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南,回春堂。
龙靖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试探叫道,“大夫?大夫?”
一边朝医馆后堂走,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地,后堂的屋子里传出小女孩的哭声,她走近到门口朝里面道,“大夫,我爹摔伤了腿,你能不能去看看?窠”
屋里人真以为是来求医的人,出声道,“大夫出诊去了,去别家吧。”
龙靖澜在门外凭着声音猜测到了对方在什么位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伸手握住了背在背后的剑柄,一脚踹开门迅捷如风地卷进去,直扑向方才说话的人。
对方显然没想到有人会找到这里来,也难敌一向以快剑取胜的龙靖澜,避让不及被她刺了一剑,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很快全力应对反击。
一旁墙角的小姑娘被吓得哇哇大哭,哭得龙靖澜心烦意乱,吼道,“还不滚出去,想要我把你踢出去是不是?”
小姑娘被她一吓,哭得更厉害了。
对方原想拿孩子做人质,可一见她这般态度想来抓住了孩子也没什么用,于是只是放弃这一条路,全力迎战。
小孩子战战兢兢地爬起,哭着跑了出去。
龙靖澜没了顾忌,出手更是又快又狠,招招狠毒绝杀,一剑劈开了对方的斗笠,看到对方的真实面容,“原来是你这杂碎。”
这个人,她曾在大燕宫里见过,就在霍家出事的那一年,她刚刚回到燕京的时候,长孙晟重病这个人是郑家请进宫为太子医治的巫医。
下蛊的人是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受郑太后指使来的,她还真是不死心,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置她于死地。
“龙大人来得够快的。”对方冷冷一笑,强自镇定道。
他就是知道这个女人在漪园,才故意让大夫过去看,而没有自己送上门去,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这女人果真是难缠。
不过,她没有带缇骑卫来抓他,而是只身前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做郑家的走狗。”龙靖澜一边双剑齐下刺了过去,一边鄙夷地骂道。
对方知道自己硬拼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袍袖使出了淬毒的暗器,龙靖澜身手敏捷地避了过去,冷然哼道,“就这么点本事,也敢来送死!”
对方眉眼一沉,一挥袖洒出毒粉,偏偏对付龙靖澜这样的快剑高手,他的身手显然还是慢了一步。
龙靖澜足尖一点,身形一转到了对方身侧,剑如流光劈下,当即斩断对方的左臂,“让你手贱!”
对方一阵惨叫,鲜血喷溅而出,落在地上的断手,手指犹还在颤抖着。
龙靖澜抬手拭了拭溅到脸上的血,冷然一笑道,“还要断手还是断脚,今天老娘破例好好招待你。”
对方点了穴,给自己止了血,知道再硬拼下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右手摸出袍袖之中的毒物,一咬牙朝着龙靖澜撒了过去,而后趁机一跃而起上了房顶逃窜而去。
小小的院落内一时毒雾弥漫,龙靖澜飞快地撤了出去,出了围墙沿着血迹一路提剑狂追而去,终于能往出城的方向看到了逃窜的人。
街面上的人都被断手的人吓得四下逃开,城门的守卫见了后面追着过来的龙靖澜,便想带人上前抓人。
“都给我滚开。”龙靖澜提剑朝着那人疾追而去。
守城的士兵一听,纷纷都没有再上前,逃窜的人见城门口没人阻拦心下一喜,朝着城门外狂奔而去,可人还没冲出江都城门,龙靖澜已经飞奔至近前,一脚将人扫翻在地,一剑指着对方咽喉,一脚踩在对方膝盖,骨头一阵咔嚓脆响,倒在地上的人惨叫连连,听得城门的守卫一个个毛骨悚然。
本以为这总兵大人在营中已经够狠毒了,没想到真下起手来,比那还要吓人。
以前就听说大燕的缇骑卫指挥使是个女魔头,现在亲眼见了,简直比女魔头还可怕,是得回去告诉兄弟们,以后千万别造次了。
“说了要好好招待你,跑什么?”龙靖澜没有取对方性命,却总捡最让人痛苦的方式折磨。
罗兰因着对方是用毒的高手,所以不怎么放心,拉着宝珠一路寻了过来,看着被龙靖澜踩在脚下的人,
知道她是白担心了。
“我就说这女魔头没那么容易上当的。”宝珠哼道。
先前在苗疆乱军之中,那里哪个不是擅用毒的,这女人不是一样把人都宰了。
用毒的人一向身手就不如练硬功的高手,尤其是对上她这样的快剑高手很吃亏,若是头脑再不如她反应快,那就更没活路了。
这也就是她再讨厌这女魔头,也不敢太得罪她的原因,因为她肯定打不过她。
罗兰走近前去,道,“大师姐。”
“把人拖回去,审不出解蛊的办法就别让他死了。”龙靖澜收剑入鞘,嫌弃的擦了擦脸上的血渍。
反正现在腿也被打断了,晾他也爬不出江都城去。
“反正都要死,他还会说吗?”罗兰一边说,一边把人拿绳子一捆,拖着跟着她一起走。
“他要说了,起码我能让他死得舒服点。”龙靖澜道。
宝珠一听连忙凑近,一脸兴奋地道,“让我也玩一玩,好不好?”
