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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市皇叔街24号是一幢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商住楼,一楼是商铺,二楼以上为住宅。
在一楼的商铺中,有一家“曹记杂货店”,店主名叫曹一宝,今年四十岁,离异单身,在一楼做生意,住在四楼402号房。杂货店生意不错,所以请了一个伙计帮忙打理。伙计名叫阿峰。
这天早上,阿峰来上班,在杂货店门口等到九点多钟,仍不见老板曹一宝下楼开店门,就觉得有些奇怪,爬上四楼去敲曹一宝的门,防盗门从里面紧锁着,无人应门。又大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曹一宝的卧室靠着走廊,阿峰走到窗前,窗户外面安着防盗网,里面的窗子打开了小半边。
他把手从防盗网里伸进去,撩起窗帘一看,只见曹一宝赤身裸体,两只脚横搁在床上,人却仰躺在地上。
阿峰以为他是睡觉时不小心掉下床了,仔细一瞧,看见他斜挂在床沿一动不动,嘴角隐隐有血迹渗出,才知道出事了,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接到报警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年轻的副大队长罗哲带着一队警察赶到了事发地点。可是面对着从里面紧锁的防盗门,警方也束手无策。
最后罗哲只好叫人找来一把大铁剪,将卧室窗户的防盗网剪开一道口子,叫人钻进屋里,从里面打开房盗门,警方才得已进入现场。
法医蹲在曹一宝身边稍作检查,冲着罗哲摇摇头说:“无呼吸,无心跳,双侧瞳孔扩散,可以确定已经死亡。”
罗哲皱起眉头挥挥手,一队警察涌进卧室,现场勘察旋即有条不紊地展开。
据法医现场初步勘验,曹一宝系氰化钾中毒身亡,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至十二点之间。经伙计阿峰辨认,死者生前常用的磁化杯就放在床前桌子上,杯子里的茶水已被喝掉一半,经现场检验,茶水中不含氰化物。经过痕检人员仔细检查,屋里没有发现任何氰化物遗留痕迹。
罗哲背起双手,在死者卧室里转了一圈。
据阿峰反映,曹一宝经营杂货店,经济宽裕,但为人十分节俭,这从他家里的布置也看得出来。卧室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台电视机,桌子下放着一个小小的保险箱,桌子上放着电视遥控器、计算器、账本、充气筒、电话机、茶叶盒等杂物。
曹一宝的睡衣脱掉后被扔在一边,床上一片凌乱,显示死者在临死前曾有过挣扎。
如果是服毒自尽,自然没有必要把自己脱得精光,而且屋里也找不到氰化物的痕迹,所以警方初步断定系他杀。
罗哲从屋里转出来,吐了口气,顺便观察了一下自己置身的这栋楼房。
这是一幢灰蒙蒙的旧楼,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内侧一字排开住着十户人家,走廊外侧楼下就是街道。
楼梯在走廊东头,死者曹一宝住在402房,在楼梯口侧第二间。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要进他家,必须从401房门口经过。
罗哲正看着,侦查员小李跑出来报告说:“罗队,我们在死者床上找到一根女性耻毛,还有,经过法医检查,死者临死前,曾有过性行为。”
罗哲叹口气说:“这倒好,裸死、耻毛、性行为,这几个关键词放到一起,这案子要是被媒体捅出去,不轰动全城才怪。”
小李朝走廊两头望了望,苦笑一声,一边摇着头一边进屋忙去了。
走廊两头,早已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要不是被两名便衣民警拦着,早就把402房门口堵得水泄不通了。
罗哲想一下,朝楼梯那头走过去,大声问:“你们,谁是401的住户?”
“我,我,我是。”
人群中一个长头发的小伙子举着手跳起来。
罗哲示意在现场维持秩序的民警将他放进来。
他把小伙子带到一边,先递上一根烟,然后问:“昨天晚上,你可曾看见有什么人出入402房吗?”
小伙子能抽上警察叔叔递的烟,挺得意的,吐口烟圈说:“这个呀,我昨晚一直关着门在家里上网,倒是没注意走廊里有什么人经过。”
罗哲问:“那你晚上,可曾听到隔壁屋里有什么响动?”
小伙子朝曹一宝屋里望了望,眼里透出暧昧的笑,说:“住在老曹的隔壁,我哪天晚上没听到响动呀?”
罗哲眉头一皱,就问怎么回事。
小伙子告诉他说:“这个老曹啊,有两个毛病,一是小气,二是好色。以前经常见到他把外面的发廊妹带回自己家,晚上弄出的那个响动呀,简直跟地震差不多。后来楼里有人说了老曹,老曹好像收敛了一些,不敢光明正大地带个鸡婆上楼了,可是到了晚上,仍然时常能听到隔壁房传来老曹那老牛般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快活的叫喊声。”他没有看见老曹带女人从他门口经过,也不知他是怎样偷偷把那些女人弄进家去的。
罗哲问:“那昨晚呢?”
