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傅岳庭匆匆进了浴室。
房门关上,室内还有刚才盈起的氤氲雾色遮在眼前。
秦砚刚洗过澡,墙壁上挂着水珠,镜子里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里面傅岳庭的身影一闪而过。
傅岳庭走到一旁坐下,灼热的呼吸飘散在滚烫的热气里,散不尽他心底的火舌。
他低头看了一眼。
但避免秦砚起疑,他很快重新站起来,脱了衣服,打开冷水。
他闭眼站在花洒下,稍仰起脸,激冷的水流从他下颚滑下,径自淌过微紧的喉结,一遍遍冲刷着胸膛下不该有的冲动。
直到强压下这股翘起的燥气,他缓缓睁眼,抬手关了水,从一旁抓过干净的浴巾,擦去身上的水,才转身走向衣架——
然而脚步刚转,傅岳庭顿住了。
衣架上,空空如也。
——
浴室外,秦砚刚刚挂断辛曼的电话。
公司昨晚就在全网正式发售了新品,有之前的名气在,加上这次的游戏是更面向大众的操作浸入型网游,所以刚一上线,就卖得非常火爆,无数媒体为了引流争相报道,无形给他们省了许多宣传费用。
而其中最成功的,当然还是一举打破了傅辉的幻想,让傅辉针对乘方科技的计划流产大半。
宋景明今早就特意给他电话炫耀了这件事,绘声绘色描述了傅辉气急败坏的模样,应该有五成虚构,也有五成真实性。
正因如此,苦思冥想该怎么谈成生意的吕昊在今天屡屡碰壁,今天晚上打的那通电话一是汇报二是请罪,怕得都要哭了。把这么大的合作谈崩,他从挂断通话的下一秒,就把研究资料的劲头用在了回公司要怎么保住工作上。
至于辛曼,对这件事一知半解,压力不大,她这次打电话也不是为了公司的事务,而是秦砚明天回程的航班问题。
因为最近天气太差,预报又说明早会有强降雨,导致飞机不敢起飞,明早的航班延迟大半,最早也只能改到下午的班次。
这毕竟是不可抗力的原因,辛曼知道秦砚不会怪罪,所以解释过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秦砚收起手机,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下有段时间了。
虽然已经入夏,可接连下了两天的暴雨,气温降低,秦砚身上穿着傅岳庭的短袖睡衣,竟然觉得有些冷。
他想了想,走到床边,打算掀了被子先上去,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浴室门悄悄打开的声音。
秦砚回脸看过去。
浴室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抹人影从细缝里钻出来,站在门边,久久没有动作。
见傅岳庭久不出来,秦砚问:“怎么了?”
缝隙里才传来傅岳庭的声音:“我忘了拿睡衣。”
秦砚问:“里面没有浴巾?”
“……有。”
“那是怎么了?”
傅岳庭还犹豫着。
他不想在秦砚面前衣衫不整,显得过分随意无礼。
而且……
傅岳庭握住门把手的五指紧了紧。
可他如果不出去,又担心秦砚多想。
“傅总?”
听到秦砚的声音,傅岳庭抿住薄唇,拉开浴室门,抬脚迈了出去。
秦砚见他出来,才没有继续走近察看。
傅岳庭顶着他的视线继续往前,脊背已经僵直:“我去换衣服。”
话落大步走向衣帽间。
秦砚在他走过时看到他脸上的不自在,不由笑了笑,回到床边转身坐时看到大开的浴室门,动作又顿了顿。
傅岳庭刚洗过澡,浴室里却半点热气也没涌出来,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消散一空?
秦砚又转眼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衣帽间,才再次起身,抬脚继续往浴室走近两步。
不仅门口,浴室内也没有一丝热度。
秦砚皱了皱眉,正要进去,傅岳庭已经从衣帽间里出来。
看到秦砚站在浴室门口,傅岳庭问:“看什么?”
秦砚看向他,问道:“你刚刚洗了冷水澡?”
傅岳庭一怔:“你怎么知道?”继而反应过来,当场污蔑热水器,“没有热水了。”
“没有热水?”
