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敲门声传来,侍卫开了门,门内一个吃饭一个夹菜的齐齐看过去,季琼正一脸高傲的站着:“跟班……”
“二殿下?”季琼愣了下。
姬林缓缓放下筷子,眼眸微眯,像个狐狸,他怎么忘了季琼?
“来,琼琼,你还没吃饭吧?快过来一块!”姬林招了招手,笑的人畜无害。
商从安低头吃饭。
琼……琼琼?
季琼脚步不禁后腿,头一次莫名的想跑,他虽跟姬林接触不多,但他也从来没见过人这一副模样!
“不……不必了,臣……”
“来,进来。”
姬林话音一落,侍卫立马让开身让他进去,季琼看着侍卫表情,再看了看姬林,咽了咽口水,这是不进也不行的意思?
“本宫记的季琼你学问不错。”姬林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着人,两手交叠于胸,食指一下下点着,像个挑剔丈母娘。
“殿下缪赞了。”季琼行礼。
“本宫记得你当年科考成绩还不错?”姬林眼眸微抬,面前站着的人貌似除了性格过于桀骜,没啥大缺点,给他家商商勉强凑和。
“那今晚一块睡吧。”
“啥?”季琼猛的抬头。
姬林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低头拔刺:“好歹是季家的孩子,明天就要考试了,住客栈怎么行?万一有人在饭食里下药,你明天可就废了。”
季琼心头感到一阵古怪,又不是科举,谁会闲着没事给你下药?
“本宫让人去找了处清净之地,方便晚上复习看书,还会专门给你们弄吃的,怎么样,要不要来?”姬林拔完刺再放进商从安碗里。
商从安盯着那块鱼肉,胃有点疼。
季琼笑了笑,实在不懂二殿下想做什么,区区入学试,又是正常考试,他怎么可能过不了?
“谢殿下好意,只是季琼住客栈即可。季琼来只是想通知商兄一点事,既然殿下在,想必不用季某担心。”季琼行了个礼,退下。
姬林:“……”
他意图太明显了?把他吓跑了?
他歉意的看向商从安,商啊,没给你找到好老师。
毕竟这种事,没法逼,万一逼急了,季琼瞎教就不好了。
商从安:“……”
他家老头子还活着,他为什么要用这种亲爹眼神看她?
外面,季琼摇了摇头,准备回自己客栈,虽然不知道二殿下用意为何,但安全起见,还是暂时保持距离为妙,他刚拐弯,前头一人影闪过。
季琼眉头微皱,那是肖姨娘身边的小厮,还进了他住的客栈?
季琼垂在两侧的手重重捏了捏,忽然想起自己上次会试的时候马车半路被撞。
他冷笑了下,利索转身又回了姬林待的客栈,黑着张脸同意了。
姬林闻言手中折扇缓缓划开,嘴角勾起,一手轻点桌面,幽幽语调响起:“好。”
“商商?”
商从安吃饱躺在一侧打嗝,小弟没有她就是不行,都没发现自己被二殿下给坑了。
她会意起身,给曾经小弟倒茶:“老师,请喝茶。”
季琼:“???”
半日过去后,大晚上的,四周清幽,烛火微动,季琼茫然了,他看着对面那颗埋头苦想的脑门。
他怀疑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他原本不就是通知昔日跟班他过了,然后让他记得去考试吗?
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
变成他教他念书?
所以这才是姬林让他一块住的理由?
季琼觉得自己被坑了。
“来,吃宵夜。”尊贵又坑人的二皇子披着个披风,提着个灯笼,温声细语的带来两碗面条,侍卫再将面条摆到二人面前。
季琼:“……”
商从安埋头开吃,二殿下疯了,她趁机多吃点,不至于等第三场结束做个饿死鬼。
“你们记得吃饱点,然后晚点休息,好好看书,争取过第三场。”姬林说完,又提着个灯笼气宇轩昂的走了。
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商从安起身:“好了,睡觉,休息,傻子才熬夜奋战。”
季琼:“......”
他到底来干嘛的?
要学的这个已经罢学了。
再片刻,屋内就剩他一人,季琼茫然的四处看了看,也起身睡觉去。
第二天,商从安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早就到了,原本的一百多人现在就剩那么点,整个屋子看起来空荡荡的。
商从安跟季琼坐回原来的座位,不一会就有人过来交谈,一百多人到现在二十个,莫名其妙的在场形成一种共患难过的情义。
不久,吕航又来发卷子,商从安从头到尾看了眼卷子,心头定了定,很好,除了默写,出处之类的,其余几乎不会,她安心提笔开写,横竖过不了,瞎写也不错。
季琛出的题量不算大,就是刁难了点,范围有点广,差不多两个时辰,就能答完,商从安一个时辰就答完,潇洒交卷,转身走人,引的一众还在皱眉深思的露出惊悚目光。
原来这个这么厉害!
吕航惊讶了下,原来这个肚子里是有货的!他拿起卷子一看,居然一些较偏的题都能答出,可见平常阅读量甚广,他又翻到后面,看到人的释义,嘴角抽了下,放下卷子再也不想看了。
外面,姬林靠在马车边,一看人神清气爽的出来,立马凑过去:“怎么样!”
商从安对上这一位望子成龙的模样,心虚了,考的时候下笔如有神,出来的时候浑身轻松,现在……
她想回去接着考,万一憋憋能把答案憋出来呢?
“那个……殿下,您要不期待下季琼?”
