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耽搁?快些进去吧!”
王妃皱着眉头回头,见孟慧茹依旧在和丫鬟们啰嗦,感到很是不满。
孟慧茹闻言,只得放心中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不安,答应了一个“是”,就匆匆赶上了王妃的脚步。
“常老夫人那也算是京城里有名的几个老封君之一了。一会儿你可不要失礼。”王妃忍不住提点孟慧茹。在她的潜意识里,总是觉得像是这种出身的女子,肯定不会见过什么大场面。
这话虽然说着有些无礼,但是孟慧茹还是没有反驳。她可不是笨蛋,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去质疑王妃?
人家无论在身份还是辈分上都占上风,她如果以跑去跟王妃叫嚣,这不是傻吗?
“王妃,不知道这次常老夫人如此兴师动众的邀请众人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孟慧茹问道。她可不觉得就是为了赏花。
“谁知道?这老太太也好拿个谱儿的,问了又不说,只说是什么惊喜的。”王妃看来也有些不喜欢常府众人的做派。
孟慧茹心里只惦记的是益阳郡主。
也算是有段日子没有见过郡主了,好像是那次狩猎之后,她就没有怎么出现在人前了。
常老夫人还是很有几分颜面的,这京城里稍微叫得上名号的夫人,竟然都被她请来了。
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一张脸却是笑得如同菊花一般,就好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喜事一样。
益阳郡主一脸温煦的站在常老夫人的身边,同往日的飞扬跋扈全然不相同,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怎么看,都是一个最最普通,最最幸福的少妇。
然而,孟慧茹却是越来越不安。
“这不是郡王妃吗?真是许久不见了。快请坐吧。”益阳郡主竟然走过来,笑着主动招待孟慧茹。
有道是反常即妖。
益阳郡主是个什么东西,她心知肚明。若是对方冲过来打她个大嘴巴,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是像现在她这么笑着牵着她的手,她心里却是阵阵发毛。
孟慧茹轻轻挣脱开对方的手,浅笑道:“郡主真是太客气了。今日真是有劳您的招待了。”
“快别这么说了。咱们都是多年的相识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见外。”益阳郡主越说越离谱,“对了,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麻烦你呢。你可别走远了。”
孟慧茹以为她不过是在寒暄罢了,也不过是敷衍的笑了一声,没有多做声。
常老夫人见到王妃之后,就急忙将王妃让到了上面去坐。王妃也没有过多地推辞,就到了上首,和老夫人坐到了一起。
孟慧茹自然也是跟着王妃过去,站在了王妃的身后。
王妃和常老夫人的关系还算是不错,最起码大面上都是笑吟吟的。
“老夫人非要卖关子,到底是什么好事,也不说说?也好叫本王妃跟着高兴高兴!”王妃追问道。
常老夫人又露出了十分真挚的笑容,附在王妃的耳边瞧瞧说了两句话。
王妃立即表现得惊诧异常,连连点头:“真是恭喜了!这事情,本王妃实在是没有想到!那怎么还让她出来招待客人?”
“日子也不是太久。我这不是心里高兴所以才会找了个由头,找大家乐呵乐呵吗?也亏得你们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常老夫人笑吟吟的解释。
“这也是人之常情。”王妃表示理解。
常老夫人看了看低眉顺眼的孟慧茹,又问王妃:“怎地不见世子妃?难道说还是……”她没有把话说得太透。
王妃心里有些厌烦这些好打听的老太太,但是又不得不虚以委蛇:“那孩子本来身子骨就弱,上次也是受了惊吓,所以这段时间都在静养。”
“原来如此……”
……
孟慧茹在一旁听着她们这没头没脑的对话,却是若有所思。
难道说,她是……
“你也不要陪着我了,过去和那些小姑娘们多聊一聊才是。去吧!”王妃见孟慧茹在一边站着很是无聊,也不想被人说道她苛待儿媳妇,就让她不用伺候自己了。
孟慧茹听了这话,本想着要寒暄几句,可是看见王妃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就把话咽了回去,躬身离开了。
她转过身的同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位王妃,实在是不怎么好伺候。
她走了两步,却感觉似乎有两道视线,一直在关注着她。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刘三娘!
她似乎是自从孟慧茹出现之后,就一直在注视着她。
孟慧茹想起之前刘十六姑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也感念她对自己的关怀之情,便也生出了和刘三娘说说话的心思。
然而,当她的视线稍微一接触到对方的时候,刘三娘却是迅速的躲开了,并且脚步匆匆的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孟慧茹很是错愕,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之间的心结,也的确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化解的。
感情这东西,一旦出现了裂痕,想要修补,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孟慧茹也自觉地没有追上去。
她正要到僻静处去躲清闲,却冷不防又被人攥住了。
“慧茹,你好些了吗?”
原来竟然是韩夫人。
孟慧茹好久没有见到舅妈,真是惊喜交加,急忙握住了韩夫人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到一旁说话。
“你的伤势可是好了?上一次我去那边,见到了淑妃,王妃便找借口将我赶走了。我瞧着你也没有什么大碍,就离开了。”韩夫人叹了一口气。
孟慧茹笑着说道:“您瞧我现在能跑能跳的,能有什么事情呢?只不过,没听说您和常府有交往啊?怎么今天也过来了?”
