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嘉铃的葬礼,由阮霆深亲自主持,丁凯森暂代丈夫的身份,执行了各种仪式。
葬礼非常隆重,整个京都的各界人士都应邀出席,场面完全不输米菀晴的婚礼。
然而作为米嘉铃的亲哥哥,米嘉屹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这几天的时间里,米嘉屹在家里喝得烂醉如泥。
米菀晴临跳楼的时候,居然还来这么一出,亲自把自己的不雅视频播放出来,这事让米嘉屹觉得非常生气。
这不是在丢米家的脸么,他这个妹妹真是够作的,就算是死,都要把全家人再拖下水一次!
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
丁凯森和米菀晴明明是逼死妹妹的元凶,却在那里假装情深意重。那个阮霆深,在她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对她好过,连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嫌弃,可现在却在那里主持葬礼,还满嘴谎言,说什么拿她当亲妹妹看。
而那些来吊唁的人,不是来巴结阮霆深和米菀晴的,就是来看他们这一支热闹的。
他根本就不想去面对,他又为什么要去面对!
整个的葬礼现场,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在痛哭的人,只有米嘉铃的母亲田静如。
她的悲伤是真的,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老公躺在医院生死未卜,儿子不顶事,女儿又没了。
她此时此刻,正在遭遇着人生中最痛苦的事。
而且,她明明知道这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可是她却还不能说。
她一个妇道人家,生意上的事她本来参与的就不多,现在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像个木偶似的,听从着别人的摆布,流露着自己的悲伤。
米嘉铃的葬礼之后,京都又重新归于了宁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众人的记性都是短暂的,很快,就忘记了那个曾经风光过,却最终一片狼藉地自杀的名媛。
这段时间的阮霆深,倒是每天回家比平时都要早了,几乎都知道按时下班了。
下班以后,早早地吃完晚饭,就躲到书房里去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白东隐约觉得,四爷好像在书房里也并没有工作,因为最近也没有见四爷从公司里拿文件回家看。
而且,每天吃过了晚饭,他就打发白东回去休息了。
听陈妈说,四爷躲在书房里,常常一躲就是一个晚上。
白东很困惑,他在做什么?
他不会是在为米嘉铃小姐的事伤心吧?
应该……不至于吧?
白东心里存着巨大的疑惑,也不敢问,等着又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阮霆深回家来吃饭,然后叫白东索性一起上桌来吃。吃过了饭,他果然又吩咐道:白东,你先回去吧。
白东应下,是。
随后阮霆深就上楼了。
白东等着他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书房里,又等了一会儿,他才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忽然地在书房门上敲了几下,四爷!
果然,阮霆深倒没有十分防着他,顺口应了,进来。
他在书房的桌子前坐着,低着头,皱着眉头问道:大晚上的,你不回去睡觉,跑上楼做什么?
白东早就已经想好了理由,连忙说道:我刚才想起……想起夫人的生日,咱们还没有准备好礼物,所以趁着四爷有空,过来想跟四爷商量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阮霆深桌子上的东西。
这一桌子什么啊?
好像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皮料,一块一块的,剪成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形状。
四爷的桌面上还有剪刀、染料和小毛笔。
所以他是在……做手工?
什么情况啊?
白东拧着眉头看了半天桌上的东西,才问道:四爷,您这是在做……皮影?
阮霆深的嘴角噙着一抹细碎的微笑,是啊。
看他表情如此温柔沉醉,白东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四爷,这是您给夫人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阮霆深点了点头,嗯。
白东松了一口气。
好吧,不光是不用担心四爷了,就连夫人的生日礼物都可以一并不用担心了,真是太好了。
然而阮霆深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忽然发现他在这里似的,表情一下子就收敛住,连眼神都冷了下来。
叫你办点小事都办不明白,还得我自己想办法!
白东:……
办不办得明白这另说,可是这种小事……那我也不敢随便办啊!
