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溪这日仔细上了妆,孙氏站在她后头,道,“你这婚事,总算是有了着落,我跟你哥哥嫂子问了清楚,那叶家的长子说话办事都有分寸是个不错的,你也别左性,好好同人家说几句话。”
钟溪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嫁人,她是女子,自有不能逃脱的命运,总是在家让兄嫂养着,时日长久了也不好。
钟溪道,“我知道,娘你别担心,若那叶家少爷人品性情都没有问题,我自然会好好考虑的。”
孙氏闻言,这才安心,道,“唉,本想把你留在身边,结果还是让你远嫁了,江宁府虽说不远,可也不近,娘是真的舍不得你。”
孙氏疼爱女儿,恨不得把一辈子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结果留来留去,耽误了年纪,孙氏这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钟溪听了这话,有些心酸,嘴上说道,“娘您先别担心,说不定我和那叶家郎君相互看不上眼,这事儿就不成了,我还定下来呢,您就悲秋伤春的,我要是嫁出去了,你不得天天以泪洗面。”
孙氏被女儿这么一说,道,“你还是赶紧嫁出去吧,你看看你茵表姐,被亲堂妹算计了去,如今也找不到合适的下家了,待在梅州城不愿意回去,你姨母愁的,每每给我写信,都是问你表姐的事情。”
钟溪心想,茵表姐真是厉害,一家子人都让她骗了去。
“那茵表姐是不是只能招赘一个相公了,”钟溪试探道,“娘,要是茵表姐招赘,姨母和姨父会答应吗。”
“不答应也没法子,”孙氏又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说道,“只是谁舍得把自己的儿子给别人当赘婿,就怕你茵表姐连招赘都找不到好的。”
钟溪劝说他道,“娘,茵表姐是最有分寸不过的人,您先别担心了。”
“那你出去好好同人说话,那叶郎君是真的不错。”
孙氏再三叮嘱,催着钟溪上好妆,叫她赶紧出门。
等出了门,坐上马车,去了新宅子里,钟溪挽着关盼的手,对她说道,“嫂子,我一会同他说什么。”
关盼说道,“你随意说几句就好,问他素日里喜欢什么,爱做什么,他也会问你的,你说说就好。”
钟溪有些别扭,她本来就不擅长与人来往,如今要去相看男人,更觉得手足无措,一时间觉得有些心烦,说道,“嫂子,要不我就不去看了,我那几个嫁出去的姐妹都说了,她们嫁过去之前,也没有瞧过男人是什么样子,也就那般嫁了,嫂子你给我做主,若那人真的不错,我嫁了就是。”
钟溪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这梅州城里也没有哪个出色的少年郎能够令她心折,在钟溪看来,只要对方人品好性情好没什么大毛病,她嫁谁不是嫁,她总是要嫁的。
关盼闻言,道,“这话我便不爱听了,那人你总要看得顺眼才好,若我们觉得好,你却瞧见他便觉得心烦,那该如何,咱们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该见就见,万一你自己喜欢,我们就是想拦你也拦不住。”
对钟溪的婚事,关盼是半点不会怠慢的,她身为嫂子,总是要负起责任来,要是钟溪嫁得不好,她岂能心安。
两人到了后院,便有人妇人上前来和关盼说话。
“九太太上回请我们去庄子上,这回又请我们到外头,”妇人凑到关盼面前,小声说道,“难道是二太太小气,不舍得叫你在家里头请我们。”
这话说的有几分挑拨之意,关盼要是认下了,回头钟家二房又有一出妯娌相争的大戏。
“怎么会,二嫂一向是最大方的,只是家里头有不少孩子在读书,家里头人要是多了,他们难免心慌,不能静下心来,这可是读书的大忌,若因此耽误了孩子们读书,我如何交代。”
关盼回道。
总之这事情是不能和二太太有关系的。
妇人笑得意味深长,关盼只当没有看见她的笑容,带着钟溪往后院里头的亭子走过去。
钟锦已经带着叶知言在堂屋里说话了,叶知言明白自己是需要钟锦这门姻亲的,这些日子听了他爹的吩咐,言谈举止都仔细考量过,为人处事更是显出足够的风度来,他自觉应该会让钟家姑娘满意的。
何况钟家姑娘也是急着出嫁的,他如今出现的正是时机。
关盼和钟溪过来,叶知言忙起身,行礼道,“打扰九太太和钟姑娘了。”
关盼客气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不知道叶郎君在此。”
钟溪垂眸敛母,悄悄看了对面的叶知言一眼,是个俊朗的年轻人,笑起来也格外温和,或许这人是真的不错。
但钟溪瞧他也没有不顺眼,也没有十分顺眼。
钟溪也客客气气地还礼,只是喊了兄长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钟锦看着钟溪,心说她怕什么呢,进来也不说话,干瞪眼有什么意思。
钟锦走到关盼身边,两人刻意往旁边退了退,离两人远些,叫他们说几句话。
叶知言心中大安,他一直担心钟溪像她嫂子,是个厉害的女子,如今瞧着,她倒是有几分柔弱,并不如她兄嫂这样厉害。
这样的女子,嫁他为妻,想必是会顺从丈夫的,如此他的日子也能够过得安生些。
如叶知言所愿,钟溪确实足够温柔。
钟溪不愿多说什么,叶知言倒是先开口了,说道,“我父亲说钟家是读书人家,如今意外瞧见钟姑娘,可见这话是不错的。”
钟溪回道,“叶郎君谬赞,我身为女子,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
叶知言笑道,“这也是钟姑娘肯用心,我家中姊妹,素日便最爱脂粉琐事,不像钟姑娘这般大方。”
他嘴里都是好话,钟溪依旧客气,并没有露出什么得色来,说道,“哪有女子不爱脂粉的,我也是爱的,不过今日素净了些,叫叶郎君误会了。”
这话有几分锋锐,叶知言没想到钟溪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也及时圆场,说道,“抱歉,钟姑娘,我家中姊妹虽多,但因着避嫌,也不太同她们来往,姑娘家的事情,是我浅薄了,还请钟姑娘不要见笑。
钟溪没说什么,心里却在猜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自己不和其他姑娘来往吗。
钟溪只说道,“不妨事,叶郎君言重了。”
话说到这里,钟溪意识到,这位叶郎君大约存着几分讨好她的心思。
钟溪只是瞧着怯弱罢了,她跟关晴相处许久,又有一个彭茵这样的表姐,而且她年纪也不小了,又不是几句话就能够被哄骗去的。
钟溪面上不显,心里想,这位叶郎君应该不错,是可以嫁的人。
不过这个“嫁”,与嫁给一个其他人品不错,家世也不错的人是一样的,并非不可代替,但也差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