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加起来两辈子,孟慧茹都没有碰到过这样惊悚之事。
她眼见着那螺栓一点点的移动,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孟慧茹再怎么个性坚强,总不过是个深闺里的女子,别说是真正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是想也不曾想过!
难道是什么鬼怪?
还是有歹人?
转瞬之间,她洁白的中衣已经被冷汗浸湿,她觉得浑身都如同浸透在冰水里一般。
她想要张口叫人,但是却觉得自己的嗓子如同被什么黏腻的东西糊住了,居然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眼见着那螺栓“叮当”一声掉落,她终于感觉能够发出声音,可是当她口中方吐出一个“救”字,却又戛然而止。
孟慧茹瞠目结舌。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从那窗户里钻进来的那一张脸。
居然是如此的熟悉!
那人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鱼,倏的一声就钻了进来。
孟慧茹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人居然也不动,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她。
过了许久,孟慧茹的脸上方才浮现出了一丝的怒气!
“狗子!你这个登徒浪子,无耻小人!”
“嘿嘿”这笑得得意洋洋的居然正是方永信。
“我这不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嗖”的一声,一个黑影朝着他飞了过来。
他心里一惊,手动如闪电,急忙接住。再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凤穿牡丹图样的瓷枕。
“你疯了!死丫头,你想砸死我啊!”方永信低着嗓子怒吼。
孟慧茹俏脸气得通红,直接扭头不肯看他。
方永信本来心里恼怒,可是一错眼,却发现孟慧茹散着一头长长的秀发,而一段雪白的颈子就那么隐隐约约露了出来。衬着雪白的中衣和那一头乌鸦鸦的青丝,那看不到任何瑕疵的肌肤简直比最上等的白玉还是细腻剔透。
他心里禁不住想,原来书上说的“肤如凝脂”就是这样的吧。
孟慧茹见对方半天不出声,心里有些纳罕,在一回头,却发现那人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瞧,顿时恼羞成怒。
“你看什么呢!”
方永信这才觉察自己刚才做得这举动,简直就和真正的登徒浪子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要他忍住不去看,又似乎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
他只好尴尬的咳了一身,扭过头去,尽量不去看她。
然而,他这眼睛虽然移开了,可是那心却始终在瞧个不停。
“你到底来干什么?”大半夜闯到她的闺房,难道就是为了发呆?
“不是,不是你给我传了信,说是有事要问我吗?”方永信觉得十分委屈。他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夜闯孟府,还不就是为了见她一面?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孟慧茹失笑:“我不过是问你是不是有选秀这事情,你传个口信给我就是,哪里用的着……”
“我……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吗?”方永信怎么肯告诉她,他就是想要找个理由见她?
孟慧茹却是当了真,赶忙追问:“这话怎么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说不清楚?”
方永信转过头,肃容问道:“我先问你一句话,你必须实话实说。”
孟慧茹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认真,也不敢轻忽:“既然是你,我也不瞒着。实话告诉你,那事情是我二叔听来的。”
“你二叔?你二叔是哪个?”听她说话亲昵,方永信心里一甜,随即却又一惊。
孟慧茹解释:“我二叔是礼部郎中,孟长宣。近日倒是经常出入皇宫的。”
方永信心中影影绰绰有了一个轮廓,虽然还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但是他起码知道这人大概是从哪里得的这个消息。
“你倒是说说,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慧茹有些着急,声音难免大了一些。
她这内事和外屋本就只隔着一道薄墙,而丁香一般就睡在外面的碧纱橱里守夜。
孟慧茹话音一落,立即就后悔了,果然那边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丁香就问道:“小姐,有什么事吗?”
孟慧茹看了方永信一眼,吓得不行,心道,这要是被丁香看见了方永信在这里,只怕是没法解释。
方永信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自己却一步一步轻轻往外走了过去。
孟慧茹奇怪,明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怎么走起路来却像是猫儿一样,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紧接着那边就听见“扑”一声闷响,随后就又恢复安静了。
孟慧茹急了,以为方永信是对丁香下手,刚刚要出言询问,却觉得眼前一晃,一个高大的影子就笼罩了她。她微微抬头,方永信居然就出现在她面前。
他低下头,轻轻将修长的手指贴在她的唇上。
他感觉那嫣红的双唇,微微有些湿润。
不知道是不是她方才紧张的用小舌头舔过?
