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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连阴山。
独孤客与冷言夕对拆数招,二人均未占到什么便宜,适时,两人相距数丈,可做些许的调整,等过了约么半盏茶的时候,冷言夕将无锋往地上砰声一立,说道:“独孤客,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我再厮杀不迟。我且问你,为什么,你在教王最需要你的时候,叛逃而去?”
独孤客朗声哈哈的笑了几下道:“数十年前,你我在邪渊相识,你以为是巧合吗?”
冷言夕心下一凛,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独孤客哼笑道:“邪渊、魔脉乃是天池崖用于收押邪魔恶兽的所在,守卫何其森严,千百年了,却唯独你我侥幸逃离了出来,岂不是大大的不对吗?”
听此一言,冷言夕不由得恍然大悟,木然道:“你们是有意将我放出的,你借此已换取了我对你的信任。”
独孤客嘿嘿笑道:“想不到吧,我是天池崖门下无烟羽的关门弟子,奉师命卧底于魔宫岛,本是想打探魔宫岛的方位。”说到这儿,独孤客扛着极锋刃低头叹了一口气,“谁想,我虽身为魔门的十二神将之一却也对去往魔宫岛的方位是一无所知,说来惭愧啊。”
多年的兄弟居然是天池崖卧底,冷言夕一时间怒火中烧,厉声道:“再没什么兄弟情谊可谈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罢无锋刃自地上起出,锋刃翻转两周,点在地上旋身画了一个圆圈,圆圈一经画成,便燃起了一圈蓝色的鬼火,无锋一挥,一道细长的火焰自火堆中分离了出来,射向独孤客,独孤客将手掌在极锋上一擦,鲜血流出,极锋一经沾血,便生起了一团幽幽的紫色焰火,待蓝色火线驰来,紫色火刃一挥,蓝火便即没入了火刃中,随即一道火锋自血刃中挥斩出,冷言夕向着蓝火平推一掌,火势登时胜了一倍,挡住了前方的视线,紫色火锋如泥牛入海般没了踪影,无锋再挥,数道流火驰向前方,怎知眼前遮目的火壁一散,一柄披着紫色火焰的血色巨刃挥斩了下来,冷言夕将右手无锋刃抗在左肩,右手上抬,“乒~”的一声紫色火刃停住了,岂知锋刃刚一停滞,紫色火焰登时大盛,冷言夕眼前一痛,唔的一声,便抽刃往后急退,极锋横挥,独孤客比冷言夕身子高出了一尺尤多,冷言夕一矮,躲过了断头一击,同时,往独孤客的怀里一撞,手上咒诀一掐,听得噼啪几声脆响,五指燃起蓝火,虎爪往独孤客胸上一拍,登时独孤客胸前被蓝火燎了几处焦皮,极锋锋刃一竖,握柄极速往下一带,嘭的一声击在了冷言夕的背上,同一刻,冷言夕右手无锋带回,啪的一声打在了独孤客的肋下,二人均感一痛,独孤客往后缩身退去,岂知冷言夕竟黏在了独孤客的身上不愿撒手,独孤客心下一惊,举起极锋,欲用握柄再在冷言夕的背上下力击上一击,却忽觉冷言夕黏在自己胸口的手掌又是一热,火焰竟是透过自己的胸肌直往自己的心脏而去,心下大骇,啊一声大叫,冷言夕只觉得独孤客的内息极速的自胸口往自己的臂上涌灌,顷刻间便觉得内息奔向了自己心口,外来内息还未来得及尽数吸纳,竟已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忙往外撤了一步,独孤客一提膝,膝盖硬生生的撞在了冷言夕的左首太阳穴上,冷言夕身子失去依靠,向右摔出,待摔出丈许,晃悠的爬起,只觉的头昏脑痛,独孤客方才一招丢卒保车,将自己的内息极速外泄,却保了一命,看一眼昔日的兄弟,登时气从心出,一声怒喝,挥刃往冷言夕身上击去,现下体内真气已泄漏太多,如此,唯有速战速决,方可致胜,冷言夕兀自还在脑昏眼胀,却从声音判断出了方位,晃悠的舞动无锋,单脚在地,身子一旋,乒的一声砸落了击来的极锋,章法却是大乱,幸好极锋刃硕大,胡乱一击竟是击中了,却也震得自己脑袋发懵,极锋刃迅猛的连出了三斩,冷言夕只凭感觉胡乱的挥就,出势落点都是不对,却摇摇晃晃的接住了许多杀招,待接下第四招,忽觉胸口一声闷痛,口中血沫横飞,倒飞而出,原是独孤客一脚猛踹在了自己心口,独孤客深知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时机,否则,一但冷言夕的内息提将上来,再与之周旋,便是千难万难。当即左掌一握,青筋暴起,再张开时,俯身猛击在大地上,听得噗噗声响,数道流刃自地上喷射而出,一道道洞地而出的流刃与自己越来越远,却与冷言夕越走越近,后方的劲力刚刚熄去,前方的劲力便即破土而出,待与冷言夕相距不过三尺之时,冷言夕忽然跃起,无锋刃当的一声散了自下方而来的隐劲,随后缓缓落下身子,无锋撑在地上,双手搭在刃上,单膝跪地,粗喘了几口大气,独孤客心中一凛,暗道:“不妙。”随即左手脱空,内劲敛于掌中,往上吃力的一抬,只见东、西、南、北、东北、东西、东南、西南八个方向各有一若有若无的似水晶般的利刃上下浮动着,晶莹透亮,有淡淡荧光闪动。
冷言夕单膝跪在地上,抬头一看,心下大惊,失声道:“虚空刃!”