“我还不就是为了见见你?否则又怎么会过来凑这个热闹?”韩夫人紧锁眉头,“你舅舅近来身体也不大好……哎……”
“怎么?舅舅没有什么吧?为什么不赶紧找医生诊治一番?舅妈,你不要吓我!”孟慧茹焦急的询问。
“他年纪也大了,早些年又是曾经伤了元气的,所以最近就愈发的严重了。”韩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看了孟慧茹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又是愁眉紧锁。
“舅妈,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啊?你不说,我反而更加担心啊……”孟慧茹一向是感觉敏锐,迅速发觉了韩夫人的不对劲。
韩夫人抿了抿嘴,终于是下定决心说道:“慧茹,你舅舅……想要告老还乡……”
“告老还乡……”韩世昭也不过是四十多岁,远远称不上老啊……孟慧茹心知,恐怕是他是厌倦了朝堂之争,想要远离这个是非漩涡才是真的把。
她没有说话。
这也是很正常的吧。
他们一家三口是从漠北而来,本就是背井离乡,回到大顺之后却又一直被当成奸细一样被窥探监视,几乎从来没有得到过公正的对待。
大概,韩世昭心里是觉得无比的悲伤吧。
本来离开故土十年,就为了当年的梦想,去完成一个心愿,可是当他历尽艰辛,真的完成这个心愿的时候,却又没法融入自己的故土了。这是何等的可悲?
“你舅舅其实早就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我和宝珠也始终不放心她的外婆……只不过……我们都放不下你……”韩夫人摸了摸孟慧茹的脸庞,无尽的怜爱和疼惜。
“舅妈,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哪里用你们担心呢?你放心吧,我和郡王之间,很好。你们不要再因为我而牵挂,反而自己过得不开心!”孟慧茹强忍着心里的酸意,尽量自己的笑着。
韩夫人终于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虽然这么说,但是你舅舅又岂能安心呢?罢了,这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成行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她拍了拍孟慧茹的手,让她也不要再多想了。
孟慧茹却是知道,韩夫人这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韩夫人是怕有朝一日他们真的走了,孟慧茹的挽留会动摇韩世昭的决心。
韩世昭一家三口只怕是早就萌生了去意,但是因为韩世昭始终对孟慧茹这个外甥女不能释怀,所以才隐忍到了今日。
然而,她又怎么会让舅舅因为自己而无谓的耽搁在这京城之中,承受那些不该承受的东西?
她也是下定决心了,找个机会让舅舅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
若是舅舅一家三口能够逍遥自在的去过日子,难道不是她希望的吗?
“舅妈,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改日我会去找舅舅谈一谈的。”孟慧茹握紧了韩夫人的手,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韩夫人顿时有些羞赧。
她并不是来逼着孟慧茹做什么,但是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孟慧茹能去劝说韩世昭的吧——她真的希望有朝一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这孩子……就是太,太聪明了……”韩夫人又是无奈又是惭愧。
“舅妈,我不想让你们不快活!好了……咱们走吧,你看,那边的夫人们好像是都要过去饮宴了呢!”孟慧茹拽着韩夫人的手起身。
韩夫人点点头,用手里的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露出了笑容。
只是她起身的时候却是身体一晃,差点跌倒。
“舅妈,您怎么了?可是头晕了?”孟慧茹急忙将人给扶住。
韩夫人扶着她的手说道:“没什么的,近来总是有些晕晕的,想必是我气血虚弱造成的。走吧,咱们快过去吧。”
孟慧茹点点头,就扶着韩夫人走了回去,之后,便又回到了王府的身边。
宴会开始了之后,觥筹交错之间,虽然并无真心,但是也让孟慧茹稍微忘记了之前的烦忧。
身边的那些夫人们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想要了解这个不怎么出来应酬的郡王妃的秉性,看看是否有将来能够结交的可能性。
孟慧茹应接不暇之间,却又没法挣脱出来,又要防着这些人精从她的话里找到破绽,倒是有些疲于应酬的感觉。
正当某位夫人拉着她追问她喜欢哪个颜色的衣裳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躬身说道:“郡王妃,才刚韩夫人说有些不舒服,就去后边了,她让奴婢过来叫您过去。”
孟慧茹心里一惊,起身张望,果然发现韩夫人本来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
难道说舅妈又晕了吗?
孟慧茹有些疑心的看了看那小丫头,见她一脸的单纯,只有慌张之态,看着不像是作伪,而且这里这么多的夫人看着,她就是想要做什么,也不该挑在这个场合。
她本来也有心逃离这宴席,清醒片刻,就跟着那小丫头一起离开了。
哪里成想,走到半路的时候,却有一个人突然冒出来挡住了去路。
“郡王妃,如此匆忙,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这可不就是益阳郡主吗?
孟慧茹见状,立即一把揪住了身前的小丫头,狠狠的扯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她是绝对不会单独和益阳郡主呆在一处的。
那小丫头吓得不行,极力想要挣脱,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
“郡主,你挡住去路,究竟想要做什么?”
益阳郡主却是毫不在意。
孟慧茹觉得她的脸色苍白的简直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丝毫不像之前那种红润的模样。
怎么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好像是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一样?
益阳郡主冷冷的看着孟慧茹,脸孔上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
“郡王妃,你……今天,是脱不了身了!”说到这里,益阳郡主突然双眼一闭,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孟慧茹彻底惊呆了。
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拽着那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小丫头,慢慢走过去一探究竟。
“啊啊啊!”
那小丫头突然疯狂的尖叫了起来。
孟慧茹定睛一看,顿时惊骇异常。
此时此刻,益阳郡主的裙子下面竟然有一滩格外刺目的鲜血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