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苏城的建设工作还没展开,林羽又一次匆匆离开了牧苏,这次他离开的理由是参加陛下在上京举办新年庆典。和他同行除了一千近卫营骑兵,还有特意征召的一百白毦兵,加上陈到、罗彦卿等一干猛将随行,可谓是兵强马壮。
林羽带这些人不是毫无目的的,荣佖臣发来密信,这一次的庆典云集了韦党的重要人物,正是下手的好时机,而且如今南线战事暂缓,等来年天气暖和了定南军卷土重来,上京内部再有大的震荡没准防线就要崩了,御亲王等人决心在战火重燃之前对韦氏下手。
不过林羽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上京大部分的军队都控制在韦氏的手里,林羽手上这千多人显得微不足道。在通过深邃昏暗的门洞进入上京的时候,林羽感觉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一座大监狱一般,万一事败,要再从这门洞里逃出去可就不容易。
本来林羽还想带上自己手下的头号猛将岳云,不过他唯一完全信得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陈到,一个是岳云,他已经≈顶≈点≈小说{}带上了陈到,再带走岳云,他找不到完全方心的人来保证太子的安全,只能把岳云给留下了。
摇了摇脑袋,林羽把心中的那点不安和身后渐行渐远的黑色城墙一并丢在脑后,既然他已经参与这场政变了,就应该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来,什么顾虑忧思都要放下。
前来迎接林羽的荣佖臣脸色如常,没有丝毫的紧张和不安,好像他们马上要发动的政变完全不存在一样。
“别这么拘束,放轻松。”荣佖臣一把搂住林羽的肩膀,带着他就往门外走去,“我在倚翠居定好了房间,有许多年青的俊杰都等着认识你这位有史以来最年青的元帅呢,快走。”
荣佖臣不由分说推着林羽就出了门,将他塞进马车带向了倚翠居。这回荣佖臣没有给林羽安排豪华的包房,而是七拐八拐把他带到了静谧的后院。后院的陈设没有包房华丽,但经过精心布置之后透露着一股淡雅之气,褪去了浮华反倒是更显档次。
在一道优雅的拱门之前挺住了脚步,荣佖臣转身对着紧跟在林羽身后的陈到说道:“陈将军,你就别进去了。”
陈到并未回应荣佖臣的话,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就把目光移开了,荣佖臣从对方坚定的眼神当中读出了答案,只好无奈地看了眼林羽。
林羽笑了笑,陈到调去当了这么久的将军,但重新做起亲兵队长来依旧是那么恪职尽责,他对陈到说道:“荣兄弟是我朋友,没事的,你不用进去了,自己找个暖和地方等我。”
陈到听了林羽的话,也不离开,解下自己的剑,杵着往门口一站,向林羽说道:“主公,我就跟这等着您,有事您大喊一声我就能听到。”
荣佖臣有些尴尬地领着林羽往里走着,自嘲道:“你这忠心的部下也不动脑子想想,你这样万人敌类型的猛将哪里需要处处都如此谨慎。不是我说啊,只怕今天在座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拿不下你这位剑圣。”
林羽听了荣佖臣的吹捧,只是笑笑,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刀枪不坏之神,陈到的做法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推开了房门,一股带着丝丝香甜的暖风扑面而出,林羽定睛一看,房中正坐着十来位华服男子,从相貌看,有二十多的,也有三十多的,但没一个他眼熟的。
“来来来,林兄弟,这都是应邀参加本次庆典的国之栋梁,也是本次活动的同伴,你来认识认识。”
荣佖臣拉着林羽热情地和在场的众人打着招呼,一一为林羽引荐,但这么多人林羽哪能记得过来,开始还记着几个人名,倒后来只能记个姓,到最后全忘得精光,脑中仅存的几个名字也对不上人,不过他依旧笑呵呵地随荣佖臣坐下了,记不住就算了呗。
虽然在座的都算得上是同党,但此时吃饭并不是为了聊夺权的事,荣佖臣借着为林羽接风洗尘的由头把一帮世家和勋贵的子弟招来,无非是为了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林羽带来的武力是他们此次诛灭韦应之一派的重要力量,林羽不现身表明立场,这帮人心里的石头就无法落地。故此虽然名义上是荣佖臣给林羽引荐朋友,但其实是让这帮家伙告诉他们身后的势力,林羽是坚定的站在他们一边的。
林羽对荣佖臣的安排也是心知肚明,于是和这帮公子哥愉快地聊起了京城的风月和牧苏的轶事,倒也显得十分融洽,而聚会的主题也是围绕着林羽展开,毕竟他才是今晚的主角。
