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她恭敬地颔首，看气质与时彬陆航之流十分相类似，想来应该是顾危城专门培养出来的女性高手。
顾危城侧了侧身，让宋思阮走到前面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样子，他才开口：“这是陆嫣，陆航的妹妹，跟在我手底下做事也有好几年了，手上的功夫虽然比她哥哥要略逊一筹，保护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最重要的是，她在打探消息这一方面做得不错，应该是你恰好需要的人。”
他说到这里，又转头吩咐陆嫣：“过来见一见你的新主子。”
陆嫣倒是很干脆，恭恭敬敬地上前喊了一声“宋小姐”。
“这就是你准备暂借给我用的心腹吗？”虽然看上去已经毫无疑问了，宋思阮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疑虑，“那你自己呢？”
培养一个趁手的心腹，少说也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这个陆嫣又能在顾危城手底下足足做了好几年的事情，足见能力跟手段。
仅凭颜音死前的那些经历，她真的能为自己换来这样一个得力的助手吗？
顾危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陆嫣笑了笑跟她解释道：“宋小姐，您未免也太抬举我了，虽然同样都是在少主手底下做事的，但能跟在他身边的人向来只有时彬跟我哥，陆嫣自诩还没有那个能力，更何况，少主送出去的人从来都没有收回这一说，以后陆嫣的主子就只有宋小姐您一个人。”
不是借，而是……送吗？
她忽然觉得，这份礼好像有些太大了，大到让她莫名心虚，总觉得自己好像占了顾危城什么便宜似的。
可转念一想，如今她要对付的人不止江岑，还有顾芷菱，莫艳芳，甚至许多潜藏在暗处，她连察觉都还没有察觉出来的敌人，身边没个帮手确实不行。
便不再辞退，大大方方地接受道：“既然是这样的话，这份大礼我就收下了，谢谢你！”
“手臂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顾危城忽然转移了话题。
“还好。”薄薄的纱质外套根本遮不住下面狰狞的疤痕，宋思阮也就只能实话实说，“那天处理得晚了，刀口又深，所以稍微有些发炎，再过几日应该就没事儿了。”
“发炎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马虎。”顾危城说着关心她的话，可那张脸上分明没有丝毫的表情，甚至比起以往还要再冷漠几分，看得宋思阮简直一阵莫名其妙。
“何妈。”她见他又朝厨房喊了一声，“把东西端上来吧！”
何妈大概一直都等在厨房里，听见声音之后很快就端着一碗褐色的汤汁走了出来，面露难色地迟疑了好几次，最终才放到桌子上。
顾危城将碗推到宋思阮面前：“何妈有个远房亲戚，家里是祖传的老中医，特地给你开了一剂方子，活血化瘀，专门治疗外伤的。”
宋思阮的表情就在这一刻彻底愣住了。
或许从他前半句话里还听不出来什么问题，可“活血化瘀”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她作为一名医生再清楚不过。
活了血，化了淤，她会当场见红。
即便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任何问题，在她喝下这碗药的那一刻起，也注定会保不住了。
“顾、顾危城……”宋思阮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从喉咙里吐出字眼儿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以至于半晌她才稳住自己的情绪，“难道你不知道，孕妇是不能喝活血化瘀类的……”
“不是连HD9慢性流产药都吃了将近一个月了吗？一碗中药而已，还能有多大的影响呢？”
男人轻描淡写的口吻伴随着一声淡笑，却正好成为压垮宋思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知道了。
都知道了。
这个时候纠结是徐茜或者别的什么人泄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宋思阮死死掐紧了掌心，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理直气壮一些：“是，我一直都在服用HD9慢性流产药，既然决定了要找江岑报仇，我就不能让自己背负太多的累赘，十月怀胎对我来说太浪费时间了，更何况，一旦孩子生出来，也极有可能会成为我的短板跟软肋，与其这样，我宁可不要。”
“累赘？短板跟软肋？”顾危城缓缓咀嚼过这几个字眼，半眯的眸子里却是渗透着足以让人心惊胆战的寒意，“你的孩子是累赘，那我是什么？宋思阮，你又当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垫脚石？还没人敢把算计打到我顾危城的头上来！”
“嘭”一声，他的手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餐桌上的汤碗被震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褐色汤汁也流了出来，缓缓淌到宋思阮的脚边。
“顾危城，我……”她的指甲掐得几乎就要陷进皮肉里，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说，但到嘴边，也就只剩下了一句，“对不起。”
她以为这场婚姻只是交易，对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顾危城应该也会很无所谓的，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她低眉认错的态度激得顾危城心里的怒意更甚，却更有一种深深失落的感觉彻底包围了他：“你能有什么错呢？你没错，只不过是在按部就班做自己想做而又该做的事情罢了，错在于我，是我以为可以凭着一己之力来改变你，至少别让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当中，但现在看来，从头到尾你只打算自己来做这件事，我于你不过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已。”
“不，不是这样的，顾危城。”宋思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解释些什么，这明明就是她的初衷，她的打算，但到了此时此刻，她却无比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吃过那该死的HD9慢性流产药！
上一世她已经被人伤得够深了，重活于世，她难道还要再用更残酷的方式来伤害别人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对我的帮助，你对我的好，我始终都铭记于心，早晚有一天，我会尽自己所能还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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