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晖面色大变,断不能让她毁了自己的名节,他慌乱的看向季如婉求救。
那窝囊的模样让崔月楹只觉得反胃。
季如婉眸光幽深,冷冷道:“崔月楹,京城敢和我季如婉作对的没几个好下场,我劝你别把事情做绝了。”
崔月楹大笑,凑近了季如婉跟前道:“我的公主殿下,是你先把事情做绝了,当真不给人留生路吗?”
季如婉退了一步,道:“罢了,看你可怜,就签和离书如何?”
崔月楹眯了眯眼,仔细打量着季如婉,她很好奇为何会为此退步,除非是等不及了。
那是什么等不及了呢?
崔月楹突然捉住了季如婉的手腕,果真已经怀了孕。
“如此,我便谢过公主了。”她粲然一笑,眼底深处确是无尽的嫌恶。
她跳下床,直接拿出笔墨,提笔落字。
一份绝情决断的和离书挥墨间已然出现,二人落下指印。
宋晖心情复杂:“此后,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欢喜,你自是欢喜的。”崔月楹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别忘了请我吃喜酒,到时候我定祝你们……”
“早生贵子。”
宋晖瞳孔微缩,一时间不知道崔月楹话中所指,所为何事。
崔月楹没有挑明了,快一步直接收拾了衣服,简单的打包了自己的东西,当天离开了。
回到崔府,崔家人误以为只是小两口闹了别扭,直到晚上宋家放出了和离的消息,他们这才知道。
崔月楹父亲乃是太守,最是冷漠无情,闻此消息,痛心疾首的冲到崔月楹房前道:“当初你任性妄为,非要嫁给他,你和我说你是慧眼识珠,好在他是入了仕了,正是官运当头,你怎么又和离了?”
“前前后后左右不过四个月,你这是把婚姻当儿戏,传出去我崔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听着崔太守的责骂,崔月楹心头本就怒起,偏生发作不得,只觉得他骂得对。
“是我眼瞎,鱼目混珠,识错了人。”她眼睛含着水雾,别着脸道,“如今和离也是知途迷返,及时止损之举。”
继母薛氏闻讯而来,听到这句话,不由夹枪带棒道:“你是成亲和离玩的不亦乐乎,可你也不能这么自私,得考虑一下我们崔府吧,府中你还有两个姊妹没有嫁人,如今出了这种事,哪里是你一个人丢脸,丢的是全家人的脸。”
“和离有何丢脸,莫不是要我一直受罪下去。”她轻笑,“更何况,没有比和离更好的法子了,我倒是也想一纸休书讨个体面说法,可惜世道不允啊!”
崔太守挥袖怒喝:“混账东西,你说的这是什么狗屁话!”
“我说的难道有错?”崔月楹脸上挂着讥诮的笑,似是再也不在乎别的了,“凭什么只有男子休妻,凭什么女子和离就要遭受白眼,我才是受了委屈的人。”
“你们倒好,全然顾着自己的体面,你们怎么不去深究谁害我丢了这体面!”崔月楹径直绕开了他们,大步要离开。
崔太守被说的愣在地上,见她走,又怒道:“孽畜,还想着出门丢人现眼不成?”
“我去我娘医馆开服药压压心头的气,免得气死了,到时候又叫你们丢了颜面。”她讥诮的剐了一眼薛氏,“若说我和离不是什么好事,你丧期爬床续弦便是好了吗?”
她落下这一句,气得薛氏脸色涨红,羞愤交加。
当初薛氏投奔崔太守,便是以父母双亡为由,而后第二天就爬了崔太守的床,谎称是崔太守醉酒乱性,实则酒里下了药。
崔太守不忍,便纳入府中,没多久就让她续弦了。
如今这事被赤裸裸的提起,薛氏自是难受,越发愤恨她又回来了。
无论怎么样,都要把这个眼中刺赶出去。
崔月楹来到月氏医馆,这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让她可以思念的地方,医馆后院养了不少花草,曾经都是由着她母亲细心打理,如今由她接班了。
若是可以,就这样接手她母亲的医馆,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错。
店内小厮突然急匆匆来道:“大姑娘,方才来了位贵客,在楼上等你。”
贵客?崔月楹蹙眉,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位公主,莫不是什么遗漏了去,如今又追着她来讨的。
于是她带着一身杀气腾腾到了楼上,却不见季如婉的身影,只一男子背对着坐在桌旁,一旁还站着长随,长随脚下踏着官靴,衣服亦是宫中料子。
“不知是哪位官家?”她细问。
那男人这才转过身来,一袭青丝随意由着白玉宝簪绾着,剑眉星目,狭长的桃花眼下隐隐约约含着笑意,唇红齿白,俊俏得比唱戏小生还要好看。
她隐约是知道此人的,京中有“笑面玉郎”著称的当朝首辅凤修境。
“臣女参加首辅大人。”她忙恭敬的低头行礼,敛眸生怕得罪了这位大人。
说是笑面玉郎,实则骨子里是位阎王爷,谈笑间取人性命,权势滔天,暴戾狠辣。
凤修境没有答话,只眯了眯眼那双狭长的桃花盯着她,转而勾唇轻笑,亲自上前将她扶起。
“你就是那月氏之女吧。”
他清冷的声音掷地有声,落在她心头,只觉得发寒颤,不知为何明明他带着笑,却给人无形的威慑力。
她点头应下,低眉顺眼。
凤修境骨节分明的手轻抬起了她的下巴,饶有兴致的仔细端详她的面容。
“杏眼樱唇,娇俏如那二月桃。这般美人,那宋晖怎舍得抛弃的。”
三言两语当即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眼底掠过一丝嫌恶,却不得不继续由着他抬着下巴,可话却不如方才那般卑微了。
“首辅大人这是专门前来看我笑话的吗?臣女受宠若惊。”
凤修境收了手,轻笑,眼底深意更甚:“本大人瞧错了,你不像二月桃,更像那虞美人,瞧着如芙蓉艳丽娇俏,实则浑身是毒。”
“大人谬赞了,臣女不过是株野花,不起眼也不重要,不值大人如此仔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