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花音醒了后,德妃和她说了账本的问题。
“姐姐你看……”德妃指着账本上钟粹宫的一栏,“这两处的数目加起来与总数有些出入。”
沐花音看不太懂。
不过德妃既然提出来了,那就肯定是有问题的。
那么这事,到底要不要去太后宫中问问呢?
沐花音是不想去见太后的。
想必太后也不想见到她。
但是眼下,这账本送到她这里来了,现在明明看出了问题,若放任不管的话,到时候查出来,倒又成了她的责任了。
权衡一番之后,沐花音决定去永寿宫见太后。
她让芸香帮她准备了些补品。
然后拉着德妃一起去永寿宫——若是太后问起账目,也好有德妃在一旁帮她。
永寿宫门口甚是冷清。
院内的树叶落尽,草皮枯黄,青砖铺就的小路倒是一尘不染,看得出每日都有人细心打扫。
沐花音和德妃一起走进院内,芸香提着补品跟在两人后面。
明明是大白天,殿门却只开了半扇。
听到院中有脚步声,正在殿内伺候着的红袖走了出去。
见皇后和德妃迎面而来,她连忙跪下行礼。
沐花音走到殿门前,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着,“太后呢?”
红袖垂首答道:“太后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一直卧床未起。”
“叫御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每日都吃着。”
沐花音微微皱眉。
这太后身子太弱了些吧,说她年龄大,也不过四十来岁。
普通人吃了泻药,就算反应再怎么强烈,几天也就缓过来了。
太后这怎么就一病不起了呢。
红袖见她似乎有担忧之色,宽慰她道:“皇后娘娘不必忧心,其实太后这也是多年的旧疾了……”
说到旧疾,沐花音忽然就想起了西北枫。
这在皇宫里待久了的人,怎么个个都有体虚的旧疾呢?
幸好夏亦辰没有。
红袖将她们迎进殿内。
两人在殿中坐了,芸香也把补品递给了红袖。
沐花音这才说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知道太后现在是否醒着呢?本宫想问问太后关于这宫中账目的问题。”
红袖答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后一般这个时辰都在睡着。”
沐花音和德妃相视一眼。
“那本宫就不打搅太后休息了,等太后醒着的时候再来吧。”
红袖见她起身欲走,叫住了她:“其实这账本,太后平日忙的时候,也会让奴婢帮忙看看……不知娘娘有什么问题,可否说给奴婢听听?”
哦,原来太后也是个看不懂账本的,也要请外援。
沐花音瞬间觉得自己有底气多了。
“德妃妹妹,你就和红袖姑娘说说吧。”
德妃拿出账本,和红袖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红袖看完后,笑着道:“德妃娘娘还真是细心,这么小的出入居然也发现了。”
德妃笑而不语。
给皇后办事,她当然细心谨慎了。
红袖接着道:“只是,这钟粹宫的账目,一直都是如此的。”
“奴婢之前也发现过这个问题,问太后时,太后说让奴婢不要多管,直接翻过去。”
沐花音奇了。
她还从不知道,原来太后和程贵妃私下还有交情?
红袖的话意思很明显,让她也把这页翻过去。
沐花音是很无所谓的,以程贵妃这种地位,每月多领点月例,也没什么要紧的,夏亦辰又不是养不起。
她只是怕到时候查出纰漏,太后借机找她麻烦。
既然这是太后的意思,那她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她对红袖微微一笑:“多谢红袖姑娘指点,本宫明白了。”
太后既然还睡着,她和德妃也不便多留,又稍坐了片刻后,起身回了凤栖宫。
屋外的天开始变得阴沉。
墨色的云自远方的天际压来,不断翻涌升腾着。
寒风凛冽。
不一会儿,天空中就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沐花音兴奋极了。
她趴在窗台上,寒风夹着些星星点点的雪沫掠过廊檐,落在殿外的长廊上,如洁白初绽的梨花般,轻柔温润。
凤栖宫的偏殿设有暖阁,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殿外雪落无声,屋内温暖如春。
沐花音让芸香给她端了几碟蜜饯点心,又拿了一壶清甜的桂花酿,在暖阁里窝了一宿。
这雪,也就下了整整一宿。
第二日,天放晴了。
一夜的大雪,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白色,空气中还有雪落后的清新。
用过午膳后,沐花音望着满院银装素裹的白色,决定出去遛一圈。
她揣上手炉,就出门了。
遛了没有多久,遇上了正要送夏星然去靶场上骑射课的宜妃。
与宜妃寒暄了几句后,沐花音决定和他们一起去靶场。
那里空地大,雪也多,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天气颇冷。
靶场上人烟稀少,除了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就剩下给夏星然授课的赵将军——自沐初兰辞去少傅一职后,皇上倒也没有另选他人,而是把教授骑射的任务都交给了赵将军。
夏星然一到靶场上,就快活得在场中跑来跑去。
他今天穿得很厚,像是一只小熊,饶是如此,他的小脸鼻尖依旧被冻得发红。
赵将军刚把他领到场中,就有一骑快马自远处奔驰而来。
马背上的女子,身姿挺拔,一身白色的骑装干脆利落,英姿飒爽。
沐花音远眺着那马蹄扬起细碎的雪沫,似是风尘仆仆而来。
驰至她的面前,女子勒停了马,对她伸出了手,“皇后娘娘,要不要一起骑马?”
沐花音望着正对自己言笑晏晏的西北枫,略有些吃惊:“良妃妹妹,你怎么会在这儿?”
西北枫低声笑道:“虽入宫为妃,但不敢忘骑射之技,所以我每日都会来这里骑上半个时辰的马。”
沐花音心中暗暗佩服。
西北枫却是不等她回答,便俯身一把搂了她的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她捞上了马背。
“驾——”
随着西北枫手中的马鞭落下,胯下的马儿便如疾风一般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