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头把平时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是淡淡的,冷冷的,但是此时此刻,她的语气突然变了,变的娇弱无力,好像一个刚刚成年的农家少女。
"太爷爷,你出来,有坏人,有坏人在这儿!"
呼啦
旁门头把的话音刚落,从河滩那边的黑暗中,一下子闪现出一道身影,快的好像闪电一样,瞬息间就到了眼前。我感觉头皮一麻,那人出现的时候,我已经认出,他是老疯子!当年十八水道的总把,人称神通总把,和庞大那些人同属一个时代,放眼整个河滩,如今能和他匹敌的,几乎没有了。
我不知道老疯子后脑上的厉鬼钉有没有被拔出来,但是他好像还是稀里糊涂的,固执的认为占据了七七身体的旁门头把就是自己的嫡亲玄孙女。旁门头把那么一喊,老疯子的目光顿时变的犀利,死死的盯住锁河阵里的人。
"太爷爷,就是那帮人,当时杀了爷爷,还有爹。"旁门头把指着两艘沙帮和金窑的船,声音怯生生的,可怜巴巴。
"就是他们,杀了世勇"老疯子一听到这话,本就犀利的目光,好像充了血一样,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却记得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是老疯子的逆鳞,谁都不能触碰。
嗖
老疯子整个人几乎快的化成了一道光,一头就扎进水里,他当年统领十八水道,水性自然没的说,下水之后,身体和游鱼一样,飞快的游到两艘大船旁,抬手抠住船帮上的缝隙,嗖嗖的爬了上去。老疯子一下水,那些圣域和旁门的人就开始朝岸边退,把整片锁河阵全部留给了他。
金窑和沙帮请来的人虽然强悍,但跟老疯子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老疯子上船,状若疯虎,挡者披靡,惨叫声不断的传来,他的身形来回闪动,船上的人接二连三的被打翻到水里。老疯子把甲板上的人打的落花流水,抬腿踢翻了一桶油,火势顿时在大船上蔓延。
"太爷爷,不要放过他们!"旁门头把只觉得不够,在岸边大声的挑唆。
老疯子迷失了心智,旁门头把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从燃烧的大船上跳进水里。旁门头把可能把孙世勇的死状描述的非常凄惨,老疯子的眼睛都红了,在水里大杀四方,没人能挡得住,老疯子抬手就是致命的杀招,一股一股鲜血在平静的河面上渲染,金窑和沙帮损失惨重。站在黑石块上的金大少急了,飞快的装好枪药,冲着老疯子这边连开了两枪,但老疯子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打中的,一头扎进水里,躲过两团呼啸的铁砂,等到他再露面的时候,已经到了黑石块旁边。
"杀了世勇的人,都不是好人!"老疯子一把抓住金大少的脚踝,用力一甩,金大少的身躯像是一口麻袋,被甩动起来,啪的拍在水面上。
"太爷爷,把他丢上来!"旁门头把知道金大少是金窑的主事者,在岸边大喊。老疯子神力惊人,又拎着金大少一甩,硬生生把他甩上了岸。
金大少连着被甩了两圈,已经头晕脑胀,重重落在岸上,还没翻过身,几个圣域和旁门的人已经迎上来。圣域圣子一脚踩在金大少的胸膛上,阴阴一笑。
"这也是陈近水一伙的,你想死还是想活?"圣域圣子把金大少踩的没有挣扎的余力,弯着腰问道:"陈近水死了,我不解恨,你在这儿给我骂他几句,骂的好,今天饶了你。"
"陈近水他"
"对啊,接着骂,骂出来!"
"陈近水他娘的绝对是个顶天立地有情有义的好汉子!"金大少被踩的几乎喘不过气了,却还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丝不屑的笑:"你给他跟班提鞋都不配"
"找死!"圣域圣子的面色一变,脚下猛然加力,金大少胸膛上的骨头可能被骤然踩断了,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旁门头把挑唆着老疯子,从人堆里把韩成也抓住,拖上了岸,两个主事的都被抓了,除了那些金窑和沙帮嫡系的属下,被重金请来的人都开始退缩,想要顺着锁河阵偷偷逃出去。
"把他们都杀了!给我杀了!"圣域圣子暴跳如雷,从旁边人手里夺过一支火把,喝道:"吊起来!点天灯!"
"现在非常时期,事情解决了就好了,不要节外生枝。"旁门头把在旁边小声的劝。
"你们做你们的!我做我的!不要废话!"圣域圣子不由分说,招来两个人,把金大少和韩成头下脚上的吊起来,一桶油劈头盖脸的浇了他们一身。
这个时候,我再不能忍了,天雷化阴的余威还没有完全消除,刚要抽身,大头佛就用力按住我。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圣域圣子手里的火把就举在金大少和韩成面前,再近那么半分,两个人立即要化成两团燃烧的烈火。
"哈哈哈,狗娘养的,知道什么叫兄弟不!?"金大少甩甩头上的油,笑着道:"近水是我兄弟!他没死!没死!迟早会杀回来!把你们这帮王八蛋都丢到河里去填河!"
"你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死吧!"圣域圣子的手一松,火把将要脱手落在金大少身上。
"你不要出来!你出来,我就有可能暴露!"我低低的嘱咐大头佛,让他留下。大头佛不肯,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能怎么样?
我用力挣脱大头佛,一下从沙堆上跳下来,大喊了一声住手。河道上的局势已经平息了,那些人全然没想到还会有人半途杀出。圣域圣子一回头,怔了怔。我根本不管那么多,心里只想着金大少不能死。拼命跑到跟前,周围呼啦啦围过来几个人,想要挡住我,我双腿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从人群头顶唰的跃了过去,一脚踢向圣域圣子。
可能在十万火急之下,我的潜力全部被急之下,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人喊过了,那是深深印在老疯子脑海中的一个抹不掉的印记,老疯子果然怔住了,一下停在原地,眼睛迟疑的望着我。
"孙神通,你迷了心智,想不起过去的事,但你还记得庞大吗!"我想着,老疯子可能不会忘记庞大这个人,也不会忘记当年结义之情。
"太爷爷,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旁门头把不知道我的来历,急匆匆对老疯子道:"爷爷当年死的惨,都是被这些人害死的!"
"世勇死的惨"老疯子眼神中的迟疑顿时又被一片愤恨冲散了,拳头高高扬起。当年纵横十八水道的神通总把一拳砸下来,就算是个铁打的汉子,也要被打死。我的瞳孔猛然一缩,面对必死的攻击,却寸步不能后退。身躯里的血液滚动如雷,猛然一咬牙,朝前迈了一步,准备硬生生再挡住老疯子。
但是我能挡的住老疯子吗?那和螳臂当车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