秦砚下意识要去验证。
傅岳庭忙又大步回来,拉住他的手臂,污蔑自己:“没关系,我常洗冷水澡。”
“这么冷的天气还洗冷水澡,你简直胡闹。”秦砚穿着短袖,感觉到傅岳庭的手掌又冰又凉,蹙眉道,“你先去躺下,我去楼下找感冒冲剂。”
傅岳庭手掌一紧:“不用麻烦,我没觉得冷。不会病的,你放心。”
秦砚想到他喝醉酒都会头疼好几天的体质,眉间痕迹还没消散。
傅岳庭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吴妈李伯也都休息了,还是别去打扰他们。”
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秦砚只好答应。
躺在床上,傅岳庭尽量和秦砚保持距离,免得每每晨起都在秦砚怀里,惹秦砚不满。
只是半睡半醒间,他被冷水浇透的四肢迟迟没能回暖,反而在被子底下越躺越冷。
他离得太远,秦砚还没睡,只是手指无意间的动作划过傅岳庭的手臂,才发现他的异常。
碰到热源,傅岳庭抖了抖,下意识靠近过来。
秦砚看着他动作,片刻后,也侧过身,抬手把人揽在怀里。
冰凉的四肢缓缓被热量包裹,傅岳庭滚动的眼睑归于平静,终于渐渐睡沉。
秦砚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脸。
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他在黑暗里似乎听到对方有节奏的心跳。
良久,等到最后一丝冷意也被慢慢驱赶出傅岳庭的身体。
秦砚也阖起双眸,沉入梦乡。
——
清晨。
秦砚难得在傅岳庭之前醒来。
睁眼看到傅岳庭的脸,他没有立刻动作。
他其实很少和人这样亲近。
然而对傅岳庭,或许是因为治疗失眠的缘故,他可能已经习惯了。
看天色,傅岳庭应该也不会再睡太久,秦砚索性闭目缓解眼睛初醒的干涩,等对方自己清醒。
可没过多久,傅岳庭还是没醒,呼吸却好像有些急促。
秦砚微蹙起眉,再睁眼看向他。
傅岳庭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露出的侧脸看起来没有异样,但两人离得很近,秦砚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比以往更热更急。
“傅总?”
傅岳庭眼睑一颤。
秦砚抬起手,在他前额探了探温度。
傅岳庭双眸半睁,哑声道:“你醒了。”
秦砚看到他仿佛浸着水光的双眸:“你病了。”
“病了?”傅岳庭摇了摇头,果然感觉有些晕沉,但还是说,“我没事。”
秦砚说:“你在发烧。”
昨晚洗过冷水澡,秦砚就很不满意。
今天病了,秦砚可能更对他不满意。
傅岳庭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没关系,很快就好。”
见他想起身,秦砚把他压下,几乎想叹气:“生病总要吃药,不要强撑。”
傅岳庭抿着唇,又说:“我没有。”
“你再躺一会儿。”秦砚掀了被子下床,“我去楼下问问吴妈有没有退烧药。”
傅岳庭曲肘撑床,半坐起身:“我真的没事。”
秦砚再把他按回被窝:“吃过药再说,好吗?”
傅岳庭躺在被窝里看他:“那我也要刷牙洗脸。”
秦砚于是去衣帽间找了一条毛毯,搭在他身旁:“洗漱好回来躺下。”
傅岳庭点头:“好。”
秦砚才转身出门。
他下了楼,吴妈还在堂屋招待客人。
见到他,吴妈赶紧打发了人走过来:“秦先生,少爷起了吗?早餐都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吃!”
“谢谢。”秦砚说,“不过傅总有点发烧,我想知道家里有没有备用的药?”
“发烧?”
吴妈愣了愣,忙说:“有,有药!”
开了民宿,顾客总有杂七杂八的需要,药箱是必备的,听秦砚说完,她就去找了出来。
“里面常用药都有!”
秦砚对症从里面挑了退烧药和感冒药,道过谢正要回去,吴妈又问他。
“秦先生,那要不然我把早餐给你们送上去吧?省得你们再下来一趟。”
昨夜勉强歇了一晚的暴雨,今早果然和预报说的一样,又开始发威。
这种天气也不需要出门,何况傅岳庭病了,能多休息一会儿,总好过带病起床。
不过楼下还有客人要忙,秦砚没有麻烦吴妈,问清厨房的方向,就自行走了过去。
李伯还在厨房里忙着。
听说了秦砚要取早餐,他利落地盛好两碗粥,装好可口的小菜,放在托盘上。
秦砚谢绝他帮忙送上去的好意,端着托盘穿过廊下,才上楼回到卧室。
他进门的时候,傅岳庭刚回到床上,身上披着秦砚准备的毛毯,还没来得及脱下。
看到秦砚手里的托盘,他皱眉说:“我下去吃就好了,何必让你这么麻烦。”
秦砚把床尾的桌板拉起滑到他面前,转而说:“先吃过饭,再吃药。”
闻言,傅岳庭看他一眼,往里坐了坐:“你也坐。”
秦砚正要去对面坐下,见状,干脆坐在他身旁。
傅岳庭看着秦砚。
昏沉的脑海尽管不适,可贴在身边的热度才更像一团让他宁愿深陷的沼泽。
秦砚没察觉什么,把筷子递给了他。
傅岳庭收回视线:“谢谢。”
——
等到吃完,秦砚正想起身把托盘挪走。
傅岳庭忽然抬手抓住他。
秦砚转脸看他。
傅岳庭直直凝视着他。
从昨天到今天,气氛一直太好,让他眸子里忍不住有冲动在翻滚:“你……”
秦砚说:“怎么?”
可对上他的眼睛,冲动转瞬即逝,又被理智压下不甘。
傅岳庭狠狠压抑着。
他只是不敢。
不敢让已经拥有的种种美好化为泡影。
秦砚从来没有多想过。
而他不止一次想戳破这层纸,却更怕分道扬镳,怕从此一刀两断。
他只好哑声说:“先别走……”
秦砚看着他垂落下的视线,眸光微动。
虽然看不出傅岳庭想了什么,但既然是不想说的话,他没有追问。
“好。”他也只说,“我留下。”,,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