小伙子说:“昨晚也一样呀,女人叫,男人喘,床铺吱嘎响,听得我这未婚青年耳热心跳,差点没把持住自己。”
罗哲问:“你听到声音是什么时候?”
小伙子说:“应该是夜里十点多钟吧。”
罗哲问:“那声音持续了多久?”
小伙子说:“不到十分钟吧。这个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平时老曹至少要折腾半个小时以上才收工,但昨晚刚开始不久就偃旗息鼓,没了声气。我当时还想,老曹这家伙看来真是老了。谁知今天爬起床,看见楼梯口停了几辆警车,才知道老曹出事了。听说是裸死,是吧?”
罗哲点头说是。小伙子就摇头叹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罗哲盯着他问:“你认为曹一宝的死,跟女人有关?”
小伙子双手一摊,说:“那还用说,这不明摆着嘛。”
罗哲问:“老曹平时往家里带的女人,你认识吗?”
小伙子说:“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不过一般都是街尾丽春发屋的小姐。”
丽春发屋隐身于皇叔街街尾一栋民宅二楼,白天关门,晚上营业。
罗哲带着小李,身着便装来到这间发廊时,正是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发廊里正热闹着。一排穿着超短裙露着乳沟的年轻女子坐在长沙发上,几个男人正与她们调笑着。
看见有客人进来,一个大约四十岁的胖女人笑眯眯迎上来,说:“老板,找两个小姐耍一下嘛!”
“你是妈咪?”
罗哲瞧她一眼,掏出警官证朝她晃了一下。
胖女人的脸当即就吓得煞白,浑身都哆嗦起来。
罗哲说:“你别慌,我们今天不是来扫黄的,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老实回答,至少今天晚上我不会管你的事。”
胖女人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
罗哲掏出一张照片给她看,问她:“这个人,你认识吗?”
胖女人看了一眼,点点头说:“认识,他叫曹一宝,在这条街上开杂货店。”
罗哲问:“听说他是你们这里的常客?”
胖女人显然已经知道了曹一宝裸死的消息,就犹豫着不敢回答。
罗哲把眼一瞪,说:“你是不是想我立即把你的店给封了?”
“别,别……”胖女人这才急了,赶紧说,“曹一宝离了婚,身边没个女人,手里边又有几个闲钱,所以经常到我们这里叫个小姐带回家玩。”
罗哲问:“那三月五日,也就是昨天晚上,他到你们店里叫小姐没有?”
胖女人摇头说:“没有。”
罗哲盯着她说:“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根据我们警方掌握的情况,昨晚他屋里是有女人的,而且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毒杀他的凶手。”
“他昨晚真的没来我们这里叫小姐。”胖女人脸上的表情也显得认真起来,说,“不但昨天晚上他没来,最近这个把月时间,他都没有光顾过我们这里了。”
罗哲说:“是吗?那他有没有可能去别的地方叫小姐?”
胖女人摇头说:“应该不会。曹一宝是个很小气的人,他之所以经常光顾我们这里,就是因为我们这里价钱便宜。这附近其他地方,都是在酒店坐台的小姐,出台一次,比我们这里贵一倍还不止。他才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呢。”
罗哲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扫了屋里的小姐们一眼,问:“你手下的小姐,全都在这里吗?”
胖女人说:“是的。”
罗哲说:“你叫她们今晚不准做生意,也不准出去,等下我叫人来收集她们的dna样本,拿回去做比对。我们在曹一宝的床上找到了凶手留下的毛发,只要做一下dna比对,就可以知道跟你手下这帮小姐有没有关系。”
胖女人点头说:“好的,好的。”
几天后,比对结果出来了,丽春发屋的十二名小姐与遗留在死者曹一宝床上的耻毛的dna无一吻合。
丽春发屋小姐作案的可能性基本被排除。
警方又走访了附近一些酒楼宾馆的坐台小姐,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有一次罗哲到星辉大酒店调查,正好碰见丽春发屋的妈咪挽着一个男人从这家四星级酒店走出来。
因为跟罗哲有点熟了,胖女人说话就有点放肆,说:“阿sir,到酒店找美女耍啊?”
罗哲说:“不是,来调查曹一宝的案子。”
胖女人就撇撇嘴说:“你不用费心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找线索了,曹一宝那个小气鬼,打死也不会上这种高档场所找女人的。”
罗哲说:“可是他死的那天晚上,确实找过女人。”
胖女人说:“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找的是比我们丽春发屋更便宜的女人。”
罗哲说:“你不是说你们丽春发屋是这里最便宜的吗?难道还有比你们价格更低的?”
