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的日子难免尴尬,在林照月劝傅彬去一次林挽月的房间后,傅彬就搬到外院书房住,他闲来无事就在书房里作画,画的人都是林照月,有一次停笔凝想时,他恍然意识到,林照月似乎很久没有像从前那般开心地笑了。
林照月怀孕,林挽月帮忙管理庶务,她劝林照月多请傅彬回院子吃饭,林照月笑笑不理,经过那件事后,她跟傅彬同床总想呕吐,这也是傅彬搬到外院去住的原因之一。
林挽月笑着抚摸林照月肚子里的孩子,从洞房那晚后,她就觉得林照月怀的这个孩子肯定是命中来克她的,这是个恶魔,她一点也不喜欢,但是她要在面上对这个孩子很好很好。
林挽月想,林照月不叫傅彬来后院,她就没办法怀个自个儿的孩子,于是,她招来杨嬷嬷说了件事。杨嬷嬷假借打扫的名义在书房里燃了支催\情\香,从此就有了薛姨娘。
林照月无声地呆坐一夜,她想了很多事,大多是母亲在成亲前告诫她的话,眼中的光芒渐渐变得黯淡。傅彬在她房门外站了一夜,他没有脸跟林照月解释,他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他睡了个丫鬟,而是因为他不愿意林照月误解他对林挽月有心思。
林照月第二日就要升薛氏为姨娘,傅彬再次摔门,林挽月软声劝解:“……姐姐狠不下心就由妹妹来,妹妹舍不得姐姐这么被个丫鬟欺负!”
她让薛姨娘跪在雨地里,林照月终究看不过去,放过薛氏。她终于明白一件事,她对这个男人忠贞,不代表这个男人应该回报她同样的忠贞,这个社会是男尊女卑,傅彬两年里没升通房丫鬟,已经是对她这个嫡妻的恩赐了。
尽管恶心那个男人,林照月为了肚子里的这个,依旧听从母亲和妹妹的劝告,收起心中的爱,小心翼翼地讨好傅彬。
每晚傅彬看着睡得离他远远的林照月,心中忍不住酸涩,他同样很委屈,他心里只有林照月一个人,可林照月再也不会相信他了,这样也好,他们是夫妻,这辈子会永远在一起。
薛氏怀孕了。
林照月震惊,安排完薛氏,她回房就愣愣地坐在炕上,看见傅彬进来,就拉扯着嘴角笑道:“恭喜世子爷,薛氏怀孕了。”
傅彬愣了愣,说道:“那你就处置了她罢,不过是个通房。”
林照月瞪大眼:“那是条人命!”
傅彬神黯然,他平静地离开,晚上喝得零仃大醉,恍惚看到书房里画像上笑靥如花的女人从墙上走下来,他抱住女子深深亲吻,不住地道歉,他告诉她,他心里只有她,然后一把抱起女子抛到炕上……
翌日,傅彬一脚踹下身边的女子,穿上战袍,去了南疆。
林挽月腰快被踹断了,抓住傅彬的战袍袍摆,哽咽地说道:“世子爷,妾身只是不想你去宠幸别人,害大姐姐伤心,是大姐姐让我来的,说是补上我们的洞房……嘤嘤嘤,世子爷,你要去哪里?你不能再去找薛氏,大姐姐不喜欢你找薛氏……”
没有人理会林挽月。
林挽月等傅彬走了,才在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缓慢地穿上衣服,脸上却带着羞涩的笑意。
傅彬走的第二天,傅家才知道傅彬去了南疆。
林照月抚着额头,神淡淡的,却像是松口气。
林挽月懊恼,想着那一脚把她的掩面踹到地上,她就越来越觉得林照月可恨,为什么把她当成林照月的是傅彬,最后却是她挨了一脚?她和林照月什么都可以分享,为什么林照月不让她分享傅彬的宠爱?
府里流传着林照月善妒的流言。
傅母派报春过来告诉林照月,若是担心薛氏生儿子生在前头,她亲自动手让薛氏落胎。林照月淡淡地回禀说不担心,嫡子的血脉没那么容易混淆。可事后,她善妒的名声更厉害了,甚至说她假惺惺,是畏惧婆母的架势才不敢落薛氏的胎。
林挽月气愤地出面代为整顿,府中的流言是压下去了,但府外的流言就是傅家压不下去的。这次整顿也奠定了林挽月在下人面前的威信,林照月想着林挽月若有若无地在她面前暗示被府中下人欺负,也就随她去了。
林挽月苦着脸说道:“怕是府中的下人以后都要将我当母老虎了,姐姐对她们好些,咱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才能堵住那帮奴才的嘴。”
林照月深深感动。
两个月后,林挽月终于感受到她的幸运,她怀孕了!
林照月眼底起疑,林挽月惊喜过后,立马换了张惊恐的脸在地上跪了两个时辰,林挽月匆匆赶来,她便哽咽道:“世子爷走的前天晚上说是要补给妹妹一个洞房,姐姐,我没办法,我力气比不过他,嘤嘤嘤……”
“……姐姐的孩子还没生,我这个孩子不该来啊!姐姐,怎么办,我虽然喜欢他,可我不能要他啊!姐姐,求你赐给我一碗芜子汤罢!”