这是天池崖古卷中所载的一门极上乘的功法,可操控者,在天池崖中可谓廖无几人,当年初代魔帝曾窥习过古卷中的武学,故冷言夕曾在初代魔帝习练时见识过,知道是门不好对付的功法。
‘虚空刃’是独孤客在天池崖时最为得意的功法,此番施展,显是逼到了份上,若此一击不能一击致胜,那边就再无气力做挣扎了,待虚空刃成型,独孤客虚托的左掌渐化作剑状,往冷言夕身旁一指,闪动的虚空刃,纷纷向前翘起了晶莹的水晶刃,缓缓的向冷言夕驰去,冷言夕丹田沉了一口气,自地上站起,见虚空刃驰来,点足往后仰飞,几枚虚空刃噗噗噗的扎进了大地数丈,后又缓缓起出,漂浮在冷言夕的八个方位,搜一声一齐刺入大地,将冷言夕围在了中间,冷言夕的心噗噗乱跳,定了定神,双手握住无锋刃。
“呃~啊”只是电光火花之间,八枚虚空刃上迅速生出了无数相对较细的晶体锋刃,晶体锋刃上又生出新的晶刃,便是在一瞬之间,八枚虚空刃围起的空地上,便被开散的无数晶刃所填满了。
“结束了?”话音刚落,只听呲里啪呤的一阵脆响,似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忽然一个血人惨啸着自虚空刃所绘的晶阵中冲跃而出,手中持着一柄被鲜血染红半边的巨刃,独孤客一慌,忙驱动虚空刃,几道若有若无的虚刃拔地而起,驰向冷言夕,冷言夕回身一击,乒的一声脆响,其中一刃被拦腰击断,断刃稍一停顿,便有九枚虚空刃跟在了冷言夕的身后,冷言夕往连阴山脉的最高一锋发足疾奔,虚空刃也渐渐的加紧了跟随,势头越来越快,几欲刺中,冷言夕忽然当空一折身,往下急落,咔咔几声巨响,山峰被横穿了九个大洞,虚空刃一穿在峰壁上,便即隐去化作无物。“啊~”一声惨叫,冷言夕的身下几枚明晃的晶刃在冷言夕身上擦身而过,几道血口子在冷言夕的身上显出,再无力躲闪,直直的落到了地上,尘土飞漫,“咔咔~~咔~霹了~”几声脆响,几枚虚空刃碎裂做了千百片细小的小刃,如雨水般落下。
“结束了?”说完,冷言夕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听到阵阵的呲里啪呤的碎响声,冷言夕再次缓缓的张开眼睛,自己竟然还活着,如雨水般坠下的小刃,居然全数避开了冷言夕。
噼呤一声,一柄宽厚的血色锋刃扎进了自己颈旁的大地里,随后是几声哼笑。
“若现在躺在地上的是我,你会留我活命吗。”独孤客左手下垂,右手握着极锋,问道。
冷言夕闷笑了几声,道:“没发生的事,我不好说。”
独孤客嘿嘿的笑了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无锋刃和你似乎不怎么配。”
“是么。”冷言夕淡言道,“你也不是用极锋刃赢的我。”
“也是。”独孤客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我该不该杀你呢?”
冷言夕呆了一会儿,道:“我想通了,若是现在躺在这的是你,我不会留你活命。”
独孤客好奇的“哦?”了一声,问,“为什么?”
冷言夕冷冷一笑,道:“若是我不杀你,明天的你会令今天的我后悔。”
此话一出,连阴山静住了,许久之后,独孤客呵呵的笑了,足笑了一盏茶的时候,手腕拧动几下,土石碎裂的响声一丝丝的传进冷言夕的耳朵里,冷言夕将眼睛闭上,觉得一冰凉的物什渐渐的贴在了自己脖子上,心中已经没了想法,寂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却听得铮呤一声,冷言夕张开眼,见独孤客背着极锋刃阔步走开了。
看着独孤客坚实庞大的身影,冷言夕心头一阵酸楚,嘴唇颤动了几下,竟流出了泪。到底是一同出生入死多年的朋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