胖女人就笑了,说:“阿sir,你真不开窍,我们丽春发屋的小姐确实是最便宜的,曹一宝不可能找到比我们更便宜的,但他可以找到免费的呀。”
罗哲一怔,问:“有免费的吗?”
胖女人说:“当然呀,比如说哪个女人看中他有钱,做了他的女朋友,那不就是免费的了吗?”
罗哲若有所思地回到局里,小李迎住他,兴冲冲地道:“罗队,曹一宝的案子,有线索了。”
原来小李他们走访了曹一宝住的那栋楼的所有住户,并没有一个人在案发当晚看见有女人进出曹一宝的住所。
正当小李有点泄气的时候,一个长期在附近拉客的摩的司机给警方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
案发当时九点多的时候,这名摩的司机曾从新城区送过一个女人到皇叔街24号,当时他在楼下看见那个女人进了402房。
那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透明的玻璃丝袜裹着丰满的大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凉鞋,脸上化着淡妆,看上去挺漂亮的。
根据他的描述,警方初步怀疑,他当晚搭载的女人,应该是曹一宝的前妻阮慧嫦。
后来警方找到阮慧嫦的照片给摩的司机看,他说就是她。
据警方调查,阮慧嫦是一家首饰店的营业员,五年前与曹一宝离婚,后来跟一个名叫曾宪的超市采购员好上了。两人一直同居,但并未结婚。一年前曾宪辞职,自己开了一家电动麻将机营销店,但生意并不好。
小李问:“罗队,你还记得曹一宝卧室里的那个保险箱吗?我们的技术人员想办法将它打开后,发现曹一宝除了在里面保存着一些现金、存折和金器之外,还有一张借据。上面显示,今年年初的时候,阮慧嫦曾找曹一宝借过十万块钱,而且利息很高。”
罗哲一拍大腿说:“这就对了。”
丽春发屋的妈咪说曹一宝找到了免费的女朋友,其实她只说对了一半,曹一宝找到的是他的前妻阮慧嫦。
阮慧嫦借了他的钱,一时无法偿还,所以曹一宝就以此为把柄,胁迫她跟自己发生关系。
这一个多月以来,阮慧嫦常常被曹一宝叫到家里来,因为怕碰见熟人,所以她上楼时刻意避开别人,因而日子虽长,左右邻居却一次也没在曹一宝家门口看见过她。
曹一宝的要求越来越频繁,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终于受尽屈辱的阮慧嫦忍无可忍,在曹一宝再次打电话叫她过来满足自己兽欲的时候,她悄悄带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毒药。
尽管阮慧嫦的作案细节尚需进一步推敲,但作案动机、作案时间和作案手段,都已经很明确了。
罗哲叫小李立即带人到阮慧嫦工作的首饰店,在不惊动她本人的情况下,采集她的dna样本,回来与遗留在曹一宝床上的女性耻毛比对。
几天后比对结果出来,完全吻合。
罗哲当即命令:“立即拘捕阮慧嫦!”
阮慧嫦被“请”到公安局时,刚刚从首饰店的柜台前下班,身上的工作制服还没来得及脱下,一身黑色的西装套裙衬出她匀称的身段,面容娇好,皮肤白皙,看上去才刚刚三十出头的样子。
罗哲看过她的身份证才知道,这个女人其实只比曹一宝小两岁,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
嫌犯抓获之后,专案组的警员都很兴奋,审讯工作连夜展开。
罗哲开门见山地问阮慧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来吧?”
阮慧嫦有点紧张地说:“是因为曹一宝的案子吧?”
罗哲点点头说:“你明白就好。说吧,你为什么要毒杀自己的前夫?”
阮慧嫦原本以为警方叫自己来,只是协助调查曹一宝的死因,听了这话才知道警方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了,当即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却又被身边两名女警按了下去。
阮慧嫦喘口气说:“你、你说什么?我没有杀曹一宝,他的死根本不关我的事。”
罗哲盯着她冷冷地道:“有人看见你在案发当晚九点多的时候,走进了曹一宝的住所。”
阮慧嫦一怔,脸上的神情变了变,声音低了下来,说:“我那天晚上确实去过他家里,不过我很快就出来了。”
一同参与审讯的女警文丽说:“到了现在,你还撒谎?我们在曹一宝凌乱的床铺上提取到了你的耻毛,你怎么解释?”
阮慧嫦看看罗哲和在场的另一名男警察,脸色倏然红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罗哲沉着脸道:“我们在曹一宝的保险箱里找到了你今年年初向他借债十万元的借据,还款期限就是三月五日,也就是曹一宝被人毒杀的那一天。我们已经调查过,曹一宝有好色的毛病,跟你离婚之后,经常去发廊找小姐,但近一个月来,他再也没有出去找过小姐,可是据我们调查,他屋里却时常在夜晚传出女人的声音。如果我推断得不错,那个女人就是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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