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接完了阿彪的电话,知晓事情的重要性,马上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走到一旁给沈梓川打电话。
那边,沈梓川正呆在沈氏老宅最后一间堆放杂物的客房,在一堆泛黄的报纸刊物里面,寻找关于他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可能有过交往的蜘丝马迹。
纪穆远站在他附近,弯着腰也跟着在各种书籍里挑挑拣拣,尝试着能找到沈梓川想要的东西。
“梓川,整栋楼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眼下这些破旧玩意,可就是最后的希望了。”
“以我爸谨慎的性格,东西最有可能放在这里。”沈梓川冷静说着,觉得有些热,直起身脱掉了西装外套,搭放在身旁的一张咖啡色藤椅上面。
然后,他转头准备接着去翻检另一叠财经报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骤然瞥到了藤椅的扶手中间裂开了一道很细微的口子,那道口子,在天花板灯光的照射下,闪烁出了一丝冰冷冷的反光。
似乎缝隙里面,塞了一些硬塑胶之类的东西。
“穆远,我要的东西,可能已经找到了。”
沈梓川站在原地,不等纪穆远反应过来,亲自动手,从工具箱里翻找出一把锋利的薄刃小刀,把刀尖一寸寸抵进了那条缝隙中,猛地用力往左右两边摇动。
咔嚓一声轻响,扶手应声而裂。
一张轻薄的照片轻飘飘地落在了地板上。
照片大概有沈梓川的巴掌大小,表面过了层塑胶,以至于四周都泛起了黄,但照片里的人,还是依稀能看清楚眉是眉,眼是眼。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大概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对着镜头,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
让沈梓川震惊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和方晓染的母亲程兰有一两分相似的地方。
更让他震惊的是,方宝儿和方晓染不怎么相像,但眉眼五官却和照片上的这个女人非常相像。
纪穆远已经凑过来,并弯腰把照片捡在了手里,深邃视线凝在了上面,悠悠问道,“梓川,这女人到底是谁?她怀里抱着的小婴儿,又是谁?沈伯父把它隐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我觉得,这两个人肯定和沈伯父有某种关系。
对了,萧景逸不是说过他处处针对你恨不得你去死让你问问沈伯父吗?我觉得,说不定这女人抱着的小孩子就是萧景逸,而这女人,很有可能是沈伯父养在外面的情人。”
没想到这一趟跟过来,竟然意外发掘了沈文渊的过往风流史,纪穆远此刻的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如果我父亲在外面真的有情人,他就不可能在我母亲死后的那么多年,守着对我母亲的回忆孤单一人冷冷清清住在这栋楼。”
沈梓川蹙眉看向照片,目光幽冷得瞧不出任何情绪。
寒眸半眯,不由得想起从前,母亲还在世时,父亲只要忙完了公司里的事务,就马不停蹄赶回家,陪着母亲一起做饭刷碗吃饭聊天。
尤其在他懵懂不记事的年幼时期,父亲总是喜欢和母亲腻在一块,喜欢搂她在怀里同看一本小说杂志,或者干脆什么都不看,就那样彼此互相目光对视,微笑缱绻,岁月静好。
言语可以骗人,但肢体语言和目光,做不了假,骗不了人。
沈梓川可以肯定地断定,父亲对母亲的情,很深很真,深得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但既然这样,那为何他的父亲还把这么一张照片藏身在扶手夹缝里?
沈梓川忽而想起了上次范玮从旧报纸上找到了一张照片,是他父亲与一个女人的合影,貌似,他把它存在了手机里。
想到这里,沈梓川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阅到相册里的那张老旧合影,与纪穆远手中拿着的照片中的女人一对比。
仅一眼,沈梓川就瞧了出来,确实是同一个人。
纪穆远刚才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有那么一瞬,沈梓川觉得他很有必要先冷静一下大脑,把所有的一切都捊清晰。
向来与母亲情深意切的父亲,不仅在外面有个小三,还生了个私生子,那个私生子的名字,叫萧景逸!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无怨无仇的,萧景逸对他深恶痛绝,甚至不惜痛下杀手要置他于死地。
天花板垂吊的水晶灯明亮光线的照射下,沈梓川的脸色无比安静,但眸底却仿佛浸透了墨汁,暗黑幽深,掠起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他慢慢地转过身,脸色非常阴翳,微微弓着头往外走。
纪穆远眼睛很毒辣,立即瞧出了异样,跟过去关切地问道,“梓川,你没事吧?”
“没事,我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沈梓川走进了浴室,旋开莲蓬头,冷水倾泻而下,激喷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溅湿了他的黑色衬衫和西裤。
他却浑然不在意,一直盯着头顶上光可鉴人的雪白天花板,任由冰寒的水流从头冲到脚,寒气如蜿蜒的蛇一寸寸钻入了骨头里。
半晌后,沈梓川关掉了水阀,甩去脸上冰凉的水汽,走出浴室,走到以前他和方晓染的婚房,打开衣柜,从里面捞出干净的衬衫和西裤,慢条斯理地换上。
照片中的女人容颜居然与宝儿非常相似,会不会她和方晓染之间也存在某些姻亲血缘关系?
看来,他很有必要去趟萧家老宅了。
沈梓川喉间凸起的喉结一动,一口久久郁结在心口的闷气终于吐了出去。
这些年父亲变成了植物人不吃不喝不能动,半死不活的,他本无意追探父亲过去的私密事,但事情的真相,他却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这时,纪穆远一手拎着沈梓川扔在客房藤椅上的西装,一手攥着沈梓川的手机,推门走了进来,急声说道,“梓川,沈白打来的电话,连续打了好几次,估计有急事找你。”
Call得这么急,难道是方晓染出了什么事?
沈梓川心里倏然升起了不太好的预感,一把接过手机,低冷地说道,“是我,什么?方晓染肚子疼,做了很多恶梦,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端,沈白把阿彪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总结性地理智分析道,“沈先生,我估计太太肯定是被江曼夜的事刺激大发了,换句话说,太太她心里,没多少安全感。”
“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梓川舔了舔发白的薄唇,抬眸朝纪穆远飞快地开腔,“又要麻烦你送我去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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