“林兄,我听说牧苏在你的治下改头换面,隐隐有成为西北第一城的趋势啊,现在的贸易是火得很,能不能让小弟也赚点零花钱啊?”突然一个离林羽不远的白衣男子调笑着向林羽提起了牧苏城的贸易之事,一时大家都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林羽想看看他怎么说。
如今的牧苏由于战争的关系,反倒成了荣汉对外贸易的一个重要窗口,但这个窗口的管理权被牧苏军牢牢地控制在手里,没有他们的允许,许多赚钱的商品都只能通过荣兴商会、朱氏商行等有贸易许可的商会进行代理或者挂靠。简而言之一句话,有牧苏城的贸易许可,就是躺着都能挣大钱。
牧苏城的贸易收入是牧苏军和牧苏城迅速发展的重要保障,靠着牧苏军强大的战力和耀眼的战绩,即使是户部也插不进手,许多原本靠贩卖中原特产大发其财的商会都想尽一切办法和牧苏军拉上关系。
林羽放下举到嘴边的酒杯,笑着回答了旁边那位不记得是姓张还是姓李的男子的话:“您可能搞错了,如今的牧苏已经被朝廷接管了,那里不过是我的驻地而已,若是在贸易方面有任何问题,还是请找现任牧苏城府尹的程大人。”
林羽的这番话显然不能让在座的这些竖起耳朵的世家子弟满意,白衣男子既然已经挑了头,便代表众人接着说了下去:“林元帅,你说这话可就不把大家当兄弟了,谁不知道牧苏现在是你们牧苏军的天下,那个程远志连傀儡都算不上,他的政令只怕都出不了自己的书房。”
鬼才和你是兄弟,林羽心中默念了一句,但脸上仍是笑容可掬,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牧苏军如今对牧苏的控制,只是谈起了另一件事。
“各位,如今的牧苏并不是我林某人的牧苏。众所周知,牧苏以前是自治,如今牧苏人希望变得和我们汉人一样,才开府设衙。虽然现在牧苏还没完全摆脱之前部落制管理,但我想只要我们敞开心胸接纳他们,拿他们当自己人,以后在牧苏做生意肯定和在其他地方做生意是一样方便的。”
牧苏要彻底汉化这样的事情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在场的不少人当即就窃窃私语起来,要是牧苏的管理体制真的要和汉民居住地一样,那不管当地官员是牧苏人还是汉人,他们都有办法去疏通关系。
林羽的这番言论不仅让在座的世家子弟心思活泛起来,也让荣佖臣对林羽的有了一番重新的审视,林羽居然会夹带私货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晚宴结束之后,林羽回到了自己住的四方馆,混到他这个地位,在京城居然没有房产也是独一份了。等到没有外人了,林羽才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样子,而刚才的谈笑风生则一扫而空。
“荣兄,如今朝中到底是什么形势,我来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城防和禁卫,你们不会只想凭我这一千人起事?”
“当然不是,”荣佖臣笑了笑,“虽然韦应之把京城大部分的军权都抓在手里,但韦党毕竟人数有限,不可能把全军上下都换成他们的人。而朝中大臣,除了韦氏一派自己人以外,连不少之前的中立派都倒入反对韦党的队伍,韦应之是自作孽啊。”
林羽没有荣佖臣这么乐观,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即使朝中所有大臣都反对韦应之又如何,只要并且在人手里,这帮家伙还不是装聋作哑,之前太子被赶走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何况当世还有外营给太子撑腰。
“明天你见了父王和夏大人他们自会跟你解释,”荣佖臣没有在是否有能力诛杀韦氏的事情上纠结,他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面,“我们还是谋划一下怎么让太子登基。”
让太子登基不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林羽心里想着,不禁愣了一下,他反问道:“这还用谋划?”
荣佖臣面露忧色,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稍微提起过寻回太子的事情,大家好像都不太热心,一个年幼的皇帝显然比一个成年人更好掌握。”
林羽这才明白荣佖臣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泄露太子的消息,他还以为是为了太子的安全,原来弄了半天,支持太子的人就他们两个。
“太子以前在朝廷就没一个支持者吗?”林羽觉得太子再懦弱,再无能,也不至于一个官员都没拉拢。
“有,”荣佖臣肯定地答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都被韦应之清洗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