“你只要想办法救人就行了,这不是你玩的。”龙靖澜瞥了她一眼,哼道。
“我最近制了新毒,正好要找人试呢。”
“一边去。”
“有让人痛到死去活来,就是死不了人的毒,你要不要玩?”宝珠追着她询问道。
龙靖澜听了,挑了挑眉道,“比把人骨头一节一节打碎还痛?”
宝珠连连点头。
龙靖澜扭头瞅了瞅被罗兰拖在后面的人,道,“那给他来点儿。”
罗兰听得阵阵寒毛直竖,他们这些缇骑卫在她手下还能活到今天,还真是不容易。
宝珠一听兴奋地直搓手,“我回去拿东西。”
说罢,蹦蹦跳跳的,先回了漪园去翻找自己的宝贝。
龙靖澜回了漪园,换了身衣裳到水榭待了不多久,便对孙嬷嬷交待道,“这里你先照看着,我去军营一趟。”
江都初立,许多事情都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如今燕北羽不在江都,这个人又昏迷未醒,她起码得把江都这片地方守住了,不能给任何虎视眈眈的人可趁之机。
只是,她在城门口暴打凶手的事已经很快由换班的守卫传到了军营,一个个见她去了都规矩得不像话,她多看谁一眼,对方都恨不得把头钻到地里去。
龙靖澜昏迷不醒的日子,漪园里的每个人都过得漫长而煎熬,远去南方大泽寻找婆罗花的燕北羽一直没消息,他们在江都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连等了三天,被擒住的巫医终于熬不住缇骑卫的酷刑,龙靖澜亲自去了一趟江都大牢,冷眼瞧着已经被折磨得不似人样的人。
“怎么样?想通了?”
但凡落在缇骑卫手里的人,要么是死,要么是生不如死,显然他是第二种。
那人无力地点了点头,这样天天受这样的酷刑,他宁愿一死。
龙靖澜微一抬手,宝珠上前给他解了毒,好让他开口说话,为了不让这个人咬舌自尽,她下了毒让他嘴巴舌头都没法活动,让他痛得死去活来,却叫都叫不出声,这才三天也终于受不住了。
半晌,那人似是恢复了些气力,冷冷地笑了笑,“你不就想知道解蛊的办法吗?”
龙靖澜默然地等着,虽然宝珠说找到了办法,但安全起见,她还是要从这个下蛊的人嘴里问出解蛊的办法。
“不就是要婆罗花吗,我们已经找到了。”宝珠冷哼道。
那人望了望说话的人,有些不相信,许久之后又疯狂地笑了笑,道,“要婆罗花不错,可是你若想只婆罗花就能解了我下的蛊,你也太小看我了。”
“还要什么?”龙靖澜面色沉冷,强自镇定地追问道。
“那是我毕生心血制出的,你们解不了的,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解得了。”那人得意地冷笑,这些人便是杀了他,她们也休想救活那个人。
龙靖澜咬了咬牙,道,“既然说的只是废话,你们继续吧。”
她说着,便欲起身离去。
“定魂珠!”那人冲着她的背影说道。
龙靖澜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上阳郡主还中了其它的毒吧。”那人冷然一笑,嘶哑着声音说道,“如今一蛊一毒都在她体内,互相压制着,没有定魂珠护住心脉,就算你们能解了蛊,她体内的毒失去了压制就会立即毒发,她一样会死。”
龙靖澜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事到如今,她们还要想办法去拿解药吗?