“怕过不了?”姬林若有所思的看着人。
商从安脑袋耷拉了下,点了点头。
“没事,这门过不了,咱们还有下一门。”姬林挥了挥手,一旁侍卫递上茶,“来,喝几口,压压惊。”
商从安看着那杯茶,心头乱跳,下毒了吗?
“反正你上次也觉得自己考不过。”姬林折扇摇啊摇,“本宫知道,每个好学生都爱这么说。”
商从安:“……”
“殿下,两次不一样!!”
她感受到了来自家中老母殷切希望的压力。
“没事!就算没答好,本宫有办法!”
商从安困惑着:“拜佛?”
佛祖会保佑她瞎答的地方全是对的。
姬林笑笑不语,对着刚出来的季琼道:“琼琼,你答的不错吧?”
季琼:“???”
姬林哼着个小曲,带着两个刚考完的回清幽小院,照例好吃好喝的送上,贴心如小棉袄,暖心的让那两个考试的坐立不安,然后一晚过后,又送着二人回了无涯堂,在门口一脸慈爱的挥手送别。
商从安:“……”
试题下来,商从安想起那个等她光宗耀祖的人,揪心了下,认认真真开写,难得掐着最后时间交卷。
出来后,她头晕脑胀,现在只想赶紧回客栈躺尸。
“商兄,留步?”
后头有人叫她,商从安记得这个叫方阶,跟她同乡。
“方兄,何事?”
“方某见你昨天答的飞快,想必你答出了不少!今天策论又不难,商兄过是必然的啊。”
商从安觉得自己脸有点疼。
“那个,昨天几乎不会,瞎写的。”
“商兄真谦虚!之前在文亮县的时候,还听说你不学无术,掉进钱眼里,现在看看,果然传言都是假的!”方阶敬佩着。
商从安:“……”
完了。
她要是不过,丢脸可能要丢回家了。
方阶走后,姬林一手摇着折扇走出,嘴角微勾:“害怕吗?”
商从安点头。
“来,我们去想办法让你过。”
商从安:“???”
“本宫还是知道你的水准的,所以做了二手准备。”
商从安:“嗯?”
所谓的二手准备……
就是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两个身影站在书院墙边,准备爬墙。
“本宫记得你墙爬的不错。”姬林折扇收回腰间,望着不算高的墙,至少比宋家的墙矮多了。
商从安懵了,他是几个意思?
“殿下,您该不会是想……”
“殿下,您是皇子,皇子,这等偷鸡摸狗鼠辈行为,您怎么可以做!”
姬林望着墙,无奈着:“本宫不来,你怎么知道他们卷子会放哪?你不知道,你怎么去抄季琼的卷子?”
“殿下,他们卷子肯定都批完了!”商从安拔腿想跑,后领又被姬林一把拽住然后提回来。
“乖,快爬上去。”姬林笑着,浑身上下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大有她要是不爬就原地宰了她的意思。
商从安哽咽了下,乖乖爬墙。
一柱香后,两人推开一扇门,姬林熟门熟路的开始在桌边找着,商从安待在门口,心跳个不停,这要是被抓到了,会被送官吗?
“什么人!”一道呵斥声响起,外面灯火瞬间冒出,还带着火把。
商从安:“!!!”
姬林砸吧了下嘴:“不好,被发现了。”
商从安:“……”
您为什么这么淡定?
不远处,偌大屋内,烛火晃动,院长容时丘捧着杯热茶,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视线瞥过桌上惨不忍睹的经义答卷。
“虽然解释的过于独特?”
“独特?”窗边的人眉头微挑,视线若有若无向后扫去,清俊侧脸带了丝嘲讽,
“满篇风花雪月,这叫独特?”
容时丘闭了下嘴,重新措辞:“稍微有点偏差。”
季琛转回头,沉默不语。
容时丘一颗老心脏揪了下,视线挪向被他握在手中的策论,幽幽着:“至少这策论写的还行吧?”
季琛眉头拢着:“行文僵硬,模板痕迹明显,措辞混乱。”
容时丘:“……”
“唯一称的上亮点就是立意。”
虽然那个瞎写可能性很大,但至少立意方面未入俗套,堪称一绝,以民生为题,大部分考生答的中规中矩,只有这个写尽世间百态,深入剖析。
容时丘捧着茶杯的手颤了下:“子湛啊,所以他拿哪个档次。”
丙中以下,可就要刷了啊。
季琛眉头皱的更深,论灵性那个有,可那个又太有灵性,虽然立意不错,但行文间偶尔会冒出点下三滥的味道。
“子湛啊,为师看到今天中午的红烧肉好像是昨天剩的。”
季琛:“……”
“还有那盘炒菜的菜叶都黄了。再这样下去,下个月我们是不是穷到只能喝粥了?”
季琛一手按了按眉心,无奈的叹了口气:“院长,猪肉就算了,但那些菜是学生们亲自种的,目前处于泛滥状态。”
“如果黄了的话,您最好去问下老余中午做菜的时候是不是又发呆去了,导致菜叶发黄。”
“至于喝粥?”季琛眼眸淡淡又把人一扫,胖乎乎的身材让他又想起大夫的劝戒,“您的确该减肥了。”
容时丘:“……”
年纪大了,连口肉都不能吃了吗?
“院长,监院,二殿下带来人偷卷子,被巡逻的护卫抓个正着。”
容时丘心头猛的一条,抬头一看,窗边的人脸色漆黑,一手执着卷,指尖收紧,刷的一下,那卷子……皱了。