“别怕,我不过是让乖乖睡觉。免得她又冒出来让你心惊胆战。”
孟慧茹觉得那手指似乎带着无名的火,一下子就将她的脸烧得通红。
她别开脸,嗓音黯哑:“我,没事。”
方永信见她羞了,却更见女儿家的柔弱之态,那带刺的蔷薇转瞬间就变成了娇羞无力的百合。
他顿时觉得心跳如擂鼓,却又恨不得就这么一辈子守着她,再不去想什么其他的纷纷扰扰。
“你,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孟慧茹只觉得他那炙热的眼睛令她浑身不舒服,只好赶紧岔开话题。
方永信的双眸灼灼,一字一句的说道:“选秀之事,纯属无稽之谈。”
“真的?”孟慧茹大喜过望,忍不住回头看他,似乎是在等他确认。
方永信看着她那绯红的脸儿,笑着坚定点头:“你放心,这事情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孟慧茹喜不自胜,总算是不用勉强自己和郑家人虚与委蛇,更加不用担心要入宫选秀了!
“可是,为何我二叔……”孟慧茹皱着眉头。她不明白,既然没有这事情,那么孟长宣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又为什么会信口雌黄的来骗家里人?
方永信摇摇头:“这事情必然是误会。我想你二叔也马上会明白他错的有多么离谱的。”
孟慧茹知道方永信应当是没有和自己和盘托出,可是她也不便再继续问下去了。
只要知道选秀的事情是子虚乌有就可以了。
“另外,此事,你先不要告诉其他人。你心里明白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说对吗?”
天上恰巧浮过一朵云,挡住了那皎洁的月亮。
孟慧茹抬头,一时之间居然看不清方永信的面容。
她真的能信任他吗?
应该可以吧。
她轻轻告诉自己答案。
“我知道了。你放心,此事不会从我口中说出去的。”孟慧茹垂下眼眸。
两人一时无语。
外面传来“梆梆梆”三声梆子声。
三更天了。
方永信恋恋不舍的盯着孟慧茹狠狠看了两眼,最后只得狠下心肠说道:“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哦!”孟慧茹没有抬头。
方永信恨她吝啬,居然都不肯让自己再瞧瞧她的脸,难道她就不怕自己时时看不见,不小心将她忘了?
可他心里最是明白,这人早就刻在了自己的心上,轻轻碰一下,都会心动不已,哪里可能会忘记?
“我真的走了!”他咬着牙又说了一句。
孟慧茹还是没有抬头。
“好没良心的东西!”方永信恨恨的跺脚,扭头,又如之前那样钻了出来。
“你要小心。”等人走了,孟慧茹方才轻轻说了一句。
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复杂极了。
“我听见了!我会小心的!”
那张脸不知怎地又冒了出来,嬉皮笑脸的说道。
孟慧茹哪里想到这人居然会蹲在那里偷听?
她那白玉般的脸庞,顿时又红了,那刚刚消下去的热度又一次升温。
“这次我真的走了!你……保重。”
窗子又一次关上,人也再一次消失了。
孟慧茹呆呆的坐了许久,说不清出自己的心底都是什么滋味。
是酸?是涩?
还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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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宣站在大殿之中,心里如同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他不过是小小的礼部郎中,又怎么会入了这位贵人的眼?
他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方才听见外面传来人声:“孟大人可到了?”
那声音温润儒雅,十分动人。
有太监尖着嗓子回答:“启禀六皇子,孟大人已经等候许久了。”
紧接着,孟长宣就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脚步声慢慢靠近。
“孟大人久等了,倒是我的不是。大人请做吧。”
孟长宣口中忙说:“臣不敢,臣不敢。”
他微微抬头,便看见一位容貌俊雅,身材挺拔,一身贵气的青年男子,正微笑着看他。
孟长宣连忙再次低头,生怕冒犯了皇子。
六皇子年纪在二十岁上下,正当风华正茂,且气度不凡,又平易近人,在朝中风评极佳。
“孟大人不必拘束。请坐吧。”
他自己率先坐定,又指了指一旁的红木圈椅。
孟长宣心里有些忐忑,在皇族面前哪里有他坐的地方?可是人家六皇子一再让座,他也不好拒绝。
他便拿捏着,不过是搭了个椅子边,身子又禁不住绷得笔直。倒是比不坐着还要难受三分。
六皇子也是打量了一番孟长宣,发觉他比孟长庭年轻一些,而且瞧着神色眉宇之间都生涩不少,显然是不如其兄老练。
六皇子心中有数,便张口问道:“本皇子听闻,孟大人曾与人言,即将选秀?不知此话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