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远一时也没有主意,他在书房里来踱步,神色有些烦躁,“我是不想再娶什么姨娘……这内宅里头,人越少越清净……可母亲那边……”
他打住了话。
这些话,他和锦岚她们说能有什么用?
他也是昏了头,竟然当着孩子们说这些。
安伯远暗吸一口气,挥了挥手,故作轻松道:“行了,你们回去吧,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们回去好生休息。放心,乖女们不喜欢的人,不管母亲说什么,为父都不会应的。”
安慧岚一听,高兴地应了一声,拉着安锦岚欲走。
安锦岚想了想却道:“父亲觉得,让表姨自个打消主意如何?”
“行了,这不该你们操心的事,走吧。”安伯远不以为然,摆摆手打发她们走。
慧岚也在一边道:“让表姨打消主意,谈何容易?若是她没有这心思,祖母怎么会想起来跟父亲提?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思,哪里会轻易打消?她又不是头一回来家里,这么两年了,突然生出心思要给父亲当姨娘,还不是冲着父亲当上郑国公!”
“若是有人比父亲位高权重,还年轻英俊,甚至,她还有机会当正室呢?”锦岚不慌不忙地说。
“啊?”慧岚吃了一惊,紧接着就嘲讽道:“哪有这样的人啊?要是有这么一个人还想娶关彩云,我看他的脑袋是被蜜蜂蛰了差不多。”
安伯远却走过来几步,看着锦岚问道:“锦姐儿,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锦岚笑了笑,“父亲,您还记得东平王世子吗?我在宫里头听说,他府上要给大小姐找个擅长箜篌的女师,我记得表姨在箜篌上的造诣颇高……”
她眨眨眼睛道:“您等下过去,别等祖母开口,就先说这事,说您想举荐表姨去世子府上做女师,您可以在话里强调下,世子将来是要做东平王的,我想,依表姨的性子,听说只比她年长三岁的东平王世子想续弦,一定会觉得到他府上当女师是个机会……”
见父亲若有所思,锦岚继续说:“父亲,不管表姨后来会怎么样,但起码您这么说了,她会犹豫,这样,至少可以在祖母提时候有个缓冲,而祖母因为她这一犹豫,或许会另有想法,其他的,父亲再徐徐图之……”
安伯远沉默片刻,欣慰地看着锦岚,“为父就试试你这招围魏救赵的法子。”
锦岚施施然向安伯远行礼,调皮地说:“那女儿就祝父亲马到功成。”
她知道这招多半会奏效。
前世里,已经做了父亲姨娘的关彩云,在一次偶然机会见到景辰信,就曾跟她最亲近的贴身丫鬟感叹,说像景辰信那般英俊多金的王爷,才是世间女子想要的夫君。
后来,当关彩云知道景辰信府上最得宠的侧妃,原是他女儿的箜篌女师时,脸上还露出非常惋惜的表情,感叹她没有那样的好机会。
毕竟,景辰信一直不曾续弦,那侧妃在府里头,就和主母一般。
所以,这一世,锦岚才利用自己重生知道的一些事情,设计这个专门针对关彩云的计策。
对锦岚来说,此计除了对付关彩云外,更重要是让安伯远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不再像从前一般把她当普通闺阁女子看待,为以后安府遇到危机时,她从夏氏手上接过主持中馈的权利打下埋伏。
话虽如此,没有最后落实,锦岚心里头到底还是有些忐忑。
因此,当第二天她给老夫人、夏氏请过安,用完早膳,出门准备去找舅舅一家的时候,还特意交待留在府里的芸香暗中留意此事,以免有什么其他波折,她也好及时设法。
初四这一日,按民间习俗是接神日,要迎接众神明、灶王爷与家神回来守护家人,原是忌出远门的。
传说中,灶王爷会在这一天点名,所以,家家户户都要守在家里,准备丰富的果品,焚香点烛放鞭炮,以示恭迎神明。
但这个习俗里,子侄辈是可以去看姑姑、舅舅,因为“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不分彼此一家人。”
只是这一点,锦岚不能对夏氏挑明,要让夏氏知道她去找林家舅舅,肯定会百般阻挠。
她没有对牌,是求了安伯远,借他外出之时一道出的门。
除了想出门去找舅舅,锦岚也想借此机会问问父亲,昨晚上他在祖母那里说及东平王世子要寻箜篌女师之事,关彩云是个什么反应。
即便有安伯远一道,到了内宅的二门时,看门婆子里为首那个仍堆着笑说:“夫人特别交待,如今府上不比从前,务必来来去去的人都得奉令行事,免得没了规矩。”
她对锦岚道:“这进出若是没有对牌,恐怕其他人跟着学,老奴这里就很为难,要不,三小姐去和夫人说一声,请了对牌再出去?”
“父亲,我原不明白什么叫‘拿了鸡毛当今箭’今个可算是见识了。”锦岚不屑和一个奴才争执,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安伯远,“原来在这家里头,父亲说话也不及母亲管用呢。”
她作势欲往后转,“算了,我还是去求母亲,她若不许我同父亲出去,我就守在这府里头不出门吧。”
安伯远沉了脸。
他身边的人忙喝道:“瞎了眼的狗奴才,什么时候国公爷出门也要对牌了?”
那婆子还不知死活地笑道:“国公爷出门当然不用对牌,三小姐出门却是要的,您也知道,这内宅里头若是不管严了,小姐们与外头勾三……”
没等她说完,安伯远已经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看婆子倒在地上,他还不解气,“给我狠狠掌嘴,凭她一个奴才,也敢这么编排小姐们。”
跟着他的人一把将婆子拎起,来回扇了十几个大嘴巴,牙都打落了两颗,见安伯远他们已经走远,方才住了手。
那人还给另两个婆子交待,“回去禀了夫人,就说国公爷带三小姐出去拜访故旧,这个狗奴才,仗势欺人欺到国公爷头上来了,让夫人好好教教她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