚,可是这次的情况非同寻常,他不得不再三提醒这小丫头。
“知道了知道了。”
元汐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元衡总是嫌弃她幼稚。
宣清和收拾好了东西,看了元汐一眼,他又要离开了。这次他肩负的可是两个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他不想也不可能放弃的,宣清和坚定着自己的信念。
将自己的告白藏进了没有说出口的话里。宣清和不说话就微微笑着,仿佛所有的秘密就藏在那个笑里。
但愿她能明白吧。
“你怎么又要走。”元汐非常不解。
“我。”
元汐好像忘记了这个人也是一个将领,怎么会一直闲着。可是她不知道她此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只是有点迷茫,有一点不知所措。竟然还有一点不舍。元汐觉得自己脑子有一点不正常。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这个人一直来无影去无踪,她早应该习惯了才是。
今日怎么突然在意了起来。元汐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走去了。她怀着这种诡异的心情,对宣清和打着招呼:“去吧。少将。总是要忙起来的。”
宣清和受了她这一调侃,没有回。他洒脱地从庄子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