“可如果你们想解毒再解蛊,蛊失去了毒的压制,也一样会要了她的命,
你们救不了她的。”那人说罢,仰头一阵狂笑,“就算死,还有上阳郡主陪葬,我也不算白死了。”
龙靖澜紧紧咬着牙,敛目沉声令道,“把他的人头给我送到燕京去,让郑太后知道,她要是活不下来,她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是,大师姐。”罗兰低声应道。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不仅是她,燕北羽也会让整个燕京皇宫里的人陪葬吧。
宝珠跟着龙靖澜出了大牢,走了好一段才道,“是我太疏乎了,明知道她体内还中了毒,要真是冒然解了蛊,反而会害死她。”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人说的确实是那样的道理,一蛊一毒无论先解了哪个,另一个也会要了她的命。
龙靖澜沉默着没有说话,牙都快要咬碎了,她不得不承认郑太后这一招够狠够绝,让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让他们现在这般绝望无力。
“可是,我们现在去哪里找定魂珠,听都没听过这个东西。”宝珠叹了叹气,说道。
“总会有办法的。”
她不相信,这样就真的到了绝路。
宝珠没有再说话,跟着她一路回了漪园水榭,查看了一番床上昏迷未醒的人是何状况,然后一句话也不敢说的翻着自己的毒经和医书,看能不能再找到其它的办法。
不一会儿,贺英被人传到了水榭来,“龙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天机阁消息最灵通,可知道定魂珠的下落?”龙靖澜直言问道。
贺英闻言怔了怔,而后摇了摇头,道,“听说以前有追查过,不过后来是什么结果就没有人知道了,怎么突然要找这样的东西。”
宝珠望了望床上昏迷未醒的人,道,“她身上不仅中了蛊还中了毒,如果没有定魂珠护住心脉,即便给她解了蛊,她体内的毒也会毒发要了她的命。”
“那就先找出解毒的解药。”贺英道。
“没用的,先解了毒,蛊也会发作。”宝珠郁闷地说道。
“那……”贺英望了望床上的人,那岂不是就算少主能找回婆罗花,也救不了这个人了。
孙嬷嬷在一旁默然听了半晌,看着静静沉默的几人,出声道,“其实定魂珠……就在少主那里。”
“他那里?”龙靖澜眸光一亮。
“贺总管入天机阁较晚,所以并不知情。”孙嬷嬷说道。
宝珠如释重负,拍了拍心口道,“既然在他手里,那就好办多了。”
这世上就算谁舍不得拿出来,看那姓燕的那么拼命要去找婆罗花的样子,一定舍得拿出来救人了。
只是,但愿他有命回来才是。
这么多年,都传说那大泽深处的部落藏有宝藏,这数百年都有人想潜入其中盗宝,却从来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数百年前一个从部落里逃出来的人,刚好逃到了苗疆隐居,只听族里的老人说那大泽深处的部落驯兽为生,凶悍非常。
不管是外面进去的人,还是部落里想逃出来的人,一律都会被处死,燕北羽他们要穿过死亡沼泽,进去了还要拿到婆罗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孙嬷嬷抿唇叹了叹气,道,“少主年少时重伤,险些丧命,就时靠定魂珠才保下了一条命,只不过……定魂珠他也只有一半。”
“那另一半呢?”宝珠激动地追问道。
这好不容易找到了,竟然说只有一半,那还不是没用。
孙嬷嬷沉默着,面色似有些为难。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龙靖澜不耐烦地催促道。
孙嬷嬷望了望床上昏迷未醒的人,叹了叹气说道,“另一半在庞宁庞大人手里,他不会拿来的。”
莫说,那样的奇珍不会轻易给人,更何况庞大人那么不喜欢这个王妃,而且先前还与少主起了争端,又岂会拿出自己的东西来救王妃的性命。
比起让她活着,他自是更乐于见到她死。
龙靖澜抿唇沉默了一阵,扶着椅子起身道,“这些日,这里你们多费心照顾些,我没时间过来了。”
“你去哪儿?”宝珠问道。
“知道东西在哪里就好办了,他不肯自己拿出来,那就去偷过来呗。”龙靖澜活动了一下手上的筋骨,冷然一笑道。
“龙大人,你还是不要冒这样的险,一切等少主回来再做定夺。”孙嬷嬷劝道。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龙靖澜懒得理会她和贺英的劝阻,临出门道,“在这里说的话,谁敢说出去一个字,知道我的手段。”
既然是那样难得的宝物,想必就算燕北羽去要,他也不会乖乖拿出来,索性先下手为强,趁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去偷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