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岚还是低估了景烺对她志在必得的心。
香汤刚刚备上来,她准备宽衣到桐木桶中泡上一泡时,景烺就闯了进来。
他是行武之人,又贵为皇子,不管真拦假拦,反正锦岚院里的媳妇、婆子还有大小丫鬟们根本拦不住他,凡是沾着他衣襟的,都摔倒一地。
因为景烺速度极快,喊叫的丫鬟们追着赶着都落了好远。
没等她们再追上去,已经被景烺带的人拦住。
等景烺闯进静馨院东暖阁,推开屋门,走进八扇雕花刻鸟红木屏风挡着的沐浴之处时,木香正帮锦岚脱去外面套的褙子。
白绸绣云纹的中衣已经解开了颈下的一颗扣子。
中衣单薄,愈发显出锦岚纤腰一束,臀圆翘挺,肩背流畅。
热雾缭绕中,身着白衣的她有种含蓄高洁的美。
不等木香、沉香惊呼,景烺已经劈手将她们打晕过去。
锦岚闻到了他浑身的酒气。
果然,是借酒装疯来的。
锦岚也不喊人,她知道此时景烺已经闯到了这里,喊也没有用。
她的手指摸到刚才解开的衣扣,却怎么也系不上。
她怕!
父亲没回来,家里被夏氏把持着,任由一个借酒装疯的人闯到她的闺房来,有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难道这一世,她还要毁在景烺的手里?
她怕,越怕越系不上衣扣。
景烺走近锦岚,轻轻将她的手拉开,专心替她系起衣扣来。
仿佛他来这么一遭,就是为了帮她系上那颗盘花扣。
系衣扣的时候,景烺的手指轻飘飘划过锦岚的脖颈,温言细语道:“这么细嫩的皮肤,可不敢用劲,我瞧着锦妹妹这玉雪一般的人儿,真是心疼,生怕说话声音大着点,就会把你融化了。”
声音说不出的狎昵温柔。
落在锦岚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阴郁狠毒,她越发簌簌发抖。
因为准备沐浴,屋里烘着热热的炭火,温暖如春。
在热到令人出毛毛汗的屋子里,锦岚却抖得如同冰雪地里的寒号鸟。
景烺露出讶然的神情,看她惊恐不已的模样,声音越发轻柔,“锦妹妹怎么了?你是冷了吗?来,靠近些,我帮你暖!”
一天之内,两个人说要帮她暖,可听上去,像是有天壤之别。
锦岚强定心神,努力保持镇定地回答道:“不不,这样很好……很好,我不冷。”
“不冷,你为什么发抖?”头戴紫玉冠,一身月白锦袍的景烺宽背长腿,纵然浑身酒气,也丝毫不损他的俊朗,言行举止更是翩翩君子,温文尔雅。
他越是这样,锦岚越是怕他。
上一世,她被景烺的好相貌和温柔迷得晕头转向,到死方才想明白了,在这俊朗体贴的外表下,有颗多么狠毒的心!
这会儿,可是在她的房里,他如果真体贴,根本就不该闯进来。
明明刀都砍到你脖子上了,他还会温柔地问你砍快些还是慢些,担心你会不会太疼……
这样的体贴,谁敢要?
所谓杀人不见血,就是指景烺这样的了。
但锦岚知道,她这会儿越是慌乱,越是趁了景烺的意。
她死命掐着自己的手心定住心神,低声道:“我不是冷的发抖,是殿下这么纡尊降贵地,叫我惶恐,得您这样厚待,怕夜里睡都要睡不踏实了。”
景烺撩了下她垂在脸旁的碎发,嘴角轻翘,声音好像做梦一般轻软,“睡不踏实的该是我才对,从那天见了你,我就日思夜想的,待父皇指了你给子玉,我更是像掉了魂一般。”
“锦妹妹,不如你回了父皇,别嫁给子玉那小子,咱们成一对可好?我见天地疼你,一生一世,绝不负你。”他的声音如同情人耳语,呼呼热气喷向锦岚。
前世熟悉的气息传来,锦岚一阵眩晕。
她不由退了几步,只是她步步后退,景烺步步逼向前,直到她退无可退,退至墙壁,被他环在臂弯之中。
他也不用强,只隔着一臂的距离里看着锦岚,眼中情意绵绵。
“就像今日,我在宫里头吃了些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郑国公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你院里来。”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只怕锦岚真会以为景烺是意乱情迷之下,情不自禁走到这里,说不定还会真为此芳心暗喜。
可有了那一杯毒酒,有了安家一百五十七口在菜市被斩首,锦岚一点也不敢信。
但她又不敢不装出信了的样子,此时,她若是断然拒绝,只怕景烺就能立刻翻脸。
他要在此时强了她,她呼天喊地也没有用。
眼前这个人的心,就像窗外浓稠的夜色一般黑,一不留神,就会把她吞噬。
锦岚努力放松自己,显出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恼的模样,轻声道:“殿下有心,就不该到我房里来,这要传出去,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你若是爱重于我,就该顾惜我的名声。”
她这一放松,就显得有些慵懒了,神情看上去有点迷路小鹿般不知所措,蒙蒙的一双眼,不留神就撞进人心坎里来。
景烺回了回神,眼里的情意多了几分真切,他扯了下嘴角,“我也知道这样不合适,可不如此,你怎么肯见我?你心里头,可有我半点影子?”
锦岚一派娇羞脉脉的样子,“听到殿下来,我这叫人准备着香汤沐浴,更衣梳妆的,你以为呢?”
景烺见她眼角斜飞,虽然年纪尚小,尚觉青涩,但那一睨的风情,竟是前所未见。
为了出人头地,让永安帝觉得诸皇子中,唯有自个堪当大任,景烺一直洁身自好。
平日里,别说对勋贵中爱慕他的女子保持柳下惠姿态,就是对随身服侍的宫女,不管多么秀美可人,他也一向目不斜视。
这一会儿,他却为锦岚的美色所动,只觉她如同瓷人一般,不能磕碰。
他不由退了半步。
眼前的佳人是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因为准备要沐浴的缘故,锦岚中衣下是白绸的撒腿裤,脚上没穿罗袜,绣鞋里一双脚露了半截出来,白生生的如同羊脂玉一般,细细的脚踝柔嫩可爱。
皓腕纤纤令人想着若是抚上一抚,也不枉此生。
景烺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