林照月坐在桌边上,任由林挽月摇晃她的双腿,她在想她到底是怎么让自个儿这么失败的,先是薛氏,后是林挽月,是她这个妻子没做好,丈夫宠幸了通房和平妻,她应该第二天就知道,然后给她们送去一碗汤。
但是那条生命已经成型了,说不定还有呼吸,薛氏她都下不去手,更别说她亲妹妹了。
至此,她对那个男人的爱意已经全然麻木了。
林照月叹口气,扶起林挽月:“既然怀上了,就是上天的恩赐,你要珍惜。好好生下来罢,都是世子爷的子嗣。”
林挽月暗暗想,都是世子爷的子嗣,但他们还是有嫡庶之别,贵贱之分,她在侯府里说是平妻,但在文书上却是贵妾,因为大齐律法规定男人只可有一个妻子。难道她的孩子要重复她的命运,一辈子仰仗林照月儿子的鼻息么?
不要!
她自个儿都够惨的了,一辈子跟在林照月后面当尾巴,她不要她的孩子重复她的凄惨命运!
“多谢大姐姐,这个孩子的命是大姐姐给的,以后就是大姐姐的。”
林照月淡淡点头,她是嫡妻,傅彬的所有子女都是她的孩子。
林挽月从此对林照月更加唯命是从,不顾自个儿的身孕也要照顾林照月,一汤一水都要试温,一饭一菜都要对照大夫给的食谱,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林照月渐渐地也跟林挽月开始无话不谈起来。
临到产期,林挽月扶着林照月的手四下散步,姐妹俩说私房话,丫鬟们都打发走了。林挽月去摘花,林照月径直朝前走,不小心绊到藤蔓,当即抱着肚子呼痛,林挽月着急地大声叫人请大夫,她生拉硬拽地扶起林挽月,急的慌乱无措,弄疼了林照月她也不自知。
还是林照月的大丫鬟机警,没敢走远,在林挽月扶不住林照月时及时垫在林照月的身子底下,才没让情况变得更严重。
事后,林照月险险地保住胎,睁开眼就看见林挽月自个儿跪在碎瓦片上,哭得凄惨无比:“大姐姐,吓死妹妹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去摘花!”
林照月连忙让她起身,这才看到她膝盖上都是血,是被瓦片割的。
林挽月去处理伤口,林照月的大丫鬟低声道:“奶奶,二姨奶奶救您时不该拽您,您差点又跌倒了!奶奶有没有想过,二姨奶奶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刚好那条路上出现个藤蔓,她又刚好去摘花,最后还刚好没扶住您?”
林照月思及林挽月被碎瓦片割得血肉模糊的膝盖,低斥道:“别胡说!她是我亲妹妹,不会害我。以后你再说这种话,就按挑拨主子的罪打发出去!”
大丫鬟抿紧唇,微微垂头。
一帘之隔的林挽月微微眯眸,林照月的运气始终那么好,这次她精心准备都没把那个小恶魔摔死!还有林照月的大丫鬟,这群迎高踩低的奴婢们就会欺负她,姨奶奶?早晚有一天,她要所有人喊她正房奶奶!
还没等林挽月再次出手,刘姨娘常来往的李道婆说傅家的风水不适合林照月养胎,林照月最好去郊外的庄子上或者其他安静的地方养胎,以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补偿这次摔跤动的胎气。
林照月最紧张孩子,当即便去了郊外庄子上休养,因为府里还要人照看,就让林挽月留下照看永福院。
当林照月生了个女儿的消息传回府中,林挽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上天终于帮了她一把。
谁知,随后薛氏和她都相继生了女儿。
林挽月不禁埋怨世事弄人,上天为什么不帮人帮到底呢?她心里又不平衡了。
傅彬走的第二年,林挽月终于拿到了蒲霜草,但是她犹豫着没有用。
傅彬回来的那天,全家人去接他,傅彬在看到林照月以及他怀里的孩子时眼前一亮,眼中就只有林照月和林照月的女儿,她的女儿巴巴地望着父亲抱起姐姐,伸出双手求抱,傅彬却淡淡地说道:“抱不下了,一会子再抱小三罢。”
可这个“一会子”跟她的洞房一样,她期盼了一整天都没盼到。
傅彬给他最喜爱的女儿起名叫“傅卿云”,因为他和林照月的定亲信物就是“卿云拥福簪”,然后随随便便就给二女儿起了“傅丹云”的名字,给三女儿起了“傅冉云”。林挽月唤着“冉云”的名字,眼眶湿润,她把蒲霜草雄草的汁水滴在菊花茶里,端到林照月的面前,微笑着看她喝下去。
林挽月私下堵住傅彬:“外面流传着大姐姐善妒的无稽之谈,世子爷不要相信。每每出去参加宴会回来,大姐姐的脸就有些不好看,那些夫人们太碎嘴了,世子爷,求您好好劝解大姐姐两句,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傅彬点了点头,始终没记起他的第三个庶女。
傅彬果真问了林照月,林照月则云淡风轻地笑道:“我要真善妒,也不会有丹云和冉云了,世子爷相信我就好了,外面的人管她怎么说。”
傅彬听了这话,心里反而不舒服,他盯着林照月的眼睛问:“你真的不难受?”
林照月坦然地回视他,淡笑道:“世子爷多子多福,就是我多子多福,妾身为什么要难受?”
傅彬一瞬间捏紧了拳头,明明林照月这么贤惠,他就是觉得她的言语和表情都是那么可恶。
晚上他和林照月同床,林照月依旧睡得离他远远,他不服气,抓过林照月就要脱她的衣服,林照月拢着领口:“我累了,你去找二妹妹或者薛姨娘。”
薛氏把孩子生下来后就升为薛姨娘。
傅彬更加气怒,直接撕了林照月的衣服,做到他尽兴的时候他才发现林照月木然地躺在炕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帐子顶,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穿上衣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