白东谦虚谨慎地致歉:属下无能,属下办事不力,谢四爷体谅。阮霆深低头认真地用毛笔沾着染料往上点染,一面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去去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白东连忙后退一步,是!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眼见着梁真的生日一天一天地近了,殷家这边,也越发的忙碌了。
殷家是极讲究的人,上一次她的接风宴办得仓促,许多菜式都是临时安排下的,虽然档次不低,但是在老夫人这种见多识广的老人看来,还是不够讲究。
这一次时间比较充分,于是许多珍贵的食材都特意叫人到南方去采买,又照着最讲究的法子,开了许多坛子,做各种果脯蜜饯和腌品。
等终于到了生日宴的那天,家里已经收拾出了大宴宾客的场地,诸事安排已毕,有专门的造型师过来,替梁真打扮一新,殷老夫人亲自拿出自己收藏的珍贵首饰珠宝替她穿戴了,准备迎接客人。
这一次除了豹爷那边始终还是不敢下实帖之外,给众人下的帖子还都是实帖,所以来的人比接风宴的时候更多,殷家附近方圆好几里,都停满了车,来的人是络绎不绝,好生热闹。
虽然已经说了,梁真只要在一旁歇着看便是,但毕竟这许多的宾客都要招呼,也不好怠慢。
董萱怕她累着,也在一旁帮着招呼,连同墨阳也一并过来帮忙了。
横竖也是信得过的人,梁真倒乐得这买一送一的。
梁真目前虽然很久没有回京都了,但她依然是嘉佑的老板,所以现场也有许多特意从京都赶来的艺人,一时间也可以算是星光熠熠。
这时候外面有一辆出租车,从机场出发,一直开往殷家,一头扎进这些豪车堆里。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身材颀长,戴着金丝眼镜,正是杜铭煊。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大模大样地走进了殷家。
今天来送礼的不少,但是这样大摇大摆捧着玫瑰花来的,还真就只有杜铭煊一个。
殷家的女人一向都不成婚,即使生了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往往也是溱城最大的谜团之一。
所以现在既然有人这么张扬地捧着红玫瑰到场,自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上来,搬好小板凳,等着看热闹,说不定今天之后,饭桌上又多了几许谈资。
杜铭煊搞得这么扎眼,墨阳在边上看着,他本来脸就黑,现在更是黑成了锅底。
看他一进门,墨阳就想找茬。
你来干什么!
杜铭煊看了他一眼,认出来,这是以前在京都的时候跟在梁真背后的那个打手,应该是阮霆深的人。
既然是他的人,何必出现在这里?
杜铭煊笑了笑,非常礼貌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一句话,瞬间就叫墨阳答不上来了。
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不是梁真的手下,按说四爷和她都已经离婚了,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可如果算是董萱那边的朋友吧,其实董萱又还不是他女朋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梁真和董萱都觉得他过来帮忙没什么不对劲,但是话从杜铭煊嘴里问出来,他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确实很多余。
在口才上,墨阳完全不是杜铭煊的对手。
他只得尴尬地跳过了这个问题,把矛头集中在了杜铭煊手中的玫瑰花上。
她做生日,你居然直接送花,还是红玫瑰,可真会省事!
杜铭煊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花,我并不觉得送花有什么不妥,美人如花,花娇人更美。你又不是女的,如何知道每个女孩子的心里,都是喜欢花的?花只是顺路赠送,给寿星讨个彩头罢了,我当然另外备下了其他贺礼。
他说完,把难题抛给了墨阳,不知道你家主子给她送了什么啊?
这话墨阳又答不上了。
四爷能给她送什么,四爷能送么?
四爷当然是送了,但是那只能借豹爷的名,是豹爷送的,不是四爷。
墨阳被他给气得面红耳赤,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杜铭煊笑着,满脸似乎都写着你来打我啊,一张脸看着非常欠揍。
他是笃定,墨阳今天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打他,毕竟今天梁真做生日,是当着她的娘家人和溱城的众人,可没有什么四爷在背后替他撑腰。
这时候梁真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杜铭煊,有几分意外,铭哥也来了?
杜铭煊把花递上去,当然,如此盛事,杜某也想来凑个热闹。我今天来,特意带了一份小小贺礼,不成敬意,真真,我现在就拿给你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