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不是……有机可趁吗?
“这……元郎不清楚。”半大孩子傻眼了,论起见识他哪里比得上明洛,更答不上这个问题。
秋花则异于平常地咬了咬唇,大着胆子道:“师傅,我听大堂哥说过。有一年咱们村里遭了灾,好些人家卖儿卖女地求粮食,有几个眉清目秀的男孩便被一公鸭嗓、不留须的中年男人带走了,说是身上还有股尿骚味。”
做什么不言而喻。
“几年前的事儿?”明洛微笑道,揉了揉秋花小小的脑袋。
“三年半吧。”秋花真挺喜欢这里,比起村里千篇一律的生活,比起此起彼伏的叫骂声,比起又脏又累干不完的农活,来城里药铺做学徒的日子仿佛天堂一般,不挨骂不受累,还能学认字。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留下。
讨好明洛就成了重中之重。
明洛算着时间,大概是隋朝最后一次征召宫人吧。
“那聪明的秋花肯定听到,他们往哪里去了?对吧?”明洛铺开他们兄妹俩今日能写的大纸。
秋花一边拿来自己的启蒙书,一边答:“是城南一户吴姓的人家。”
明洛没贸然前往,而是和宋平一道在饭后赶了辆牛车去,阿泉不在,他家能驾车牵马的人都没了。
尽管不是每个坊都有个牙行,但稍一打听,明洛还是很顺当地寻到了目的地。
一处不起眼的铺面,布幡上写着硕大的店名。
“老丈是来买家奴吗?”迎上前的男子从里到外都很普通,第一眼便确定了主次之分,朝着宋平拱手道。
宋平姿态上很像回事,不轻不重地嗯了声,负着手踱着步。
明洛正好脱离开店家的视线,往一处屏风后转了进去,撞上从侧门进来的几个人,身上裹着披风,脚上踩着黑靴,以及腰间一抹忽明忽暗的闪动。
作为见过世面的人,她心惊肉跳地识出了他们的身份。
是正儿八经的内侍。
更可怕的事实出现了,为首之人微微抬头,眉眼隐在靛青披风的帽檐下,似是朝明洛的方向看来。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明洛咬了咬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且去外边候着。”他低低向身后几人道。
这一方小小空间很快只剩明洛与他,明洛压抑住心里落荒而逃的冲动,忍下各种情绪,上前福了福身子:“冯……先生好。”
她用了个很有意思的称谓。
“你……”这人轻笑了声,稍稍顿了顿,“怎么还回到这儿来?”
明洛懂得他话里的意思,好不容易从世子府逃了,眼看时过境迁,这事儿都成老黄历,没人追究了,咋还不知死活地往这儿撞?
她也很尴尬,做梦也想不到对方贵为太子身边的二三把手,会纡尊降贵地往城南的一处牙行里跑。
看来秋花的情报过于可靠了,这儿确实有向太极宫输送内侍的通道。
被她称作冯先生的内侍还不知道此刻的明洛摇身一变,成了小有名气的妇幼医师,甚至还被秦王妃传召入过一次宫。他只扫了眼明洛的装束,半新的衣裙,简单的头饰,看来过得不算太糟糕。
“你与谁一道来的?”冯绘望了眼屏风后的大堂。
依稀有人在说话。
“与我阿耶一块。”明洛如实道。
冯绘更是意味不明地笑道:“挺能耐的,混得也像样。”昔年还以为这是个有脑子有运道的,他也好借刀杀人,给郑氏添几分恶心,谁想……太有胆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